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羊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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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晴日。
江湖，关北，
白鹿城外，一片草长莺飞，又是初春时节。
儿童田野寻蝴蝶，家家换了新衣。
大约是前线又传来了捷报，天魔虽强也越不过炎汉的长城。
人心安定，穿行于大道上的车队又多了起来，谈论起江南的生意。而这一切在之前的恐惧里，是难以想象的。
城门口依旧设卡，两个时辰里进城的人排起了长龙，
形形色色的人，扛锄头的，挑剑的都在，
长久的无聊沉闷中，偶尔还会谈论多年前那次惊心动魄的围城，那时以楚国为首的封臣叛军兵临城下，人人以为白鹿就要易主，炎汉天子当失，拼着收拾家当。
连炎汉天子都慌了手脚，每日在投降与苟安的边缘挣扎，降书只差盖下大印，整整八个月，没有一只鸟飞出城头。
后来，一日，
不知哪里传来了消息，说是四公子刘善被杀，边关的老羊城收复了，七大封国中又有一国反水，随着忠心的封臣们陆续赶来，情势这才好转起来。
敌军劳师动众，本就经不起这长年累月的消耗，
加上我炎汉大军带兵有方，敌人遭遇连续的小败，士气大跌，一场注定的大败，之后便是无法挽回的溃逃。
以至于后来几十年的太平景象，只剩下小股势力还躲进了通甲城里丢掉姓名，构不成任何威胁。
当年，白鹿城就这样守了下来，城内百姓悲喜交加，
忧思度日的白鹿炎汉天子恢复了青壮年的阳刚气，反倒借着这一战的风头，重振了在天下封臣中的威望。
曾经何时，他也曾上马杀敌，带兵游猎啊。
炎汉天子宝座上，继承着的是父兄的血。
这一战胜得艰难，论功行赏更难，
人群中有人歌颂起炎汉天子的仁德，又有人说是封臣的功劳，讨论到最后还是感谢祖灵们的庇护，炎汉养气武道绵延不衰。
人人称是，忽听一声不屑讥笑：
“你们这般草民，说得热闹，都懂个屁啊，当年这一战能赢，还不是全靠老农出手。当年略施小计，便稳定乾坤，断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后路！”
说话的一个垂头晃脑的老农民，得意洋洋，穿着极为普通，乃至脏兮兮。
听到他这般言论，在场众人都被唬住了，
有人愕然，这位大师是？
并没一个人认得。
“问老农我是谁？”老农民完全没回答的意思，哧哧发笑，满眼射出去都是“孤陋寡闻”四个大字。被他打倒的人，都不自觉后退，暗赞此人的功力好生了得。
老农民直笑三声：“区区一点手段，不必多说了，我是卧龙岗上的隐士。”
“啊，借过，让一让，让一让……”一个三十出头模样的农家少妇，泥鳅似的钻进来，将老农民拖出人群，叹气说道，“老牛马，城头上那么多士兵盯着呢，你可别再胡吹大气啦！你前天说你是商北达学学生，昨天又说是唐西达学的君子，今天这平乱的大功劳也被你夺去啦。先生让我们低调，你说说，你一路上给咱们惹了多少麻烦？”
老农民注意到人群还在看他，一振衣领：“小杨啊，别怕，这次白鹿炎汉天子征召老农回来，必要重用，以后了咱们享尽荣华富贵，再也不必东奔西跑啦。”
少妇小杨嘀咕道：“老牛马，你若真有才华，炎汉天子早就派人来请你了。”
“老农我一身才华，去教些黄毛小子，简直浪费，所以待价而沽，今日我身怀重宝，特意来献这天子必会收下。”
“什么宝物，这么稀罕？”
“这可是名家欧冶大师打造的神兵，将星神剑。”老牛马直接就藏起来，一点儿光不露。
越是如此，越是惹人的觊觎，纷纷都来打量。
但见那把神剑，光华非常，直刺人心。
有人讶了声：“这怎么和王武安的剑这么相像？”
老牛马嘿嘿道：“他那把破铜烂铁，连天魔的护身都破不了，怎么能和我这把比？”
小杨将剑夺过来，仔细收好：“那你现在不是也要去教白鹿炎汉天子，两个小子里就有一个以后会是新的白鹿王。说不定，就在这一两年。”
“这……”这个道理，老农民一时讶然，哑口无言，索性闭嘴装冷漠。
万幸人群中，一个菜翁见他气度非常，一个得道高人，走过来问道：“老先生，您刚从前线回来，眼下战事如何了？”
老农民随口说道：“打胜天魔，那也是早晚的事，听说老牛马我到了，那天魔都不敢来啦。老农算算，唔，至多不过两个月，狄隆坡就要被踏破，老秦王就要班师。这一次，至少是十年太平，你们这些白鹿人算是有福了。”
菜翁大喜，周遭人也都面露喜色。
又有人凑过来问：“牛马大师，您说，按秦王这些年的战功，炎汉天子大人还能赏他些什么？把楚国的土地也封给他？”
“解白鹿之围，荡平敌寇，这样的功劳，用什么奖赏，似乎都不为过。”老农民犹豫片刻，“且不说秦王，我这个首功之臣，能换多少气种？大概也就给我封个王，当当吧。”
旁边好几个声音争着道：
“听说通甲城那些商帮被天魔踏平了，在城破时被洗劫一空，这通甲城主一位恰好空着？不如给老大哥你去。”
“呵，新的封臣，这可是许多年没出现过了。”
“这可不一定，你们忘了，当年，这秦国之主，到底是个死囚，能让他当将军，已经是炎汉天子大人的仁德。”
少妇小杨道：“别吵啦，老牛吗，我们还有正经事呢，走啦。”
几个人一言一句，说得热闹，谁也没注意有个脚步声踏近：
“何须要他炎汉天子赏赐，真要，那就拿整个白鹿城来。眼下天下封臣亡的亡，降的降，尽沦为天魔奴仆，我若是秦王，借着唐西达学的大树，直接挥师反袭，夺了这炎汉天子之位，哪个敢不从？”
声音虽不重，却咬得清，
听到这话，在场人人耳朵耸立，全都变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