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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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林信文一家吃完早饭，就收拾着东西准备往姥爷家去过节。
杨清在洗着碗筷，林信文收拾着带过去的礼物。看到有几盒饼干连忙给截留一盒，想到昨天费尽心思兜兜转转了一天。
笼子没抓到猎物，转了半天看到一兔子射不到也追不上，然后白忙活了一天。还好傍晚看到一颗野生板栗给摘了几十斤回来，不然昨天回家这脸都不好看了！
下次进去一点看看，留点饼干下回可以吃！
“老四，昨天给沈大叔送票没有？”
“有，给了两天的。六斤呢！哥，东西太多了，要不咱们拉崔大爷板车去？”
林信文听了这话，便看着桌上地上这大大小小的，还有阿宝呢！
便说道“行，你过去跟大爷说一声，抱被褥过去先铺好！”
看应了一声，然后又对其他几个说道，“你们待会把东西给先拿出去！”
待杨清收拾完，然后几个小家伙进进出出把东西都给收拾好了。林信文便把家里一个铁桶跟一个铜盆给放在门后，然后再把门锁好。
随后跟隔壁李大娘说一声，就往外面走去！
林信文拉着板车，后面信武跟杨晋信英跟在车后，遇到难走的地方几人就搭把手给推一下。
杨清、信杰跟阿宝几个坐在板车上，板车上放着被褥跟一些带过去姥爷家的礼物这些，小羊羔给绑住四个蹄子，被老六给抱着。
一路上热热闹闹地往信武姥爷家去，小家伙们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城，看到很多事物都表现得很欣喜，路上走的时间虽然长但是也不至于会无聊。
咣咣当当走了接近两个钟头，出了城就开始走小路，小路走完还得走山路！
“姥姥！”还没到姥爷家院子，老六就大声嚷嚷。
“姥姥！”姥姥大，姥爷不重要！
喊了几声就看见姥姥姥爷走到院门口了！
“诶，乖孙。”姥爷姥姥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一大群孩子连忙“姥姥”“姥爷”叫，而姥爷姥姥应了个不停。
“哟，你们这群大小伙都过来啦！”
“三表舅！”“李爷爷！”刚好走到三表舅门口，三表舅跟隔壁家的李爷爷听到声音就走出来瞧热闹。
“诶，好！诶！”热热闹闹跟三表舅跟李爷爷，还有他们跟出来瞧的家人都一一打招呼！
“姥爷，瞧。大哥前天给逮住的小羊！”老六得意地把怀里的小羊羔示意给姥爷瞧瞧。
“哟，信文给逮住的呀。嗯，这是野山羊，费点工夫倒是能养活！”姥爷过来瞧了瞧，说道。
“走走，赶紧回家去！”
大大小小七个人来到姥爷家，姥爷家里的就三间坐北朝南的土胚瓦房。
院子四周都用篱笆给围了起来，院子右边还有两间矮房子，以前自家养牛跟放农具用！
姥爷从老六手里接过小羊羔，给抱着去牛房里边了！土改以后加入集体，姥爷家里的牛已经送到村集体过去了。
“赶紧进屋去，虽然今天没下雪。但是这天还是挺冷的，别说走了这一两个钟头的路！”姥姥抱着阿宝连忙催促一群人进屋去。
“不冷，姥姥！下午我要去山脚下玩炮仗！”老六笑着对姥姥说着。
林信文看着老六问道，“你啥时候有的鞭炮？”
“前几天二姐买给我的！”老六捂着衣兜怕林信文上缴他的。
“不要你的，到时候放鞭炮喊他们一块陪你去！别炸到人了！”
“老五也有，我们到时候一块去。还有石头他们！”
林信文听到老六跟老五一块，还有这村里的小伙伴就没说什么，毕竟小孩子！有人陪着、照看着就行！
来到主屋，林信文跟杨晋两个人把板车上面带来的东西，一袋一袋往屋里拿。其他几个都在炕上陪着姥姥聊天！
而姥爷也回到屋里帮忙把这些东西接过去给放置好！
“你们怎带了这么多东西！”姥姥问道。
杨清听了这话，回道：“姥姥，这些东西要不买，票都要过期了！”至于会不会过期，不知道。反正东西买了！
“还有一些是哥跟人换的，买的！那些干菜、干果都挺好吃的！昨天哥还去给摘了半麻袋的板栗呢！”
姥姥听了笑起来，“信文呀！你姥爷说伱这脑瓜子开窍了，真的假的？”
林信文拿着东西刚刚进屋就听到姥姥这话，笑着说“没呢，就想事情，这脑瓜子好用了点！说话也丝滑了点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开窍呀！”
“哈哈哈！”“哈哈！”
炕上这大家伙都乐起来了，“哎呀，那要是咱们信文开窍了。这脑瓜子跟嘴皮子得多厉害呀！”
