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消息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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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的巨鹿温顺地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小杨又惊又喜，得意地对凤麒蛟扮笑脸，柔声道：“大头鹿儿，你被人挖了脑袋，好疼吗，是不是变笨了？都怪你可怜，碰上个残忍主人。”
凤麒蛟装耳聋。
牛马恻恻道：“小子，你这点手段以为炎汉天子会上当？我可告诉你，白鹿炎汉天子看上去糊涂，实际上精明得很，否则他岂能在这宝座上坐到现在?”
“他炎汉天子算什么东西？”
“你是想说，如果不是秦王，天魔早已经占领了白鹿城。曾经像你这样轻视他的人，是他的兄长。只要炎汉天子在位，有长河王气庇佑，天魔就攻不进来。”
小杨道：“老牛马，这又能证明什么，眼下那天子不就是一个糊涂的肥猪？”
“这天下大半，都已经拱手让给天魔了，多少人都惨死魔火之中。”凤麒蛟摇头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快，直接杀了，太容易，就罚你在庄中思过。”
“必须让你们自相残杀，我这才算解气。”
凤麒蛟心底的转瞬变化，有些没藏好，牛马察觉到一点杀气，不由得有点怂了。
“炎汉天子是用他的又一个儿子的人头，才巩固了他的宝座。”
“当然，你从没想过要赚炎汉天子的钱，你是想要他的命，一百万万气种啊。”
“这是他欠我的。越聪明的人越愚蠢，他要是自作聪明，就一定会上当。”
牛马结巴答道：“你懂的大道理，白鹿炎汉天子一定也都听过。”
“老牛马，朱陆曾经说过，所有真正的胜利都是大道理的互相碾压，大道理，战无不胜。”
“天下人都会。”
凤麒蛟说完便放鹿离开，在广袤的山林间驰骋疾走，他也跟着去了，在一处飞瀑下休息养神，空气清爽，让魂神一清，
半晌睁开眼，看见不远处溪水里有个少妇，提着裤脚，正勉力朝着他这边涉来。
“喂，你不要命了，被水冲下去还得我去救你。”凤麒蛟站起来，叫道，“懂事的，赶紧回去。”
少妇没答话，还是穿了水流，爬上了岸，笑着道：“你不让我过来，可我还是做到了。”
“无聊。”
“凤大爷，你可是要下山去？”小杨见他要走，又问道，“你能带我一块儿去吗？这山庄里虽然好玩，可一直这样呆着，实在闷得慌……求求你了……”
“我去卖我的鹿珍，你去做什么，监视我？”
“我可以帮你的忙。我和老牛马不一样，我觉得你做得对呢。”
“你懂鹿珍是何物？”
“你说是不死药呀。”
“那是骗骗外面的人，让他们假装信了，再去骗骗其他的人。”凤麒蛟轻蔑地看过来，“小丫头，这鹿珍，说白了，乃是一口直接吸取灵气长河，由气龙转化而成的长生气。”
“啊，那岂不是对付不了天魔？”
“非但对付不了，只要天魔嗅到了，反倒会更加兴奋。”凤麒蛟道，“即便卖到一千，一万气种，常人吃下去也多活不了三年，心情愉悦，多活三日到还可能。”
“那为什么死猫吃了，下地能跑？”
“你说呢？”
在这少妇面前，精通伪装之术的神鹿庄主，意外坦然，
“为何那么巧，偏偏你前脚鹿珍送到，后脚十公子的猫儿就摔死了？”
