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开炼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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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很漂亮。”
“是啊，又圆又大。”
“爷爷，你在看什么，潭底那尊炼丹炉？”
“你还能看得见？”墨启不由退了半步。
但橙瓜精仍没有任何举动：“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他说你给他喝的奶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
墨启沉默半声，索性放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有问题的？”
“我不想让大哥知道真相。”
“那把柴刀？”
“不，那时候我还没有怀疑。”
“那就是你见到了红瓜精，他告诉你的话与我对你所说，截然不同。你因此以为我并非你的爷爷。”
“大哥没有和我说什么。他其实很机灵。”
“哦？”
“我在八月洞府，曾偷听到那些养气士交谈，他们并非自愿前来，而是受了另一位大人物的驱使。那时我就在想，这位大人物会是谁？”
“我也在好奇这件事，这些人可都是眼高于顶的养气士啊。”墨启喃喃摇头。
“他们称呼这大人物，叫做月半，爷爷你认识他对吗，你身上有他的宝物？”
“哈哈哈，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小瓜娃，你的意思，难道我就是那大人物？”
橙瓜精在崖边坐下，没有肯定与否认：“你假扮爷爷，利用大哥，故意挑动我们兄弟与十五大王相斗，现在又唆使这些养气士来猎杀我们。我在想，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下去。”
“也许你只是不想让我们发现，你夺舍了我爷爷的肉身，想将我们支开借机逃走。若真是如此，你还算有救。”
“哈哈哈哈，你这是在劝我回头？”
“现在收手，为时不晚，我们兄弟不会杀你，如若还执迷不悟，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墨启拂袖，正色说道：“莫要以为我糊涂，你们兄弟看似憨厚，实则嗜杀成性，一旦让你们化龙合道，魔种觉醒，又是一场浩劫。我要除掉你们，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了这太平，有人说过，身怀天命之人又岂能袖手。”
“先生，我可以道心保证，我们不是什么天魔，也不是什么转世，我们真是天地灵气所化的精怪。求你放我们兄弟一条生路，若是需要，我兄弟可为你假龙一生。”橙瓜精威胁不成，立刻求饶，掉泪不止。
墨启看得不忍：“‘我’可是你们唯一的爷爷，你可以，那六个可以饶我？”
“爷爷是人类，生死有命，他为了救出我们，违逆了瓜山遗志，他当有这一劫。他该死。”
“你个子不大，想得倒是多。二瓜，你自诩聪明，那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不会。”
“那你还？”
墨启抬头，看着那方寂静的黑空，和永夜之地好像并无什么不同：“你起来吧，我和你们兄弟注定了是不死不休。你既然坦白了，你是假龙，那我更不能容你被奸邪所利用。”
“直到被抓的那一刻，哪怕是刚刚，也许，你也是受人胁迫。如果你真是爷爷，那你今天就绝不该出现在这里。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绝不会让你接着活命。”
“精彩。”
墨启拍拍手掌，他还是低估了瓜娃对老头儿的敬重。方才橙瓜精听到他声音，会是那般低落消沉，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多谢你，让我走得明白。”
墨启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
橙瓜精主动往前走，一脚踏入了那黑潭：“大哥，咱们先走一步。爷爷，我来了。”
这一刻，隆隆火起，两条阴阳鱼打开通道，沉睡千载的炼丹神炉重新苏醒。在炼丹炉的炼化之下，红瓜精橙瓜精都化为了真身本体，隐没在玄火真气。若是没有机缘，他们又要在此被封印无数时光。
