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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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1105斤，一斤0.7元，总773.5元！”
“肥肉少了点，不过有这价格也算不错了，这单子你看看！”
林信文接过钱跟收据，咽了咽口水。之前不是都五毛多一点嘛，这会怎么七毛钱了！
随即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又当着李磊的面点了一遍，点完便直接给揣到口袋里！
“太谢谢李哥了，没想到卖得起这么高的价，没想到这回一人能有个一个多月的工资呢！”
李磊笑了笑，连忙说道，“该我谢谢你才对，下回有这种事尽管找我！”
“那必须的，回头我跟他们说，下回要是还能弄到这玩意立马找李哥你！”
“找我准成，好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诶，好嘞！”
林信文刚准备下班，就碰到李磊过来了！
本来以为有个四五百就已经很厉害了，谁知道给弄个七百多回来！
难道这玩意还有人喜欢吃不成？
除了新世纪一些城里人想尝个鲜，花点高价买而已，没听过有人喜欢这玩意的！没骟干净的自带那股膻味，很腥臭的。即便母猪没有太大的味道，但是肉质比较柴，即便炖烂了跟鹿肉一样，口感不算好！
带肥肉的还好，不带肥肉的只有减肥人士适合，就是没试过这玩意打火锅如何！
但是很纳闷以前卖给董丹青都是五毛或者五毛多一点，这回竟然飙到七毛钱。按理说董丹青也不至于赚那么狠的差价呀，单子还在呢，要是董丹青敢赚差价，那他要么手眼通天要么不要命了！
其实主要是还是因为土地政策，54年结社的时候，个人所有的小型牲畜鸡鸭鹅羊猪还是个人所有，大型牲畜是私有公用！
很多人开始就把自家牛马给卖了，自家的东西却大家一块用。虽然是允许折价进社的，但是上面的规定很耐人寻味，叫做不宜不顾的宣传倡导，以个人自愿与社里有条件购买为前提！
再一个自家有地你就可以养多一点家畜，后面并入社了，就慢慢减少了！
随后就开始渐渐抛售各种大型牲畜，55年一月就有一份《大力保护耕畜的紧急指示》说，在近几个月的时间内某些省份屠杀耕畜超过30万头，某些省份减少百分之二十的耕畜！
河南南阳县的某个供销社，三个月收了三千八百张牛皮！
还有某些地方一天杀几十条母猪，一只母鸡就可以换两条猪仔，一条猪仔九千块钱折合二套货币等于九毛钱……
太多太多了！
养殖户锐减，肉食更是一年年锐减！
而随着这几年的消耗，市场上开始出现短缺了！虽然不明显，但是大数据方面正在预警了，所以现在只要是计划外的肉食都给赋予上票据的一部分差价！
虽然还没有六十年代那样，养一头上交一半然后就补给几斤肉票给养殖户，有票没钱养猪人都吃不起猪肉了！
现在是缺少肉食，六十年代是供应有了，养殖户苦了！
但是一股“风”开始刮了！
林信文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摸着口袋里厚厚的一沓票子，便开开心心地骑着自行车往家里回了。
夜班跟赵敏吃了一顿鲜美的辣条烫，一大锅被两个人吃得干干净净，就是啃得有些费牙，但是还是美滋滋的。
临下班又拿到比自己预料还多了二十多张大黑十的一笔横财，这两天的生活确实挺美满的！
林信文回到家以后，虽然是一整天没有合过眼了，但是还是坚持洗个澡洗完衣服，然后带着好心情愉快地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却是老六给喊醒的，可能太累了，生物钟没起到作用！
“哥，起来吃饭了！姥爷过来了！”
林信文一听，连忙起来！
“姥爷，这天气这么热怎么赶过来了！”
老爷子笑了笑，“跟人进城一趟，顺便来买点东西，去洗把脸，小清这饭都做好了！”
“好嘞！”
林信文洗完脸以后，朝老爷子笑道，“前天老六念叨着到时候给做点糯米糍粑带过去，这会家里还有没有？”
“还有呢，昨天你没在家里吃饭，两种糍粑都还剩一些！昨天跟今天都热过来，待会让姥爷带回去！”
