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扑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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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飞雪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显而易见啊。”葛碧落拍拍手掌，放声大笑，“你看看，我们两个，都是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如同飘风吹荡之下的浮萍，无处安身。
都沦落到这遭遇了，难道我们还不能算是极度穷困之人么？”
夜飞雪睁大双眼，不觉迟疑：“这个……好像也应该算是了吧？”
话虽如此说，只是因为他此刻词穷，找不到恰到好处的言语反驳葛碧落。实际上，却并没有完全认同对方的言论。
葛碧落志得意满，越发来劲：“这就对了嘛！难道我们不用去麻烦大侠们仗义援手，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解决问题，就不能称作‘劫富济贫’了不成？”
“好像……没有不能。”尽管夜飞雪隐隐感觉到葛碧落的那番说辞似乎有些强词夺理，甚至可能存在偷换概念的嫌疑。
但以他目前的认知度和洞察力，又确实甄别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因此又只能闪烁其词地予以回应。
葛碧落说得兴起，越发口嗨，一脸神秘兮兮地往下吹嘘：“我再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不是把你当成要好的兄弟，这话我打死也不说。”
“这么重要？那……那还是别跟我透露了吧。”夜飞雪并不糊涂，明白如果知道对方太多秘密的话，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或许感觉很爽很刺激，但当时有多刺激有多酣畅，以后可能就会有多大的麻烦。
他虽然也不能免俗地感到好奇，但终究不愿意只图一时爽快，给往后的人生惹下说不清道不白的麻烦，留下隐患。故而决定以婉言谢绝。
可惜他的婉拒并没能阻止正在兴头上的葛碧落热情分享。
葛碧落整个人都好像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如同一名多喝了几杯酒的醉汉彻底敞开心扉，对酒友言无不尽：
“夜飞雪，我跟你讲啊，其实我葛家从高祖开始，就是跨山越水的绿林豪杰。阖家上下，当时号称‘人人英雄、个个好汉’。
流传至今，姑伯叔兄，连我在内，三代一共十八口，再加上许多外门攀附的徒子徒孙，声势之大，苗岭巴山一带，方圆三百里，应者云集。
虽然我爷爷已决定只当他的精神领袖，不再参与分金啖肉的行列，但大家最心服口服的，还得是他。
我们葛家表面上管的是苗人、排教的事，到处帮助他们调解纠纷。实际上，从祖宗传流下来的这行差事，也从来就没放下过。
毕竟手底下还有一大帮人靠吃这碗饭才能过活呢。哼，故老相传的替天行道，就是特指我们这样的人，无所畏惧地行使我们这样的事。”
夜飞雪听在耳里，心说怎么越来越离谱了？这感觉好像就是遇到用一种异端邪说诱惑自己、教唆自己背弃正途去走邪道的伎俩似的。
然后看葛碧落手舞足蹈的模样，又显然只是有口无心只顾自己爽的口嗨，并没有引诱挑唆的意思。
只怕是这人从小接触到的就是他口述中的人和事，把一切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恶行全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豪勇壮举。
因“久处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故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内心已依稀洞察明了的夜飞雪，当真如一不小心生生吞吃了某只苍蝇一般，恶逆却又吐之不出。
沉吟了好半晌，他才苦着脸吐槽：“噢，我明白了。原来有些窃贼和小偷，是不能直接称呼盗贼小偷的。
因为有时候，他们可能会化化妆，假装成贫穷困顿的样子，自称是劫富济贫的侠客。”
这话里话外的挖苦之意，葛碧落当然听得出来，并因此有点着恼。
于是，他当下便高竖起两条眉毛，忿忿不平地呵斥了一句：“喂喂喂，呜呜哇哇个什么劲呀？话说清楚点，这一趟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夜飞雪见他显然已被自己惹毛，从笑容可掬立时变脸，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极不好惹，一时只感头皮阵阵发麻。
可是没计奈何，这事自己必须得明确地表个态。
所以闻言以后，夜飞雪满脸正气，有板有眼地回答：“去去去，当然得去。
因为首先，斛斯贝大老爷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家攒的每一文钱，都可以叫做‘不义之财’。
然后，我们既然是劫富济贫的好汉，做的就是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情。走过路过，不能错过，便自然要去他家拿点来路不正的财务。”
葛碧落见他终于答应入伙，立刻便又回嗔作喜：“就是嘛，你本来也不算太傻，哪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
既然能够想明白，那咱们仍旧是好兄弟。我兄弟俩今晚就赶到那矮寨镇上，给斛斯贝来他个双剑合璧。
神不知鬼不觉地，提走他百千两雪花纹银，深藏身与名，去往江湖上逍遥快活些日子。”
简单商议完毕，两个流落街头的少年，当下就趁着夜间的迷蒙月色，悄悄潜往矮寨镇斛斯贝家宅院。
几里的路程，压根不算回事。葛碧落和夜飞雪藏躲在斛斯贝家围墙底下，算计着那围墙的高度，充其量不过丈余。
即便是夜飞雪，都自信可以轻松翻越。
大致衡量一番，两个少年都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能够轻轻松松地做到越墙而过。
合计已罢，先由葛碧落扑上墙头，轻轻潜行入内。夜飞雪则依样葫芦，紧跟在后，模仿着同伴的步态光景，无声无息地潜行。
二人都有些练气的功夫，略略屏住呼吸，丝毫不为困难。
就这样一前一后，在暗夜之中陆续向前秘密移动。葛碧落机敏灵活，夜飞雪亦步亦趋。越行越深，一路畅通，并且无人知晓。
当然，他们的目的，可并不是溜到人家宅邸顺道闲逛，而是必须摸索到斛斯贝藏银的所在。要不然，岂不是白忙乎了？
这门勾当，对于夜飞雪来说，自然是完全陌生的路道，半天也摸不着头脑。
可是在葛碧落而言，无疑一切俱是熟门熟路、稳稳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