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北洲之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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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然在客栈窝了三天,肚子也疼了三天,也想了三天。这期间萧君昊派人来过两次,凌峰回说:司马身体不适,过后有事会登北洲王府大门。
到了第四天,清然吃过早餐披上披风,不知凌峰从哪弄来了一辆马车。她抿了抿唇,知道最私密的事情没瞒得住,赧然瞟了一眼凌峰,上了马车。凌峰亲自驾车。
马车粼粼穿过北洲城,一路上,清然听见商贩沿街叫卖,百姓生活井然有序。北洲城离边境不过百里,站在城墙之上,天气好的时候都能看见曲乐山,山下关隘的剑拨弩张对北洲城的百姓,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残风卷车帘,灌进车厢内,清然拢了拢披风,放下车窗帘。
上一世,北洲边境常年受戎狄侵扰,直到十年之后,新帝根基稳固之后才派人一举灭了戎狄。
如今提前十年,但凭封逸和我联合北洲三王真的能灭了戎狄吗?
清然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没有多大的把握,然而,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母亲仍会如上一世一般惨死。
她捏紧了拳,无论如何,只能成功。
马车在北洲王府门前停下,门前侍卫听闻宁王亲信前来,手忙脚乱进门通传,另有一人前来引他们入厅等候。
清然瞧见府内仆婢脚步匆忙,神色慌乱,问领路人:“府上是出什么事了吗?”
领路人这才有了丝笑意答:“哦,是王妃,不久前喊肚子疼,似是临盆之兆,故而阖府紧张忙碌起来。”
清然顿住脚,心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北洲王此时应当守在王妃身侧,无暇兼顾其他。
领路侍卫察觉身边的人没跟上,停住脚回身问:“怎么了?”
清然拱手道:“既然王爷有要事在身,某便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贺喜。”
“诶?”
“怎么走了……”
清然与凌峰往外走,上了马车,凌峰问:“去哪?”
清然登上马车,“直接去曲乐关。”
车帘飘落下来,阻隔了视线,凌峰想劝一劝,毕竟她的身体……
算了,这种事叫他一个男人如何说。
他跳上马车往北方走。
马儿飞驰,出了城,山路难行,车速慢下来。凌峰一边控制着马儿一边问:“我们就这样过去,只怕都没靠近营地便被射杀了。”
“你是怎么打算的?”
清然左右手抓住车窗,尽力稳住身形道:“那日北洲王来凤鸣楼时,他知我有心促成三王共同御敌,曾给过我一块令牌,是老王爷贴身之物,可在整个北洲城畅通无,。。, 阻。”
“说来也怪,那块令牌其他二王虽认,但若是北洲王自己手持却如同废铁一块,两王并不认。你说,这三兄弟是不是很奇怪。”
耳旁是呼呼风声,为了凌峰能听清她的话,清然凑近他耳旁,稍稍提高了声量。
凌峰耳力惊人,其实不用她这样也能听清她的话,但……人都有私心,在细微得不易察觉的时候,总希望能离她近一些,多些亲近,多些照顾,心里便十分丰盈。
他唇边含笑,颊边生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如刀锋雕刻般的侧颜竟泛起一丝甜来。
清然以为是自己的话引得他发笑,笑着继续说:“北洲王拿着是块废铁,不如给我,让我把它的能效发挥到最大。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有了话语权。”
凌峰听完点点头。
赶了一天的路,越往山里走,路越难行,站在半山腰上,已经能看见山峦之间那道窄窄的如刀切的峡谷,旁边那条无名河静默流淌,如一条缓缓游动的巨蟒,盘桓在山峦之间。
山路十八弯,七弯八拐的,眼见着水寨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但就是到不了。
两人行至一处绝壁窄道时,马蹄踩在一块碎石上,崴了一下,马车猛烈晃了一下,颠在一块稍大的石块上,往山崖下倾去。
凌峰努力反方向扯着缰绳,不让马儿摔倒,却无力阻止马车侧翻坠落之势,脚下蓄力一蹬,跳下马车,一手握住车壁一手去掀车帘,惊慌失措叫清然。
“清然!快!跳车!”
马儿被马车带着往山下坠,感受到危险,发出恐惧嘶鸣。
清然听见凌峰焦急的声音,奋力往外爬,刚抓住车橼,身体便止不住往后坠。
她惶惑伸手去抓,“阿峰!”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抓住点什么也好。
凌峰眼疾手快,见清然朝他伸手,松开马车,一把握住她的手,全力一拔,往上一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两人一同摔倒在山道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清然痛呼出声。
到底是摔在乱石路上,这痛处直达五脏六腑。
凌峰赶忙爬起来查看她,轻轻将她翻了过来,抱在怀中。
“清然,清然!清然你没事吧?”
清然眉尖微蹙,面容痛苦,轻呼:“疼……”
凌峰闻言,忙四下查看:“哪疼?你告诉我,哪疼?”
清然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心口。
她穿着厚棉衣,又披了件夹棉的披风。根本看不出伤势如何,而且这个位置。
凌峰滞住了,饶是多能的他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他移开目光,四下而望,层峦迭起的大山之中唯有那座横亘在山道上的寨子里少有人烟。
他一手搂着她后背,一手操在膝弯子,抱着清然脚步轻盈快速往寨子跑。竟丝毫不比马车慢。
日暮降临,太阳隐去西山,风变得狂躁起来,时而呜咽,时而怒吼,站在山间,犹如身处狂风之穴,吹得人七荤八素。
清然往凌峰怀里缩了缩,紧搂着他的脖子。
她的份量那样轻,抱在怀中如一只体型稍大的猫,软软的,香香的。暖香直冲鼻息,他的呼吸乱了几分,粗喘着气,煎熬着。
清然担心他太累,忧心唤他:“阿峰,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歇一会吧!”
凌峰抿着唇,绷着脸摇摇头:“不行,得尽快找大夫看看。”
清然一手捂着心口笑得轻松:“我真的没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试着走走。”
前面不远能看见站在水寨上巡逻的守卫,凌峰咬牙急步过去,大声呼喊:“快来人,快来人……”
水寨上的人发现了他们,立即警觉,纷纷手持长矛厉声大喝:“什么人!闲杂人等速速离去,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凌峰不管,仍坚定往前走,大声喊道:“我们是风北洲王之令前来,速速去同知此地守军将领来见。”
水寨上的人仍是不信,问:“可有信物?”
清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北洲二字,正是老北洲王那块。
他们下来一人,走近用长矛挑着令牌过去,送往军中大帐。
不一会,一位身穿鱼鳞甲的大汉大步而来,高呼守门将开门,亲自下楼迎客。
“不知两位前来,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凌峰朝大汉一点头,问道:“可有军医?我们的马车在山上滚落悬崖,詹大人收了伤,需要大夫诊治。”
大汉听凌峰之意才知,他怀里的那位才是北洲王派来的人,忙道:“有有有,”折身回头吩咐兵卒,“去,快去叫杨大夫到大帐内等候。”
“两位有请。”说完,比手请他们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