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一等门客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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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眼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若那和十公子说话,就是劫走他的人……十公子似乎并没有反抗,还是相当自愿。
早上那些客人满嘴火车,但有一点非常统一。他们都看见了那道黑风,横跨整个宴会,最后直朝着十公子而去……
所有人都被惊住,只是一转身的功夫,人和风都消失不见。
“真的是大戏法啊,就算是三折四锻的养气士,进入白鹿城中,也难以做到吧!”
就像临走时拉住他,说的那句话:“凤庄主,你不要再查了,这是老天要请十公子回去……你再厉害,还能把那黑风擒住?”
出了花园,没几步就到了炎汉天子府的道书院。少年公子们就是在这里跟随先生读经书,学技艺。炎汉天子并不常来,只偶尔让人送些新鲜玩意,装点书柜。
今天学生放假,先生也不在,有几个下人趁着天气好在搬东西到院子里晒。
有人在箱子里翻出一个鸟笼,沾了许多铜绿,也不知多久没见过天日。不知道是哪位公子的弃物,随手丢在一旁。
凤麒蛟并不打扰,进去参观了圈。
在书院待了一炷香,走马观花,想起一些关于白鹿家诸公子的记忆。
文圣朱陆用戒尺打几位公子手心手心,逼他们读书。
“文圣先生,你不要打了,我们背,我们背还不成嘛……”
他俯身捡起那个旧鸟笼,手指沾了些灰尘。
出府的大道上,遥遥看见一个身影。意气风发,却是阔别多日的刘凝刘总管。
他在府里转了多时,刚刚从八公子那里赶来。
两人打了一个招呼。
刘凝神色匆忙,开口道:“天子有令,请您过去一趟。”
“炎汉天子急着唤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庄主最近在帮三公子做事?”刘凝压低声音,凑过来,“庄主初来乍到,不知道也情有可原,炎汉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有臣子和公子们私交太过。而最最讨厌的,莫过于这个臣子他恰巧也非常看重。”
凤麒蛟思索了会:“多谢刘总管提醒。”
顺着他的目光,刘凝说道:“那边是四公子的旧居,许多年没人住过了。”
“就是那位在通甲城被斩首的?”
毕竟不光彩,刘凝咳嗽了声:“这件事庄主最好不要再提起。”
凤麒蛟笑了笑:“刘总管,这样,请您回去先禀报炎汉天子,我稍后就到。”
“这……”刘凝略一犹豫,施礼道,“如庄主所愿。”
与刘凝分手,凤麒蛟独自漫步而前行,
地上落叶成堆,乱花碎末,与砖石紧密地连为一体。这一幕破败得有些荒唐,好像一闭眼,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春天。
一群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齐齐踏进,叫着:“四公子,大好风光,何不出城赏春。快快,起来……”
人群里,藏在最后的那个,是谁呢?
今早上的梦,实在想不起来,他有些烦神。
院子的大门紧锁着,连锁都生了锈,冻成一整块。记得东北有面墙塌了个角,半人高,估计还没修好。
于是又转了圈,果然还在,揭开密密的藤条,低头钻了进去。
随处可见,这里已经被杂草和小虫子占领,每一步不小心翼翼,就容易枉造杀孽。院子里那条人工小河依旧活着,算是这里与外面的唯一联结。
一番周转,凤麒蛟找到了刘善曾经的睡房,发现里头一片狼藉,大约是围城的时候炎汉天子府人心惶惶,这里也遭了贼。
“连床板都没了。饥不择食。”
他在房间角落找到那个火盆,里头余烬尚在。满是灰尘的空气飘着几根蛛丝,沾在鼻尖上,他过去推开窗户,光线照进来顿时空透了许多。
往外看去,石桥架在粼粼水光之上,
立着一个衬着山水的白裙女子,低眉敛目,望着悠悠河影,静静长空。
时光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幕。
白鹿城里这样的姑娘着实不多。
“刘玥?”凤麒蛟脚下踢翻了旧花瓶,里头的小蛇亦未察觉。
没等他出门,桥上女子用袖子擦了眼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低叹了声便下桥去。眼底的寂寞与孤苦,足够让人心疼。
脚步声匆匆,刚好凤麒蛟来到桥下,两人就要撞上眼神,
他才醒悟到这是什么地方一般,急忙返身。
“站住。”
凤麒蛟闻声回头,满是闯入禁地的惶恐与不安,失礼地瞧了一下她仍略显红肿的眼眶。
“我不认得你,你也不是贤士馆的人。”换上白裙的刘玥居高临下,打量一遍,嗔怒说道,“是谁让你进来的?”
“下臣凤麒蛟见过五小姐。”
“你就是那卖鹿的通甲人,是我父亲让你来的?”刘玥没好气说道,“你可以离开了。我讨厌商人,更讨厌通甲人。”
这一回轮到他出声,冲那背影叫道:“凤某正在为三公子办差。十公子失踪的事情,五小姐可有耳闻?听说您素来不爱这种热闹,怎么那一日也去凑了热闹,是也喜欢荷花?”
“笑话,那可是我弟弟。”刘玥反应过来,“你这是在怀疑我?你好大的胆子。我三哥请我,难道就去不得?”
凤麒蛟道:“五小姐与三公子交好,这是常情。我只是想查明真相,尽快将十公子解救出魔掌,还炎汉天子府一个安宁。”
“你凭什么认定,我有你想要的线索?”