“姥，你放心，我争取早日开窍！”
“你姥爷还说现在这一顿得吃五斤呀？真这么能吃？”
“姥姥！这饭吃多了，脑瓜子就好使了，您要是把姥爷那份给我吃。说不准明天就开窍了呢！”
姥姥乐得都笑弯了腰，旁边姥爷笑骂着“这开窍是假，抢我饭碗是真吧！”
林信文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嗐，要不说还是开窍的脑袋好使！”
“哈哈哈，信文呀！哈哈，哈。”
姥爷听了，笑骂着道，“小兔崽子，皮痒痒了不是？”
林信文见状，赶忙作跑路状，出去继续跟杨晋把被褥给折叠好，收拾后抱进屋，再把板车给拉到杂物间旁边！
进屋就看见，姥姥已经带着杨清去折腾午饭了。
进屋就听到姥姥正在说，“中午咱们随便吃点，晚上咱们吃顿好的。这两条五花肉，咱们今天吃一条，明天吃一条！”
林信文连忙道“姥，留一条过年吃。小清还买了一些羊肉呢，咱们今晚吃红焖羊肉、烩面。”
姥姥连忙，“嗐，知道你跟小晋爱吃羊肉。你姥爷前几天找人买了一头。杀了分了一些出去，今晚咱们吃个够，吃剩下的带回去过年吃！”
“明天咱们吃兔肉还有红烧鱼，你姥爷找不到鲤鱼，咱们吃青鱼！”
林信文笑着低声说，“姥姥，我可是带着肚子来的，还特意准备了好几条麻袋呢！”
姥姥笑着拍了拍林信文，“这是要把姥姥家给搬空了！”
林信文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有这个打算，就怕打不过姥爷！”姥姥听了，又拍了几下“炕上坐着，先歇歇！”
林信文凑过去到炕上坐，对着信武说道“带来的茶叶呢？”
信武听了，去一边桌子上面翻袋子，过来时把一大包几种茶叶都给拿了一些过来。
信武找到了，放在桌上对着姥爷说“姥爷，这毛尖你上回进城带回来的少，大哥说全给你带过来了。过几天他再去找！”
“姥姥，这有茉莉花茶跟菊花！你没事泡着水喝！”
“中！”
林信文看着茶叶，忙去拿了两个陶瓷的水杯过来。看着柜子里边也就四个，对姥爷说“年后给您买多几个水杯，这就四个杯子。”
姥爷摇摇头道“用不着，家里有人过来也就倒碗水！”
“这不带了茶叶了么，喝没了咱们再去买！”
林信文泡了两杯毛尖，然后盘着退坐在炕上。“姥爷，前天我三叔那厂子里来人了。说是来慰问，但是这事前天才算是了结！”
“涉及到另一家保密单位，具体做啥的不清楚。那天跟轧钢厂两家给了五百块钱，还有这些猪肉、面、油！”
“这事应该到此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就乖乖领那二十多个月的工资！”
姥爷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涉及到那种单位也说的过去，咱们不方便知道。给了就收着，没啥事！”
“这个我清楚，主要是轧钢厂还给保留了一个工作岗位！55年轧钢厂合营那会大招工以后就不再怎么招人了，而且这会招人也都是盯着城里招！”
“现在我们家里有两个名额，三婶那边厂子里给保留了一个，三叔这边给保留了一个。我想着，给一个名额到咱们村里！家里留一个就行了！”
姥爷听了摇了摇头，道“用不着，你们这大大小小七个人呢！”
林信文听了连忙道“小清绝对是考的上高中的，以后还要读大学的。这读完大学就是干部了！杨晋、信武两人现在成绩也不错，考不上大学没事，高中文化以后找工作也容易。要是考不上高中，那回村里接您的班吧！”
姥爷听了笑了起来，点头说道“这几个孩子倒是读书种子！”
“这村干部还能接班的？”信武听了信文的话，迷惑地说道。
林信文被噎了一下，“你想的美，田都不会种还村干部吧！”
“那是回来种田呀！”
“你以为呢，反正你俩要是考不上高中就做好回来种田的准备吧！”
林信文说完，又说道“留一个名额，主要看老五。这小子成绩还行，但是找事也行！年纪还小，留个名额以后以备万一就行了！”
姥爷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进城的名额比较贵重。这名额对别人有用，对咱们家也有！”
至于老六阿宝？早着呢，十年后谁知道啥行情！
林信文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说咱们村都是沾亲带故的，但是有机会跳出去，都想着跳出去。您这边有个名额，比在我这好处多了去了！”
“中！下午我再跟你李爷爷他们商量商量！”