“啊，因为那猫根本没死透。”小杨想了片刻，越发离奇，惊讶道，“老牛马说的没错，你真是个大骗子。”
凤麒蛟道：“无商不奸。眼下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
“啊，我又被你骗了。”小杨把眼神里的敬佩丢光，低声说道，“你拿你要做好事当借口，就算被戳穿了，也不会有人真的怪你，恨你，反而会赞你一声仁义心肠。”
“你倒是机灵。养气士修炼靠一口气，这凡人活着看一个借口，他们要，我给他们便是。”凤麒蛟从溪里舀了一捧，胡乱洗了把脸。
小杨跑过来，哀求道：“凤大爷，我不说你骗子了，那鹿珍你能给我尝尝吗？我老牛马说……我喜欢气……”
“你生病了？”
“我……我觉得很难受，喘不过气来，有时候一天能睡……十二个时辰。”
“你是个猪啊。”
凤麒蛟用力打住她的手，斥道：“你个年纪轻轻，吃什么不死丸，暴殄天物。”
小杨顾不得手背发红作疼，只缩回来揉了下：“老牛马其实是个好人。他在七圣山的时候，常常救济山中的人家，大家都很爱戴他的。”
凤麒蛟笑了一下，用刺骨地眼神揪住她：“别忘了，我为什么答应你们进庄。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可以离开一步。否则我就咬断你们的肝肠。”
少妇表情更加僵硬，她被看穿了，她最大的秘密，丢掉的良心……在这神秘的神鹿庄主面前，完全没有一丝遮挡。
“是朵惹人怜惜的花儿，却又是条七步蛇……”
他忽想起那片云海，他对那个女子许下的誓言。
“我不需要借口，我有自己的气。而你，要付出代价。”
凤麒蛟说完，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他把所有杂念都抛掉，这些东西，眼下的他并不需要。
鹿珍，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故事。
饱满的光华，晶莹的温度，没有人嫌弃，失去兴趣。
离神鹿庄主的晚宴，半个月过去仍是风头不减。
当那个被验证的消息传回，整个白鹿城都引起了轰动。炎汉天子府虽然避而不谈，但每个参加过晚宴的宾客就是最好的传声，孜孜不倦地重复他们的见闻，
或添油加醋，或自由发挥，一传十十传百，
长出脚，生出腿，
通商之事并未失败，古界门派来的使者，拯救白鹿城。
大罗山有个神鹿庄，神鹿能说人话，头上长出珍华，能让白骨生肉。
白鹿炎汉天子当场就杀了一个侍卫试药，头颅飞过山涧，半日后找回来，一小块鹿珍竟就给接上了，还完好无损，神智清醒……
诸如此类的荒谬故事，甚至更为夸张，街头巷尾却是无人不谈，无人不晓。
还没影子的鹿珍，甚至黑市里先走了货，有人高价拍卖，这是绝对的真品，当日晚宴厨子偷偷留下一瓣，一个夸张的价格……
也有许多人慕名前往大罗山，想求见神鹿庄主，请他出手平定天魔之乱。
但无一例外，哪怕拿着公子们的信函，也只能吃闭门羹。
无功而返。
比起寻常小民的好奇心，前去赴宴的宾客们显然焦灼得多。神鹿庄主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所给的时间很短，
炎汉天子不与子民争利，由于计划取消，他不再打算添置神鹿，全心全意训练那鹿王。倒是宾客们，凑了气种来要三个名额，许多人直接选择退出，请神鹿庄主创造新的星海。
可见就连白鹿炎汉天子，还在试探着鹿珍的真假……贸贸然踏进去，很有可能摔成碎片……
也有人持着强烈的反对：“凤庄主乃是炎汉天子的贵客，到时候鹿一养成，钱财滚滚，你们就等着后悔吧!”