听到杨清的话，老爷子忙笑着说，“你们留着自己吃就行了，都说不用带回去了！”
老六已经端着碗，给夹一些递给老爷子了！
“姥爷，你尝尝，可好吃了！”
“好好好！”
“嗯，不错，软糯软糯的，又香又甜，这哪来的？”
“大哥做的！”
“哈哈，信文这当了炊事员，这手底下会的功夫越来越多啦！”
林信文笑笑，“待会剩下那些带回去给姥姥也尝尝，没剩多少了，也不能放太久！”
老爷子连忙说道，“伱们自己吃就行了，用不着！”
“嗐，你这有的吃了，姥姥可还没有吃过呢！”
“哈哈哈，成！那我待会带回去！”
“还有桃子跟酒呢！”
老爷子跟着几个孩子嘻嘻哈哈聊了一会，然后一边吃饭一边跟林信文说道。
“信文呀，这又起风了！”
林信文看着老爷子这神情，连忙问道，“这回吹什么风？”
“公産风！”
林信文听到这三个字，大概猜到一点了，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寥寥无几的有用信息！
“姥爷，讲讲看！”
老爷子边吃着饭，一边说着，“麦收已经完了，李会计去公社问交公粮的事情，上边还没有回复！”
“前几天让我去开会，我以为要说起这事了！谁知道，上面是要抽调我们去别的地方支援开渠工作！”
老爷子吃完碗里的东西，杨清连忙接过去给盛了碗汤，其他几个孩子听到老爷子说正事，也不打扰，就静静地一边吃饭一边听着。
“你说抽调就抽调吧，但是这公分怎么算的，上边说公分队里自己解决。还有一个什么叫公産，就是所有东西都是大家的了！这叫什么事，以前大家入社，拼死拼活社里拿钱拿东西跟社员换牲畜换农具，甚至还打欠条！”
“但是现在上面一句话，都是大家的！上面要自带粮食自带农具跟牲畜过去，然后还得自己照应着，然后那边给一点供给！回来队里还得给过去干活的人算公分！”
“现在就是什么东西都是上边的，嘴巴一张一合就把什么都得搂了过去，这叫公産！自留地、牲畜、粮食、房屋，啥都一起用！”
林信文听到这话，完全明白了。结合之前听老人聊起来的往事，都明白了！
于大，这事好事，统一分配统一管理，五个手指头捏起来力量就大了！
于小，吃力不讨好，费时费力，付出与收入极度不对等！
坏处就是造成了人力、牲畜、粮食等各种方面不必要的浪费。施工地点在哪里，人过去的路上得花费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
“姥爷，统计交上去没有？”
这应该只是前兆，该来的都要来了！可能接下来的各种生活物资，如粮食、家禽都要供大于求一回了，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几个月功夫！
“没呢，队里都打不准主意，我进城来，主要还是去农具厂那边找相熟的几个领导，探探口风，看看这到底该怎么整！”
“人家应该跟你说是好事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就是这个意思，话里话外这是大好事！”
“姥爷，自己找项目忙起来。不行开荒开山都行，找点事情忙起来，把人力畜牲攒在自己家里。上面调动去是好事，人多力量大嘛，但是一路上造成的人力物力的浪费，这笔账得算，再加上花钱找活干这种事，偶尔推脱不过去，去刷刷脸就行了！”
“这些我觉得还是小事，顶多花钱去上班，吃点小亏而已！”
“后面才是大头，自留地、粮食这些东西公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老爷子看了看林信文，随后叹了口气！
林信文看老爷子吃的差不多了，忙抓紧吃饭！
口子是一步步收的，土改以后城市居民入厂吃供应粮，而五万万农民有了土地以后，自力更生都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了。
在建立生产合作社的时候，其实操之过急了。上面的文件明明白白写着规定初级社只实行土地有偿入股，年底社员除了一年的劳动公分所得，还有入股土地的分红，而社员的大型牲畜与大型农具是不入股的。但是下面操作起来就不一样了，大型牲畜、农具作价入社，而且普遍作价偏低，而且这钱也迟迟不给结算，致使社员认为与其白白给社里不如自己给卖了.....