墨启把心底的滋味斩断，转身打算离去。就在这时，两道飞光搅荡整个池底，一前一后飞了出来，盘旋在丹炉上方，如同双星，一赤一橙。
“这……这就是瓜精的长气所化，无数养气士梦寐以求的假龙？”
墨启不及反应，两道长气仿佛认主一般，直朝他射去，一颗嵌入他的眼眶，藏在了瞳仁之后，一颗藏在了心室左右。轻一转身，四肢手臂强大，眼睛耳朵同样敏锐起来。
在他对自身变化啧啧称奇，其他的几个瓜精手指连心，都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红瓜精和橙瓜精的遭遇。那股锥心之痛，无法言表！
“大哥，二哥！”
“这群王八蛋，六哥，我一定要为哥哥们报仇。”
瓜精咬牙之声，传遍山野。
当下，抓紧时机，为了融合两颗养气，墨启又在大肚峰吞吐周天。晨曦破晓，从曲折山道中走出，沧桑老人不再，而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大好青年。
若非是身上的粗衣，眉目更似翩翩公子。
“这么久过去，绿瓜精和青瓜精也该被擒下了。”墨启本想坐等玄稳上门，还是亲自去看一眼稳妥。
墨启穿越山峰林木，很快就看到洞府以及重重养气士。出乎墨启的意料，众修垂头丧气的，士气全无。
此时有养气士不经意抬头，一块石头在空中飞快地移动。但他们心不在焉，都没有引起重视，只当是头蚊子。
“这位学长，发生什么事了？”墨启下来借着扒来的死人衣，上前打招呼，“我得到传音，刚刚从大肚峰赶来。”
那两个养气士头发焦黑，刚刚被烤过一般：“别提了。四个还不够，又出来一个好厉害的瓜精，他的长气怪得厉害，一照面就把十多个学长给吸了进去。”
“若非玄稳大学长机警，他也要被收进去。”养气士叹口气，“这次咱们是碰上硬钉子了呀。”
“区区瓜精，居然也这么厉害。”墨启露出惊怒，他听红瓜精提起过吞噬养气，心知一定是七娃紫瓜精出世。若是连玄稳这么多人都不敌，他又该怎么做？
“若只是瓜精罢了，他身后还有一条母蛇，甚是歹毒。我们之前进洞府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公然与我宗为敌，未免也太不识抬举。”
两个养气士指点风云，见墨启低头，当他伤心害怕，安慰道：“事情倒也没那么遭。咱们手上还有昨儿刚擒下的两个瓜精，学长他们正在考虑，是否要进去交换人质。我中流砥柱，一个都不可折费。”
说话间，两个养气士得到传呼，撇下墨启走了。墨启混在人群里，朝着前方山峰靠近。云雾之间玄稳与玄痴，还有几个人在商议着什么。
在山脚下，他本没有偷听的意思，没想到张耳就听得清清楚楚。听了一会儿，事情经过大致清晰，这些养气士不敢贸然去挑战七娃，就派人回去找前辈出手。但是到现在，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音。
天上地下，都没有。
散去旁人，玄稳和玄痴情绪非常低沉。
“啊，学长，我们让前辈失望了啊。”
“痴学弟，不要这么悲观，这一切曲折都是前辈给我们的谜题。再难，总有破解的方法。”
两人思考再三，玄稳说道：“痴学弟，那两个瓜精现在何处？”
“学长放心，那两妖眼下灵力耗尽，又被我用镇妖兵符定身，一口火一滴水也没有了。”想起昨儿受的冰火两重天，玄痴仍是面有怒容。想起死在真火中的玄烟师妹，心头更是雷鸣一般，失去才知道爱为何，恨什么。
“杀了他们。”
“咦，不用他们换……”
“再放虎归山，咱们剩下的人一个也保不住。”玄稳面色阴暗，“若促成他们兄弟齐心协力，真不敢想象。”
“这两个小妖口无遮拦，数次讥讽学长您，本就该杀。”玄痴领命道，“我这就吩咐下去。”
“等等。告诉学弟师妹们，那口紫金瓜有进无出，咱们的人此刻都已化作一团血水，养气不存。那瓜精，已是我商北达学举宗大敌！”
“是！”玄痴咬牙。
“把他们的刑场就安排在洞府门口，我要他那个兄弟亲眼看一看，敢得罪我宗门的下场！”
玄稳说完，一个人走进了山雾深处。
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着，才擦掉那滴冷了的泪：“玄烟师妹啊，我喜欢你……”
这一幕没有逃开墨启的注视，他回身不再偷窥，喃喃说道：“没想到那小妖女竟然死了，罢，也是她自寻死路。橙瓜精，你四弟算是给你报仇咯。”墨启祭出千里长气，往洞府深处看去。这一眼穿透了层层石体，一直到了洞府的深处，八月孤身躺在软榻上，身上裹着那件灰灰的染血战袍，小蛤蟆们一句一个“大王，大王呀”……