“至于你上次说的，我前几天跟老李老潘碰了个头聊了会，这几年的年景好，明年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但他们都明白，也都赞成！”
林信文听了说道“姥爷，我最近听了一些，也看了报纸。明年事情应该很多，咱们这边公社去年就开始成立了。其他地方明年估计要大力推行！”
姥爷听了叹了口气，“咱们村，有没有差别不大。都是自己人，也就一个小队！前段时间出去赶集.....以前你要嫌弃队里的人偷懒不肯花力气好好伺候庄稼，你可以退出集体成为自耕农。别人看你是个老庄稼把式，别人怕你退自然没人敢偷奸耍滑的！”
公社之前，加入集体是个选项，自耕农拥有加入与退出的权力。不论你田地、人口的多寡，你拥有权力加入与退出，虽然地属于国家但是选择在你！而全面公社化以后，那么只有集体…
“嗯，今年生了好多事！还有五年计划超额完成，现在城市居民不多，工业化进度缓慢，很多方面的因素，要是明年要加快速度，农村是主力！家里面缺钱，猪要养一年才能卖，但鸡天天会下蛋！”
姥爷听了林信文的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抗战后，没几年解放了。打老美，没几年老美退了。第一个五年，完美超额完成。而这次准备要跑步前进了，工业、农业。工业相对于我们关系不大，但是农业方面连年增收，这是大数据！”
“王帅这几年扎根新疆、东北，前几年号召知识青年组建小组，开发边陲地带。一个芝麻很小，一盘芝麻就够壮观了！”
姥爷点了点头，“运动又要来了！”
林信文跟着点头道“只多不少，姥爷。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阿宝故意打翻酱油瓶，咱们一家只会笑呵呵跟他说不能这样，要是老六这样，不抽他算好了！”
“关我啥事，我没事打翻酱油瓶干啥！”
“吃你的肉夹馍去！”姥姥刚刚给弄了一大盆馍，老六正在坐餐桌塞肉呢！
“咱们这条件不错，喊穷喊苦别人不敢不点头！地少人少，上边要折腾也不会盯着咱们折腾！”
“这个也是我的猜测，就是这个念头一起来，看越多的报纸听越多的消息，就越觉得是真的！”
姥爷摇了摇头道“我这心里有数了，有备无患嘛！行了，吃饭去！”
一大家子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午饭，饭后几个小家伙连带着阿宝都跑出去玩了。
剩下杨清跟林信文在家陪着姥姥姥爷，杨清跟姥姥在里面屋子里面把炕点上，收拾一下。晚上在里间睡觉！
林信文则陪着姥爷聊天，直到有人往家里来。
人没进屋，声先到了，“大爷，小山西说公社那边让他带话，这猪可以赶过去上交了！”
“信文，这你大江叔。”
林信文见人进屋了，是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身上棉袄补丁叠补丁，身形高大，一脸络腮胡看起来让人生怕，“大江叔好！”
“诶，你是信文？”
“对，大江叔坐。我给你泡杯茶！”
“别，信文你别泡了。大爷，这公社让把猪给赶过去。咱们下午把猪交了，还有两头明天一块给杀了！”今天小年忌杀生！
姥爷想了想，说道“走，咱们先把公社那三头下午给交上去。明儿你准备好家伙什，给杀上一头让大家送点人情往来啥的。剩下那头留多两天，给大家过年吃着，前些天那头难道还不够解馋么！”
说完就转头往屋外走，准备去大队了。
徐大江笑着对林信文道，“信文，一块过去瞧热闹不！”
“大江叔，你们忙去。待会晚点我再出去溜达溜达！”
“中！”
说完，两人就往大队那边去了。林信文坐了一会，从杨清书包里拿了本会计实务就看了起来，没一会越看眼睛越涩。
索性把书一丢，被子一盖就睡了过去！
……
大队部。
上交公社的那三头猪已经被会计带着几个年轻小伙给赶走了。
大队部这边，书记徐老爷子、生产队长潘学之，还有村里各个说得上话的老人、壮年！
冬日里，除了生产队长安排几个年轻小伙巡视一下田地。各家庭主要成员还是习惯时不时往大队这边钻，有事听事没事唠嗑！
吃过午饭，在家都呆着没事。听到公社让赶猪去上交，就过来凑凑热闹，瞧完热闹都在大队门口那打谷场上晒着太阳呢。
谁知道徐书记喊了几个村里的头头给喊了进去还把门给插上了！
徐老爷子看着在座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就可以直接调动全村三十多户大大小小一百二十多口人，也可以直接为村里大大小小事务拍板。
为什么三十多户人家才一百二十多人，一个是村里几乎都是家里人口缺失的人家。另外一个就是多一个户主，可以多养几只家禽。公社那边可操作的余地会更多！