而因为步子跨太大了，社里资金紧张，没办法给社员结算牲畜农具作价入社的费用，也耽误了牲畜入社统一管理统一饲养的饲料问题。造成牲畜掉膘、生病等各种问题，后面更是能卖就卖能吃就吃，造成了很多可避免的损失。
而主要也是因为统购的问题，因为区域差异跟统购指标的问题，某些地方指标少，还能过得不错，还有能力去饲养牲畜呢！而有些地方的指标就过高了，人都不都吃，哪有能力去养殖牲畜。还好后面及时调整过来了，对于一些产量少统购指标高的地区进行返销，这就是反销粮！
总而言之，入社好坏皆有，统一管理是好事但是得看管理者的水平。但是这个时候的个人还是有私人财产的，土地入社还有自留地。
自留地是因为土地入社了，为了照顾社员的生活所需，55年上面准许集体给予每户不超过人均土地面积百分之五的土地，所有权还是集体的，使用权是各户居民。后面几度更改从人均不超当地耕地百分之五到七，作为菜地、饲料地，到后面的不超过百分之十！
而现在刮的这股“公産风”，正是准备把社员、生产队甚至大队的所有权都要无偿归公了，自留地、牲畜、人力、甚至社员所有，所有的生产资料一切无偿上交，规上面统一调配。
林信文的记忆里，接下来要慢慢搞动作了，也正是因为这股风，也是造成后面灾难的元凶之一。人力抽调、牲畜抽调、生产资料上交，这段时间开始就要开始出现即将要收成的庄稼，因为上面一句话就铲除，重新种上上面想要你种植的农作物。
林信文记得听人说过，土地的所有权，即便是使用权都不在个人手上了，本来即将要成熟的农作物，因为上面有什么命令，直接连夜铲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而接下来最主要的是各种家禽、粮食被上面征调，人力、土地都被消耗了，导致接下来的灾难。因为今年是丰收年，明年开始有小部分地区会干旱，但是灾难确实席卷全国的......
“姥爷，你怎么打算的？”
林信文吃完饭，便跟着老爷子做到火炕上。
“姥爷，这股风明明白白告诉咱们，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他们也可以给我们家当家了。我觉得之前听人说过的那些事儿，估计就是有这事的影子。”
之前说的话模糊不清，这会林信文就准备把那坑给填一填，免得空穴来风嘛！
“队里吵吵闹闹的，谁都不想这样，但是现在即便是阻止也阻止不了了。偏偏谁也没有什么办法！”
看到老爷子垂头丧气的，林信文忙道，“千有万有，不如自己有！”
“姥爷，人力、土地、粮食、钱财、还有牲畜等等，什么都可以交，土地也没关系。但是粮食不行，粮食交上去了，你有把握自己没粮食吃了从上面拿得下来？”
“我的意思的赶紧了，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赶紧攒粮食！”
老爷子看着林信文，“要缺粮？”
“姥爷，咱们麦收了，接下来还得种棒子种番薯，现在大前进要修水渠修路修水库，这些人从哪来？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上马的项目有多少，大概需要多少人手多长时间？”
“我是不看好的，咱们这边是收麦了，南边时间可还没到呢！万一上马的项目太多，你觉得不会耽误庄稼，不会耽误收成？”
“要是不耽误庄稼那还好，要是耽误了庄稼用不用饿肚子？还有现在什么都要上交了，土地、自留地的权利还在不在咱们手里，你想过几天种苞谷，万一过几天那些棒槌听说南边的水果还吃，让你给整一百多亩香蕉出来呢！”
老爷子听到林信文越说怨念越大，，因为人家讲科学嘛。但是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过，反正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