第三百六十七章 你只有我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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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个不停,夜未央。
黑暗如巨大的魔爪,伸向无边的天际,自齐人羡得知阴谋的那一刻起,心情如同被点燃的烽火,炽热而急切,归心似箭,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出困境牢笼,催促麾下拼尽全力,只为早日摆脱困局。
潭中泉眼已堵,水位节节攀升,妖怪去骨剐肉,留下一张皮囊,内里不断吹气制成‘皮筏子’,众人纷纷爬上筏子,随着水涨船高,皮筏子渐渐浮起。
徐子麟游历洪荒十年间,曾见过古羌族用皮筏子横渡黄河,突发奇想用来解困,不想一战功成,不禁让人感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唯有实践出真知。
大雨滂沱,闷雷破天。
雷音破空,闪电裂地。
雷霆霹长松,骨大却生筋,谁曾想困於绝境的众人能死里逃生,待阴阳宗的手下发觉为时晚矣,齐人羡一跃而起,如水银泻地制敌于先。
众人顺利逃脱,一鼓作气实施突袭,看守此地的阴阳宗人马惊慌失措,戳手不及下悉数擒获,无一漏网。
齐人羡心系封妖塔安危,见徐子麟尚有事处理亦不强求,约定下次见面地点,率麾下急急离去,只留下纯阳子一人。
“恩公,在下告辞,若有事可遣人黄山一行,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先生,别再恩公长,恩公短的了,我是救过你,可你也救过我!先生乃大义大勇之士,如蒙不弃,今后以兄弟相称可好,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徐子麟推心置腹的肺腑之言,纯阳子很是受用,喜出望外也有意结交,推让一番,二人结成忘年兄弟,长幼有序,纯阳子虚长三十岁为兄,徐子麟为弟。
下山之际,纯阳子经此一役对皇家早已心灰意冷,待告辞离去,却不想被徐子麟一把拽住。
“兄长,小弟尚有一事相求。”
徐子麟神色凝重,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仿佛接下来的事极其重要,慎之又慎,纯阳子心头一紧,也变得谨慎小心如临大敌,莫非又有妖怪出没不成。
“何事,但说无妨。”
徐子麟突然拿出那颗妖怪头颅,一把塞入纯阳子怀里,他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这那是有事相求,分明是一份天大的功劳,泼天富贵即在眼前,以此为证必受秦王重用。
“万万使不得,这是你拼死得来,岂可拱手送人。”
“兄长,即是一家兄弟何需推辞,反倒见外了不是,兄长下山是为了弘扬道教,就算不为自个名利得失,道教传承其任重而道远兮。”
徐子麟言辞恳切,纯阳子再推辞反倒显得做作扭捏,当即收下眼底饱含泪光,握紧子麟的双手,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此刻无声胜有声。
二人彼此搀扶,消失在风雨交加之夜。
黑暗中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草丛中钻出一黑衣人,凝视着远去的背影,嘴角莫名浮现一抹冷笑。
一道闪电破空,黑夜犹如白昼,光芒照耀下阴暗无所遁形,此人正是不知所踪的阴阳宗右护法严枭,冰冷的目光,刀削的面容,突然他握紧刀柄如临大敌,随后不知为何又松开了。
“你何时到了?”
“一直都在。”
“想当宗主?”
“你不想吗?”
“不想,我还不想早死。”
“哦,原来如此!”
右护法严枭迈开龙行虎步,看似随意犹如闲庭散步,实则脊背发寒大汗淋漓,早已分不清背上什么是汗,什么才是雨,仿佛天地间的雨滴突然静止,雨点颗粒分明,晶莹剔透滞留空中,明白契机牵引之下,只需自己稍露出一丝破绽,必定命丧当场。
风吹劲草,对方似乎并无十足把握,只得静静地目视待其离去,突然大雨如注,愈发猛烈起来,吞噬了整个秦岭,狂风暴雨好似洪水猛兽鲸吞天地。
秋季的最后一场雨,总是来得猛些。
蕲年宫,大殿。
大风敲开大郑宫的窗棂,吹灭大殿的烛火,小太监赵高急忙取了火种重新点燃,慌里慌张垫着脚尖跑去闭上窗叶,谁曾想风势太过猛烈,窗棂脆弱不堪,大殿之上狂风肆虐,烛光湮灭一片死寂。
秦王嬴政端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冷若寒霜,风吹乱发肆意狂舞,他闭上双眼倒吸一口凉气,猛得睁开,长目杀意滔天,猛地立起身子大手一挥。
“拖下去,斩。”
殿外如狼似虎的军士大步入殿,架起两个瘦弱孩童就走,皇太后赵姬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秦王不为所动,命军士将其拉开。
“嬴政,他们都是你一奶同袍,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好狠心,好狠的心。”
“闭嘴。”
皇太后赵姬心中震惊,无以复加,眼底满是绝望,求助的目光望向满朝文武,无人敢於其对视,明哲保身,赵姬徒然狂笑不止,笑中带泪,泪中泣血,疯癫似的扑向孩儿,两个孩子眼中只有木纳,面无表情,似乎并不知眼前的一切,究竟为何。
“拖下去。”
军士唯命是从强行分离赵姬,孩儿们好似幡然醒悟放声大哭,哭声凄厉,撕心裂肺闻者动容,秦王嬴政眉头一挑,军士见了心头一紧,王上一挑眉必血溅七步,不管不顾强拉硬拽。
赵姬哭个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嬴政,你要杀,连我一起杀了吧!”
嬴政怒发冲冠,眉宇扭作一团,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正要下令绞杀徒然闭起双眸,叹出一口长气,遣宫女扶起太后。
“从今往后,你只有我一个儿子。”
大殿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秦王嬴政冷酷无情,让所有人心生畏惧,然而,他的决定却又无可奈何。
嬴政心中何尝没有痛苦於挣扎,深知作为一国之君必须以大局为重,以秦国的未来为重,绝非寻常小门小户,寻常人家可以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皇家绝不可以,尤其是如今秦国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决不允许任何威胁存在。
他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直达事物本质。
赵姬坐在一旁,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曾经贵为皇太后,享尽荣华,然而,此时此刻却如风雨摧残的残花,凄美而凋零,连自己的孩儿也保护不了,无助於痛苦,几乎让她崩溃。
嬴政望着沧桑的赵姬,心中一言难尽,痛恨母亲的背叛於愚蠢,但又难以割舍母子间的情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有敢再提及者,定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