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秋水潜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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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黄沙气浪袭来，搅得一水浑浊。
墨启得了答案，低声骂庄小蝶：“都怪你贪玩，这下可好，走不了了吧？”
“又怪我，以后不和你玩了。”庄小蝶恢复原形，冰蓝色的身躯在野火中，像是一团星光，最后安然栖在墨启肩头。
草荡之间，遍处都是炎汉大军的战歌之声，这声浪胜过万箭齐发，带甲地佛快如疾风。人人了然，这一支精兵才是真正的国之铁骑，对抗天魔的重器。
今天，他们的目标，锁定了墨启，还有潜龙械本。
子问绝境逢生，喜道：“各位同窗，王大将军用兵如神，果然算中了今日，早早就设下埋伏。这秋水原如今两岸都是秦地佛，这大周魔器还是功亏一篑！”
儒僧神情紧张，却不敢离远，生怕错失了这一战，将来势必要流传整片楚地。他们并不答话，只看那王大将军一声号令，军法如山，就是走出上百火羽地佛，朝着这大水连珠直射。暗处还有儒僧施法，为这飞火羽附气。
风遇云，虎随龙，天空火亮一片，刹那间，仿佛停滞。
“全军来送，这么客气！”墨启反应快，长龙化为屏障。万箭齐发直接躲过，但对方这一轮的真正目标并不是他。尽是佯攻！
那一个灯光漂到河心，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墨启再想出手，实在是鞭长莫及：“眉，快跳水，潜龙在下接应！”
一声未到，小舟上灯翻人落，带着乱箭沉入水中。
“主人，别去，再顾那姐姐，反会害了我们。”
“小鬼，你给我闭嘴。墨眉。”墨启大声叫道，过了很久河心都没有波澜传回，他用灵气感应只勉强看到几只鱼虾。
死了么，就如这乱世书。
就这样被乱箭射死了。河两岸的风吹进火把，像是在笑。
冷冷的嘲弄。
黑夜中传出狞笑。
墨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找不到人，化作一口火直接从水下蹿上来。引来无穷侧目，只听他冲着那大军深处：“王武安，你堂堂炎汉大将军，怎么也要学江湖宵小诈死？那天楚太子一击，虽未亲见，也有耳闻，真叫人大开眼界。”
儒僧传音：“那日，是赵监军挡住了天魔大军，大将军已经上书为他表功。为国捐躯，必将留名青史。”
“既然表功，怎么没带上我？我在地佛城中为你们杀的天魔，少说也有五百。”墨启老老实实说道。
“当日地佛城开启，一口就吃掉我大军数千精锐，原来这也是你在搞鬼！大将军，商北达学已经来报，此人实为大周魔器，便就是天魔打入我朝的内应，正是此人给百万天魔带路，方才有这潜龙洲之袭。”
“荒唐，商北达学的副脉主被我断龙，他与我有血海深仇，自然要泼我脏水。王武安，若是我为天魔星，今天这里，就又是一个潜龙洲。”
“大将军，不杀此贼，潜龙洲的兄弟们死不瞑目啊！”身旁将领们纷纷说道。
“想杀我，拿证据来，否则，你们的气龙能禁得住九重天气河的质问？一天可以，十天，一年，百年能否？”
子问此时传语道：“你脚下这尊机关种便是铁证，当日你驱动天魔与炎汉大军激战，就是要趁势夺走此宝。”
“你这魔性，为夺机关种，暗下杀手，如今小文圣还躺着，他昏迷前说得就是你，将他断龙的元凶！”儒僧们想起颜乐，恐怕这一生都再难复原，“子吟，子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颜乐，他，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他。”墨启说道，“当日我为了聚气，实在没法子照顾他的伤势。等我恢复，他们都已经不见了……”
儒僧们打断道：“少在那里猫哭耗子，他今日之断，岂非你的过错。大周魔器，你之品行，早已经是人神共愤，便是白鹿城中小儿，也听说过你在地佛城中以养气士为饵料，用生灵性命取乐，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
“当日，我唐西四君子为救众人，不惜以身涉险，潜入地佛城，这才救了众人，免遭你的毒手！”
儒僧义正言辞，这一番连珠炮弹，墨启起初还想辩驳几句，但想来今日形势，恐怕多说无益。想来这煌煌达学，却不是什么讲理的地方。
“我行走炎汉，寻的是铸龙之法，无意掺和你们这达学争霸。”他看着水下，那不知生死的墨眉，大笑了声说道，“可既然你们说我是魔器，要断我长龙，那便来吧，瞧一瞧，谁手上鲜血更多，谁才是魔主。”
王大将军看墨启脚踏潜龙，气度不凡，与天魔迥然，此时不由心头一震，又命属下传音说道：“大周魔器，大将军问你，你老实回话。他戎马征战，与气龙周旋半生，遍历天下，大小上百战，多少达学宗师上下都打过交道，但凡是三折养气士，不说私交甚笃，也是有所耳闻，唯独从没见过你，敢问你的名号，除了在商北，还有在何处挂单？”
墨启漠然道：“我曾在周南高宗万丈山，独自养气三百三十年，终于以一气灵化龙，为千年来周南高宗第一人。”
他虽平静乃至消沉，这说法口气里总带着那么点骄傲，儒僧们听来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三百三十年，对于他们也已经是半生，什么样的资质，需要三百年化龙？达学中，多的是七岁化龙的天才。
“万丈山，这是哪座山川，还有这周南高宗，更是闻所未闻。”
“大周魔器，你说你三百年化龙，那敢问你一折，二折，三折又用了千年不成？”
“这话说的有理。这天下名山大川，宗门大学，就没有我唐西不知道的，大将军，此魔又在信口雌黄。”
子问此时发声：“大将军，此魔不是易水中人，更不是那李周梦传人，想来这地佛械，本也是他阴谋狡诈下偶然捡到的。”
“定是如此，给他捡了便宜，窃取了李周梦的传承。”
“全军听令，地佛上刃，除贼！”
王大将军的嘴型，那像是他今日第一次开口，说完后便就转过身去。这一局，仿佛已不再为他所关注。也少人知道，当日他在潜龙洲虽逃过一死，但硬受楚太子天魔一击，苦斗一场，身有伤势。如今，他既已下令，便不再有回旋余地。
地佛重围，墨启孤立无援，便是李周梦亲到，也是有死无生之局。
只听回应，横渡这方冰凉大水：“连周南高宗都不知道？还算什么养气士，今日我就再大方些，地告诉你，炎汉王大将军，你可曾听说过，庄逍遥这三字！”
王大将军宽阔的臂膀停住一半。
众将皆是茫然，这人是谁，很有名望吗？
但儒僧们说起此人，都是如雷贯耳。
“原来是你！”有声音惊呼，那九个道士墨启仿佛复生，从中可见一斑，曾经的大夏国学，学宫之师。
“大周魔器，死到临头，还要装腔作势？”子索此时来到王大将军身边，大声说道，“庄逍遥，乃是前朝国师，谁人不知？他素有光大夏学的抱负，谁人不晓？”
“当年，相传在大夏学宫乃是先圣，后来学宫开门，诸侯王来请圣人，便离奇失踪。有人就是说庄逍遥相助李周梦，发明了第一尊天工兽、开物盘，不久后齐国以大兵攻宋国，庄逍遥相助李周梦，以兵棋推演之术，大败同为当时另一大神通者的公输家族。作为输者，公输家族上上下下都喂了李周梦的地佛。也是自这一战后，再无人见过此人。想来也是，因为庄逍遥也被李周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