“哼，到时候你把钱赔光了，一文不剩，看你怎么回来交待！别想着我们会可怜你！”
“做生意就是有亏有赚，哪有什么百分百，像你们这样目光短浅的家伙，完全讲不通。”
很快，宾客们就带着整整一车的财物去了神鹿山庄。他们起初都是在一片嘲笑和不理解中，选择坚持自己的眼光。
为了这“鹿珍”，赌上全部的身家。一人卖掉了他在白鹿城的一切，一人则是借遍了所有亲族，硬生生凑出了千万气种，还有一个算是打通了诸公子的门路，求贤择士馆里最不缺的就是冒险家。但这些资源，还是太过稀缺，根本就不够看。
“创造星海，这才是九牛一毛啊。”
许多人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这种刺激反让他们备受鼓舞。他们只担心的是，在第一块鹿珍出世之前，这些钱够不够支撑。
但结果来的比所有人期望都早。
十三天后的事实证明，这三个宾客的选择没有错，他们在后庄远远瞧见了，有三头新来的神鹿，吃着地上的嫩草，有专门的驯养师为它们擦背。
模样好看，只是还显得很幼小，不到那鹿王的一半高。头上的角初露端倪，离完全长成还隔老远，那团迷人的光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圆点。
吞吐的云气，恰成了天上三粒小米光。
对于凤麒蛟的办事速度，三个宾客无一不是又惊又喜：“这才短短几天，凤庄主，您就把星海的鹿带来了？您，仙人都做不到吧！”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气种足够，其他的都不在话下。”凤麒蛟谦虚的口吻。
“这是救了命了。”三个宾客心底盘算着，这么快小鹿就到位，按照正常的成长速度，最多三个月就该能看见鹿珍的影子。
鹿再生鹿，鹿珍加倍，如此下去，前景一片光明……
“三位放心，有我凤麒蛟在一日，绝不会辜负了你们。”
“凤庄主您的为人，连几位公子都是赞不绝口，我们自然信得过。”
“凤某不喜欢许诺，一向都用事实说话，三位回去大可告诉你们的家人，这笔买鹿的钱有多快，凤某不能保证，但只要一切进展顺利，最多一年半，绝对就能赚回来。”
“我们全指望庄主您了。”
“要是天魔一来，我们还要这些气种有什么用啊！”
神鹿庄主并没有带三人去往后庄的念头，宾客们虽然有些急切，但也没有开口。不小心冒犯了这星海大商，总是一件愚蠢的事。
凤麒蛟用他宝贵的时间，将三人送下山门，礼数不失。
“几位慢走，凤某就不送了。”
“庄主止步。”
这一次造访神鹿山庄，三人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这才算是落地，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百倍，言语间也多出了轻松的笑意。
就在前几天晚上，他们几乎是彻夜难眠，担心钱打了水漂。若是再没有什么消息，几乎是要带着刀来砍门。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天助我也，凤麒蛟所言非虚，一年半后，我们除了能够得到为数不小的鹿珍，也许还能鼓捣出几个小鹿崽，这才是可怕的地方。”
“这鹿不但能下钱，下的崽也可以，简直就是一劳永逸的生意。”
“哈哈，老兄，十八个月后，我们说不定还是亲家，以后可要多多关照。”
三个买鹿人越说越得劲，兴冲冲地纵马去了，他们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带回去白鹿城。那些曾经看不起，说风凉话的家伙，一个个可都在等着他们呢。
这天晚上，白鹿城中因为这件事又起了许多风波。如果说半个月前，还有人把这件事当成天大的笑话，此刻都不得不擦一擦眼睛，
之前那个传闻，那只是一块假玉而已，借了鹿珍二字就在黑市拍出了天价……
神鹿庄主并不是骗子，他真的去星海买来了鹿……
他是真心诚意把这件事当成买卖来做，而不是骗一次就跑路。
“呀，难道这鹿珍真能发财？”人人心头有个疑惑，到底鹿珍值不值得，要花上那么多银子，才能买来短短几个时辰的命？
真可以，倒不如用那几个时辰来换些钱。
便是多活，又能如何，活着没钱，生死不如……
对于吃力气奔波的人来说，这鹿珍就是个鸡肋，但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底，却是个少有的好东西，多多益善。
城中最大的书舍中，北辰院内，许多读书人抬起头来，
他们的老师放下书卷，对这件事做了答复：“鹿珍鹿珍，至少这三四十年里，都与寻常百姓无关，你辈接着读书。”
“是。”他们遵师长教诲，用书中文字压制心底的躁动……
当晚，
三个买鹿人都做了个梦，梦见天空中下起了东西，充满灵气，
那是源源不断的鹿珍……
目光从白鹿城来到神鹿庄，
有人用他的鹿珍告诉所有白鹿人，
天地万物，哪怕人命，皆有价码。
买得起则活，买不起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