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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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大水之畔，
有人黑发为白，抬眼看去。
是他的牛儿、羊儿、马儿回来了……
三道幻灵道：“墨先生，我们又让您失望了。”
“你们太软弱了，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怪你们。”
大周魔器一挥手，磅礴的长气直接灌注，三条被斩的长龙，皆是如获新生。
是少妇小杨的声音：“啊，墨先生，我们六龙不在的时候。”
还有老牛马：“什么时候，您已经突破到了四折的境界！”
最后一起融成了牛洋马：“恭贺先生。”
……
白鹿城中，
这本该是一个安静的黎明。
但随着那串带血铃铛的转动，一切都扭转了。从十二条巷子里飞出的阵阵乌鸦，预示着隐藏鬼集的大门已经被打开。
曾经的禁忌，只是眼下的一个玩笑。
“这个时辰，鬼集怎么开了？难道是王灵苏醒了！””
“今天没有任何先兆，发生什么事了！勾佬呢？”
没人真正了解事态，他们本能地抗拒，这一定是一个陷阱。但是鬼集一旦打开，所有养气士都必须到场。
这也是规矩。
金主的钱不是大风刮来，每一枚荣誉背后，背后都血迹斑斑，得用命去换。
哪怕是在场的佼佼者，大多数只能成为水底的草叶，日复一日传诵着养气士之王的英歌。
菜农，木匠，屠夫，哪怕是残废，各种各样，各行各业的人，皆可养气成龙。
“这座迷宫也崩塌了！王八蛋！”
曾经一颗鬼石就价值百两，而眼下进入十二迷宫却是如此简单，
纷拥赶来的养气士们人数众多，底气十足，但很快他们就全都哑口，被眼前血淋淋的场景惊骇万分。
哪怕是最后一点奢望，也在看到那巨木旗杆上，三名勾佬早就断气的尸体被散发着邪恶黑气的人物吊起的一刻，彻底破碎。
“你是，神鹿山庄的凤麒蛟！”
赤裸裸的羞辱，比用鞭子抽打还要心痛，眼泪先一步在眼眶中碾破，模糊一片。
勾佬在他们心中，才是真正的炎汉天子。
“啊，白鹿王啊！我的王！”养气士义愤填膺地冲上去，“你们造反了，连勾佬都敢杀！”
盛怒如雷，有人直接拔出了武器，挺直而向。
“啊，不是我们，我们哪里是勾佬的对手！”年轻养气士们叫苦不迭，却不敢解释。
屋内的人没有开口，他们连躲避的念头都不敢有，就这样生生被燃烧的人群给杀死了。
直到血红漫过视线，众人这才清醒了些，就这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喽罗，险些毁了整个鬼集。
眼下凤麒蛟在白鹿城如日中天，群鹿鸣山一如神话，看他虽然被围堵住，仍是闲庭信步，来到了那巨木旗杆之下。
“您这种身份，怎么会在鬼集……”有人一拍脑门，“您也是看准了鬼集的招牌，想来做一笔生意吧。最近有什么人惹您不高兴了？”
“天没亮之前，这三个老东西冒犯了我。”
“但没想到他们变本加厉，要取我性命，万不得已之下我才被迫出手……现在转动血铃铛唤大伙儿来，就是做个见证，这人，确实是我杀的，但这锅，我不背。就算闹到炎汉天子府去，我也不亏这个理。”
“什么，真是凤庄主您？您……就一人，连斩了三名勾佬！”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听懂了，也怪凤麒蛟说得太明白，昨晚摧毁鬼集三座迷宫的人，就是他。三位大勾佬性命被夺，也是拜他所赐。
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凤庄主啊，可别开这种玩笑，到底是谁杀了勾佬呢？”
“没错。”
“可他们是鬼集的勾佬。”
凤麒蛟看向问话之人：“那白鹿城是谁说了算？”
“水面之上自然是白鹿炎汉天子，可这里是水底。”有养气士刻意强调，同时悄然迈开后腿，“凤庄主，你坏规矩了。”
在鬼集，在水底，规矩就是呼吸的权力，这两个字比什么都重。
哪怕是眼下，十二勾佬死了三个，迷宫也只剩下九座。之前的热情荡然无存，剩下的是全部的敌意。
凤麒蛟道：“我不喜欢这里的规矩。”
几个人齐声大叫：“鬼集的规矩，人人同心，保护弱者，反抗命运！”
立刻有人接着道：“勾佬是保护大家的人。因为有勾佬在，所以那些大恶大奸才不敢放肆。”
“愚蠢。”