现在规定一户人家鸡鸭羊猪等不能饲养超过三只，家有两儿子的一成家就给分家了。这样孩子家里又能多养三只！当然，自留地没有。因为村里就那么多的耕地，自留地不能超过5%，一户分下来也就几分地！
“是这样，两个事。一个是明年各家各户的粮别出了，能攒着都攒着！”
话音刚落，徐老爷子看着众人的神情。“书记，这不出也吃不完呀！”
“我家老大家去年攒的还没出完呢！”
徐老爷子点了点头，“除了老于老向，还有人急着出的吗？”
见没人说话了，便道“以前咱们叫燕山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咱们开会叫社员大会。现在成立燕山人民公社，咱们这边叫十队。不一样了，以前咱们田地牲畜并入合作社，那还是作价的。现在是队里的！旁边那几个村子闹的怎样，你们心理没数？”
老于头赶忙说道“书记，别的村子有人敢闹幺蛾子，但是咱们这谁敢？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的，谁有这苗头直接给自家人掐死了！”
“理是这个理，咱们这村子没人敢不好好伺候庄稼。但是老于呀，咱们旧社会走过来的人，看不清楚这新社会怎么变！”
潘队长出声道“舅，当年这三只鸡四只鸡咱们就分不清，今年平账入集体，明年呢？”
老于头听了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旁边那老向出声道“可这跟粮食有关系吗？”
“这几年算是连年丰收，咱们村家家有余粮。但咱们集体的地，只是够吃而已，你孙媳妇她们那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夏粮收了，这会有人家里已经闹饥荒了！但是明年不会了，口粮多少有定数了，这数从哪来？从别人家嘴里抠出来的！”
“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粮食就这么多，你个庄稼汉子卖命还吃不饱，我个懒汉随便出个工也跟着你有口饭吃。虽然没你吃得多，但是我有的吃！吃的就是从你嘴里抠出来的！你乐意？”
旁边张家老大听了老向这话，连忙堵了过去。这张家老大还是老向大女婿，只是这老向过于溺爱孙子，张家老大总看不过去。
徐老爷子听到张山东嘀咕自家老丈人忙开口道“老向呀，小山东说的也算在理，但这不是主要的！”
环视了众人一下，轻声说道“今年咱们120多亩地打了三万七，比去年多了一千多。俺那大外孙说，今年咱们五年计划超额完成了，有人说要大步跃进，这大跨步前进是啥？怎么搞？就是今年咱们打了三万七，明年那你可得多打些，不然这觉悟就不行了！上面要咱们多少是上面的意思，但是老天爷给多少才算多少。多交点粮食咱们熬一熬就过去了，怕的就是后年呢？”
说完，徐老爷子看向潘队长问道，“老潘你报纸有没有看到这个？”
潘学之，一个名字文邹邹的人长的五大三粗的，人高马大的。伺候庄稼更是把好手，不然也当不了这生产队长。但小时候上过私塾念过书，对于时事、政治都挺关心的！
“五年计划这个我看过，这啥子大跨步前进这个没印象。我找找看！”说完，自顾跑去翻报纸去了！
“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我认为咱们这粮食别出了，上回跟你们说的那事明年都给抓紧了！”
“队长，这北边那块三十多亩已经算是熟地了。但是东边那块还有那山上现在才开了几十亩，而且出产的也不多！”大江大河的老爹，徐老爷子的老乡徐二说道。
“北边那块是咱们的命根子，边上也开不了。东边那块有一些也有几年了，往那边开荒吧！”
“咱们村这账面一百多，只能维持咱们明面上的口粮跟公粮跟集体！其他几处给咱们攒了多少家底，万一这一百二十多亩有啥变化，那几处就关心到咱们这些人的命了！”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放心，有啥事我先顶着。我要出事了，老潘给顶上来！”
“不至于！”“咱们一块顶着！”
听了这话，在座这些人个个出声道，有事不能让他顶上去。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还有一个事，咱们也商量商量！”
话音刚落，翻报纸的潘队长说了句“没找到，但是这事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