再往里头瞧碰到了石壁，又被养气士气龙所断，穿过一个个蛤蟆呼噜声，是那最年幼，还未见过面的孙子，紫瓜精。
这小胖墩竟心怀愧疚地在道歉。一个字一个字：“六哥，你一定要平安，别让那些坏人看见你……”
不教而诛，他做错了吗。墨启暗暗摇头，又听了几句，心酸起来。
“穿透，爆破，计算，无影无踪。看来，此时此刻，六瓜已经混入这些养气士之中。”
“他在等待时机。”
这个白天过得非常平静，养气士在连日的追击里疲惫不堪，之前的警醒戒备十去其六。对于两个瓜精的看守，也不再那么缜密。
负责的人一个个都去休息了，最后，只剩下寥寥两人。在他们眼中，失去了力量的瓜精，就是个三岁小孩。渐渐的，最后这两人，在恍惚中失去了意识……
通往自由的路，畅通无阻。
一个带着哭腔的嗓音从黑暗里扑出：“四哥，五哥，我总算见到你了！”
绿瓜精和青瓜精都中了符咒，能看不能言，心堵到嗓子眼里。
蓝瓜精疑惑地道：“哥哥，你们是……叫我快走？要走，我们一起走！”他固执地伸过手去，想摘下他们额头的兵符。
一个声音从天上来：“那你们可就谁都走不掉了。”
蓝瓜精心知不妙，才知他中了计，一回身的功夫，原本空荡的山地养气士林立，人人手中飞剑流光，此时再没有任何一块黑暗可以为他遮蔽。
“你们卑鄙！”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玄稳哈哈大笑，“大胆瓜精，此番若非小学妹地下有知，给我托梦，真要被你得逞，你来得正好，三人同行，路上也不寂寞了！”
蓝瓜精仰仗着天生奇骨，挣扎了几个回合，但随着玄痴几人的出手，一切都失去悬念。
“同学们，下饺子！”
就在后半夜，短短的时间内，玄稳亲手，绿瓜精、青瓜精、蓝瓜精三兄弟一起被投入了炼丹神炉。这一次丹炉中升腾的火光，比起前次更加旺盛。
三个瓜化为三团宝光，在炉子里横冲直撞，最后还是不敌霸道的玄火，无可避免地被驯服。
“这次能亲眼目睹神炉炼妖，真是不虚此行！”
玄稳的感叹，得到了众养气士的连声附和。这口神炉神威之下，他们都把失去同门的悲痛，化作了强大的团结力量。
而这熊熊火光，沟通整个瓜山，洞府内，紫瓜精第一时间感受到那股疼痛，奋不顾身得就要冲出去。
是七月死死拦住了他，这些天的无声陪伴，他们之间无形之中建立了一种信任。到了这一刻，失去的痛苦下，邪恶至极还是心底纯良，都不再重要。
“八月，他们害死了我大哥、二哥不够，现在又把我四哥、五哥还有六哥害死了！”紫瓜精忍不住泪花，“我世上一个兄弟也不剩了。”
“紫瓜，你们兄弟是天地精华，是断断死不掉的。如今你五位哥哥是被炼化成了气龙，有朝一日他们还能再凝聚神识。”
“可我想哥哥们，我不要再等那么久。我们已经为了团聚等了这么久！”
“谁又情愿分别呢？”
为了难得的家人，七月她恨呐，这天地太不公平。紫瓜精在八月怀里哭累了，他本就瘦小，惹人可怜。
七月抚摸他的小脸：“刚才你的话，你们瓜七个，除了你，被炼化了五个，还有一个呢？”
“对啊，还有一个，是三哥……”紫瓜精呆呆地点头，“可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六哥也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你三哥最后一面。”
“他……他好像是和爷爷一起走的。”在瓜里的模糊印象，紫瓜精实在记不清。
“这么久都没你爷爷的消息，恐怕他也已经……”七月握住手掌，“不要紧的，若是那些养气士敢冲进来，就和他们拼了。”
靠在八月怀里，紫瓜精迷糊地睡着了。他做了个梦，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他和他的六个哥哥快乐地玩耍着，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爷爷还有穿山甲，他们都在笑。
用三个瓜娃祭天，士气大涨。玄稳决定一鼓作气，索性带人攻入七月老巢，把最后一个瓜精也捉了。
“紫瓜金这条假龙，若是能献给校长……”玄稳眼中红热，“我就是下一任的江海掌舵人。”
这次总攻，墨启并没有选择参与。因为他正面临着他真正的大敌。
这天晚上，墨启就要去炼丹炉中取走三条气龙，将瓜精神通收为己用。但真火之中，还有洪流作祟。
有这三条长气，七个瓜精独得其五，这瓜山之内无人可敌。墨启一步踏出，就知道有危机迎来。他立刻暴退，但还是被一剑风刺中，若非新得的假龙护身，就要血肉分离。
“玄烟，你果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