“您就是不懂鬼集。您不懂我们这些贱民的心声。”所有养气士都发出一串笑声，充满寒冷。
毫不怀疑，在这笑声结束之前，他们就会一起发起攻击。
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凤麒蛟一道长风扫去落叶，就在这时，从这巷子深处地下传来一个低沉吼声：“凤麒蛟，你好大的胆子！”
“啊，是白鹿王灵苏醒了！”
凤麒蛟也一番正色，此行的真正挑战已经降临。
几乎前后，半空之中降下一道厉喝：“凤麒蛟，从这一刻起你就是鬼集千百养气士的公敌！追杀你，天涯不远，至死方休！”
“啊，是蓝猫勾佬打开了白鹿殿！太好了，他回来了！”人群欢呼，“有王灵之力在，今日凤麒蛟必死。”
“变热闹了呢。”
凤麒蛟循声看去，那是一个青红长衣，窄袖飞虹，单脚立在墙顶上。随着真气的升腾，整个人的衣袖都鼓起一大圈，像是跳动着泡沫状的闪电。
他的余光压得很低，另一只手慢慢把头上的帽子摘下：“凤庄主，你今天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孤身前来。鬼集的水将淹死你。”
“果然是卯房镇守。”所有养气士欣喜万分。
“鬼集荣耀，任何人不可侵犯。”
眨眼间又有两名勾佬出现，而他们的到来，也打开了两道地下王灵的大门。
看似无意，早在胸中，三名勾佬恰巧构成一个三角，而下方的凤麒蛟就处于矛头正中，毫无逃脱的可能。他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迂回。
“这么多年了，敢强开鬼集，凤麒蛟你算是头一个。”三名勾佬得到了王灵之力，声音也显得膨胀数倍。
“凤麒蛟，今天怨不得旁人!王灵在我，此刻借力，我们都有四锻修为！”
光从气势上来看，凤麒蛟斗志全无，拱手憨笑，袖子里顶多藏着几个偷来的破碗。
而三名勾佬无一不是凝重万分，全力以发，牢牢按捺中场中的风雷。看到三位同道的尸体，半生的交情，他们就恨不得立刻把这通甲人撕成碎片。
只有临敌的冷静，还紧紧拽住了他们。
“三位，一起上吧，先废了他的两只肩膀。”
“今儿哪怕是九命的猫儿，也不够花。”
他们三位是真正的砥柱中流，能够镇压大局的存在。
三把闪烁明亮，吐息浩荡的真气锋芒就是最好的证明，焕发瞬间，整个倒塌的迷宫仿佛都重新站起，凤麒蛟越过这三名勾佬，抬起头看去，那半个天空都陷入了王者的回忆。
那是曾经开辟白鹿城的王者，所留下的雄音和神剑。
此刻穿越百年，锁定了凤麒蛟一人。
“恭睹勾佬绝技！”
所有养气士自觉退开一条直线，让出战圈。
“问道宗师激战，稍有不慎便是天崩地裂，速推！”
“若是这凤麒蛟一死，白鹿城恐怕又要掀起许多风云！”
三大勾佬出手无痕，同时从原地消失，赫然就是传说中的养气士刺杀一道。一道影子出现的时候，必然有另一道影子倒下。
死亡的血腥味在雀跃，
突然有养气士惊呼了声：“等等，诸位，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种生死之际，出乎意料，凤麒蛟仰起脸，完全没有把三人合击放在眼里，轻轻开口：“三位，太慢了。”
隐藏在虚无之中的三大勾佬，尤以蓝猫最为惊愕，他藏身雷霆的手段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破解了？
“不可能，这小子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三大勾佬催发气龙，再无犹豫，全部真气荡为虚烟。
螺旋弧度，鬼神莫测，心神相通，盘算了至少十种计划，把目标的应对尽数封死。
凤麒蛟踏在生死漩涡中，人影只是轻轻一转身，就看中了他的双眼。
这一望，老猫儿心魂俱裂，未待对方真正出手，所有长气化成的外象尽数坍塌。而其余二人为他应对，也受真气冲击，向后扑飞而去，
长龙被斩，三人的身体被尽数掩埋，一时间生死不知。
在场众人更是死寂一片。
这一出手，再斩三大勾佬。
别说一天，就是放在半炷香前，这结果谁敢相信？
“为……什么？”
这一下，再没有任何人怀疑凤麒蛟的实力。连三名勾佬联手，借用古老的白鹿王灵都不是他的对手，弹指之间灰飞烟灭。可见方才他所说非虚，他真得有毁灭整个鬼集的力量。
难以相信，他的武道修为迈入了何种层次？三折四锻，甚至更高……
一个个嘶哑的声音。
“知道为何吗？”凤麒蛟缓缓扫视过去，拍了拍手上的灰，“白鹿气数已尽，天意弃汉。”