“听说十公子被黑风吞噬的那一刻,五小姐你离得最近。您觉得,那黑风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还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是谁告诉你的,你见过老八,还是老九了?”
刘玥起初并没实话实说的打算,但在凤麒蛟的凝视下,“当时所有人都在看戏法,注意力都在表演的亭子里,包括我和我十弟。那黑风只有一瞬,来得太快,天一下子也暗了似的,我什么都没看清。”
“戏法,什么戏法?”凤麒蛟咦了声,他问了这么多在场的宾客,却无一人和他提起这件事。
“能让我三哥都视为压轴的奇术,当然是非同一般。那戏术师手段高明,又新鲜好玩,所有人都连连鼓掌,大家都说,本事不在凤庄主你之下呢。”
“哦,表演戏法的人是谁?”
“自然是我三哥手下的一等门客。”刘玥见他这般喋喋不休,不悦地走过去,“那门客就在择士馆里,你直接去问他本人,没准还能讨教两招呢。呵。”
凤麒蛟谢过,又说道:“今天这日子,五小姐刚才是在等什么人吗?”
得到一句干脆利落的“不买鹿”之后,凤麒蛟败退,后一步出了门。
刘凝在路口等久,瞧见他,兴冲冲过来道:“凤庄主,您怎么还在这儿,唉,炎汉天子都在催了。”
“刘总管,烦你再跑一趟。我今天还有点急事,没空去见炎汉天子。”
凤麒蛟说完就撇下他,径直去了择士馆。
到时刘锐用了晚膳,正躺在软榻上,额头覆着一块冰巾去暑。旁边几个婢女咿呀咿呀地摇着扇子。
看见凤麒蛟到来,软泥似的刘锐一下子挺直起来,充满期待的眼神随时要飘,
直至听完他的问题。
“宴会上为了助兴,我确实有让人表演戏法。”刘锐想了想,“凤庄主,这件事重要吗?”
“若是不重要,我也不会多问。那人还在馆中?”
“我昨儿才见过他,叫他给我变了几只鸟儿解闷。”
刘锐信誓旦旦地说着,放心,人一定还在,立刻就命人去通传。很快,人就回来了,消息让刘锐脸上抽动不已。
“出去买戏法用的道具,三天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听同室的人说,是凑热闹去城门口见神鹿庄主。大约是被堵着了。”
刘锐瞥头道:“对对对,凤庄主,我这个戏法师最崇拜你了。还说要攒够银子去你那里买鹿呢。”
又否认道:“就算再堵,也不可能把人堵没了吧。立刻再多派人去找。”
凤麒蛟打断道:“不必再麻烦了,铁了心要逃的人,怎么还会在意那一卷破铺盖。这个人,真的是被堵没了……知道我要来,所以走了,真是给凤某面子。”
“逃,他为何要逃,本馆主难道对他不好吗?”刘锐并不理解,反问道,“庄主你不会怀疑,他和那道黑风有嫌疑?”
“不可能的,你是没见过他本人,老实憨厚极了。虽然是个一等门客,对谁都客客气气,馆里没人再比他更有人缘。”
以刘锐的眼光之高,这一番话说出来,
在场的门客,下人们却都是非常赞同,暗暗信服。
又人忍不住插嘴道:“再说了,当时离那黑风最远的人,就是他。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而且,他深受馆主重用,没有任何加害十公子的理由。”
“居然是一等门客,一个戏术师?”凤麒蛟更是好奇,“那天,他到底表演了什么,能让诸位都是这样惊艳?”
答案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重复了一遍:“收天?这是什么戏法。”
刘锐得意洋洋:“凤庄主,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这戏法可太了不起,我这门客有一只口袋,这口袋领口绑着的时候,什么都好。可只要这领口一打开,这天啊,你猜怎么的,就一下子没了。这可不是什么气龙手段,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凤麒蛟越听越古怪,摇头道:“这种时候了,三公子还要给凤某讲故事,哈哈……”
“这可不是故事,那天在场的人都是见证。”
“三公子,不可能不知道这天有多大,那口袋撑死能装下一头牛,让他装天凤某是一百个不信。再者而言,天能收走,那我们头顶还剩下什么?”
一只破口袋,一个天?
到底是怎样膨胀的野心,虚无缥缈的骗局。
在刘锐的默许下,门客们七嘴八舌,详细描述出当时的场景,
这戏法的神奇诡妙之处,纵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犹似昨日,
当他们提起回忆,脸上那种惊讶与骇然,满满的敬佩之意,仍是一丝不减,谁都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
最多的还是一声声,啊,呀,奇啊,妙啊……
“他真的把天都收走了。”
“不能怀疑,头顶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星光,澄澈,浩瀚……”
“凤庄主,那种奇妙的感受,可惜你当时不能领略,否则你也一定会沉浸其中。”
“在那背后,我们每个人都太渺小,太狭隘,都被这天遮住了眼……”
凤麒蛟笑道:“看来此人的戏法,是冲着凤某来的。”
“如果不是他收走了天,那一幕永远无从想象。”众人一回忆,仍是遗憾无比,为了脱离出这种体验,而陷入的另一个更大的虚无。
他们满怀期待着那伟大的戏术士下一次的归来。
“诸位这么一说,凤某更想见一见这位一等门客。请问他叫?”
“叫什么来着,是个怪名。”
“对,是姓牛,叫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