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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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这种分饰，和一般人有个很大的不同。因为通常的分饰，是一个人扮演两个不同的角色，唱戏给他人看。
而她的分饰，则是让自己分别扮演两个意见不合的自己，自我消遣、自娱自乐。
任小蛮嘴里喋喋不休、自问自答，大摇大摆地踱着小方步，慢慢走到野店的房檐下，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喃喃低语、念念有词。
四方无人应答，几乎都听得见心房砰砰跳动的声音。
她小嘴一扁，假扮另一个自己的口吻：“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啊？怎么越大越不像话，越大越任性胡闹了呀？”
然后，不慌不忙地重新切换模式，任小蛮高傲地一撅嘴：“错啦错啦，姑娘我只不过是越大越有自己的主见罢了。”
这时候，和葛碧落离开野店的夜飞雪，业已沿着树林，一口气奔跑出了约三里许。
感觉自己就要气喘不过来了，夜飞雪方渐渐地缓下脚步：“哎，我们到底要去闯荡哪？”
“嘿嘿。”葛碧落假装出一副老于世故、游戏风尘的高人风范，玩世不恭地嘻嘻一笑：“闯荡江湖嘛，当然就是在江湖上闯荡了。”
“江湖？”夜飞雪懵懂不解，“在哪儿，该怎么闯名堂？”
葛碧落大言不惭地定义：“所谓江湖，就是指整个天下，所有的地方。只要是你能去到的，都可以称之为江湖。
效仿在江湖路上漂泊浪荡的游侠儿，去过同样四海为家的生活，就是闯荡江湖呀！
闯荡江湖很简单，至于能不能闯出个名堂，那就要看运气好不好了。”
“啊？”夜飞雪大为惊怪：“那你怎么不早说？像这种四海为家，不就是没有家吗？
没家去哪休息去哪吃饭？葛碧落，不是我说你，照这样看，闯荡江湖这事儿，咱也只能偶尔中午干干。”
“怎么？你也担心早晚会出事？”葛碧落懒洋洋地刮蹭了一下自己的小鼻子，“夜飞雪，你脑袋果真不太开窍。
难怪被人家小蛮骂你土里土气，因为你的确就是个大大大大大到不能再大的土包子！
你也不想想，难道这么大的一片天地，只有家里面才会给你提供休息吃饭的场所么？”
夜飞雪不假思索，想当然地回答：“这个倒也不是，像山水乡、汪塘街上的馆子里头，好像也有得米饭粉面卖，也有伙铺可以歇脚住宿。”
这一番高论，立即引得葛碧落咄咄怪奇。然后，他不得不以一种悲悯的眼光斜睇了对方好大半晌。
当真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如是者再三，他最终还是没话说出。
其实夜飞雪的言语，纯粹是根据自己切身的经历所发。在他而言，可谓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从小到大，他所活动的圈子，就是围绕着山水乡周边的那么几个乡村集市打转的。
后来虽跟随容忘我来到天问台下，但一路上是驭剑凌空，耗时不过大半个时辰而已。并且在之后，他的足迹也绝没踏出过周边苗寨半步。
所以他脑海中积累的见识，仍还是以乡村贩卖日常为主。乡村生活构成的那些实打实的零碎琐事，把他的眼界禁锢住了，只看得那么宽。
对于外界流传的种种奇闻异事、海阔天空自然知之甚少。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师父容忘我曾带他御剑风行的那次经历。
然而终究不过刹那，和他十来年间曾浸淫其间、耳濡目染的漫长时光相比，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好在葛碧落也很快就明白了这些局限，当即便不再就这事找他的茬子取乐。
他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别的事物上，说起江湖上那些令人惊叹而又浮想联翩的离奇怪谈。
葛碧落口齿清爽、伶牙俐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极具舌辩之能，天花乱坠之际，仿佛顽石都能因此点头。
而夜飞雪，好像就是验证这一技能的某一块点头顽石。
将葛碧落或是道听途说，或是凭空杜撰的奇谈怪论听在耳中，虽然未能得饱眼福，可这份耳福，却也同样叫他觉得享受，以为乐趣无穷。
谈谈说说，颇不寂寞。约莫入夜时分，两个不知疲倦的少年已经来到了一座小镇上。
葛碧落忽然拍开街道旁边，一间已经关闭的木屋门，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向那屋主央求借宿一宵。
屋主用狐疑的眼光扫视了两个半大少年郎好几转，最后冷漠地撇撇嘴角，重重地从里面把门给闩上了。
“有趣。”葛碧落拍手大笑：“你瞧瞧，可不很有意思吗？不要觉得尴尬或被打击到，因为像这种吃个闭门羹的事，实在再正常没有啦。”
夜飞雪点头表示理解：“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们，心存戒备是必须的嘛。只是天马上全黑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好办。通常你拍开一扇陌生人的房间时，给他一些钱财，立刻就可以取消他们的戒备心理。”葛碧落边说边向他伸出右手，“你有钱没有？”
“钱？”夜飞雪货郎小斯出身，因为行业锱铢必较，对于金钱他还是比较警惕和敏感的。
可是面对葛碧落的要求，他也不过是略微犹豫了一少会，然后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
葛碧落大喜，拍手称庆：“早说嘛，有钱啥事都好办啦，有钱大家都有床睡。
哈哈，拍开门只要把它一亮，大家的警戒心便火速下调。那么你我都不用在屋檐街尾打地铺了，真是美滋滋。”
“没有搞错吧？”夜飞雪难掩心中的惶惑和惆怅，“不然还真得要睡大街呀？”
葛碧落毫不迟疑，干脆利落地回答：“那还用说？快拿钱出来！”
“好吧。”夜飞雪下意识里探手入怀一摸。可触手之处，只有一片空空如也。
愣怔之余，他不禁口舌微结，面露歉然，“哦后，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我的钱都放在房间里，根本没有带出来。”
钱他确实是有一点的，不多，但胡乱对付几宿房费倒还绰绰有余。然而没带在身上，终究于事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