他的回答，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本能上的威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规矩，变成了笑话。
被他瞧见，人人都俯下身去，生怕成为下一个倒地。
凤麒蛟有意无意地摇头，直接将身后所有人都圈主，早在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留活口。试图逃走的人，早就被巨汉地佛所截杀。
不会有人发觉，鬼集的消失，那将成为白鹿城一个永久的谜团。
此时，一个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带着寻常真气燃烧都难有的鸣动，无论速度还是力道，都还在方才的蓝猫勾佬三人之上。
看见这道宽阔的身影，有养气士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但转瞬就变得无比绝望。
“已经有六名勾佬惨败，又来一个，只是再多一个牺牲而已！”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来者露出暴虐，对着所有养气士，训斥。
他也许看不见墙下掩埋的三具，但那旗杆上地血看得清清楚楚。
养气士们颤抖着，一边是魔鬼般的敌人，一边是尊贵的前辈。
又是一名勾佬！
“凤麒蛟！！”
“你的鬼名叫什么？”凤麒蛟打量了他一遍，发现他面貌大约四十出头，但五官分明，十分干净，动了动嘴角，“你也想为这三个人报仇吗？”
第七名赶到的勾佬没有作答，而是对准了人群，大声训斥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参见我们新的鬼集之主！”
说完立刻转过来，单膝下跪，长长拜倒：“属下丑房镇守，大树，见过集主。”
鬼集黑暗的一天。
纵然血可以洗去，太阳可以再次升起。
子房迷宫，往日森严肃穆的椭圆长桌，十二个位置只坐了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
“不会再有人来了。”
“烂木头，你这个懦夫，你竟然容忍一个外来人践踏……从来没有人能从迷宫全身而退！”
“天子，老猫儿……你们的仇，我们一定会报。”大树勾佬霍然起身，但最终还是坐了下去，“可他，是个魔啊。”
“继续抵抗下去，鬼集就真得要尽数崩塌，十二迷宫一个不留。这种结果，你们也不想看到吧？”
战意溃散，信服匍匐，斗下去只是毫无意义的牺牲而已。为了最后一点火种，暂时的卑躬屈膝，也是可以同情和原谅的吧……
“没有气龙？哈哈哈……”
大树勾佬，恍然间又看到了那些或苍老，或蹒跚的身影，早就金盆洗手的暗刺，念着他们年轻时那句誓言——“天涯虽远，至死方休。”
齐齐消失在迷宫的深处。
“为了我们的理想，各位就暂时安歇吧。等到魔头散去，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在为凤麒蛟打扫了一切之后，大树勾佬也陷入了久久的疲惫。
但他不敢怠慢，亲自将他送进了白鹿王灵殿。
“是啊，炎汉天下气数将尽，未来天魔将统治这里，我也会去陪大家的。”
……
凤麒蛟上前，破开白鹿王棺，
“我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感知里，那依旧是一张空白的五官，原本的模样无从追寻。
在这里，他看到了几个小孩子，他们没有思想，终生侍奉这白鹿王灵。
“你们是谁？”凤麒蛟问。
穿着祭衣的孩子回答：“我是白鹿王的转世。”
“到底是怎么的折磨和改造，才能让一个人完全否认自己，从属于另一个身份？”凤麒蛟熄灭了英灵灯，离开鬼集，一路思索，仍未能释然。
每个人的成长都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常理而言，这种近乎灵魂上的破碎无法完成。
“一个稚嫩的孩子，从刚刚记事开始，被灌输一种意识——你不是自己，你只是一个还未苏醒的容器。”
凤麒蛟有了一个伟大的念头：“我也将制作我的转世。”
你是在中州最伟大的戏术士，凤麒蛟！
直到某一天，使命降临，你会苏醒，获得远超过常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