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赵子锐之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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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萧致一手反剪背后立在窗前微仰远空,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清然小心翼翼站着,“您有什么吩咐?”
萧致转过身来,打量一眼司马。还是那身深绿官袍,端端站着,带着些恭敬与谨慎。
王府里的大部分官员都是从他幼时开府之后便跟在他身边的老人,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许多事都会顺着他的脾气来办,并不一定能听见多少实话。
这便是他萌生出要找一个年纪不大的司马的缘故。他需要新鲜的血液,新鲜的思路,帮他看清事情的实质。
他手上拎了一包东西。
感受到他的目光,手往身后藏了藏。
“手上的是什么?”萧致走到书案后坐下。
清然扯着嘴角笑了笑,“啊,只是家里仆人做的一点点心。”
“送给凌统领的?”
“……是……”清然摸不清王爷怎么会问起这些,越发谨慎答话。
他摘下一只笔,正要去蘸墨,才发现砚台早已干涸。
清然看在眼里,主动过去伺候。
把油纸包搁在书案边上,挽袖量水磨墨。
“你跟凌统领很熟?”
墨锭在烟台上一圈一圈绕,慢慢淅出浓厚墨汁。
“殿下误会了,只因他救过微臣的妹妹,上次又救了微臣一命,故而想报答他的恩情。仅此而已。”
这一说,萧致才想起那次在山上剿匪时,曾见过一满身污秽的女子,什么样子倒是忘了。太子的未婚妻,本与他无关。再加上那日七妹还没找到,且是因为她出的事,所以他没有管她的心思。
谁知后来,竟跳湖自绝了。
他打开一本文书,执笔蘸墨批注。
萧致未再说什么,一本一本批阅文书,批完一堆喊人进来分发出去,又挪了另一堆过来。
清然这没完没了的公文,甩了甩发酸的手,换了另一只手继续磨墨。
室内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不知道宁王把她困在这做什么,如果只是磨墨的话,他身边任何一位内侍便可,何须她来伺候。
有人进来上茶,清然去帮着端,茶盏轻轻搁在案上,萧致搁下笔,舒了一口气,“坐下歇会吧。”
清然也拿了杯茶在旁边椅子上坐了。
萧致先起了话头。
“今日早朝议起赵子锐之事……”
他抿了一口香茶,继续说:“户部尚书早有准备,他们倒打一耙说是赵子锐父子讹诈官员,想换取金银官位。”又将殿上发生的事捡重要的告诉他听。
清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话也有人信?”
萧致沉默一会说:
“他们推出个支度司,说是为了父亲名誉只得先答应他们的请求。父皇以仁孝治天下,太子爷不好过度责罚。”
“可以说,我们毫无进展,詹司马对此怎么看?可有办法?”
清然一手撑着扶手,摸摸鼻子,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殿下可曾想过,冬天要来了,北方戎狄虎视眈眈,只等一入冬,嘉河水一结冰,他们便骑马南下肆意劫掠,侵扰百姓?”
萧致若有所思,与她对视良久,“詹司马的意思是让本王先将此事放一放?”
清然:“是。”
“北洲百姓常年经受劫掠之苦,每年都有因为过冬物资被抢冻死饿死的百姓,都等着朝廷救他们于水火,还太平与民!”
萧致身体往后靠,手指一下一下在扶手上点。
一个小小司马,想法竟与父皇不谋而和。实在匪夷所思。
那日事发,父皇得知消息,急忙派人把太子叫进宫,说了又说,劝了又劝,处理朝中大臣,不可操之过急。得先解决外部麻烦,才能提刀自削坏掉的肉。
父皇担心朝中乱了,南边的南洲王和北边的戎狄遥遥呼应,威胁朝廷。
太子性子柔和,父皇多咳嗽两声他便心疼不以,不忍再让他在这些事上劳心劳力,便答应暂时不处置此事。
可太子是太子,宁王是宁王。
这件事布局多年,眼看就要成事的节骨眼上,让他再放一放,怎么可能甘心。况且,最重要的棋子还被人端了。
连狠辣的西洲王都成了他的刀下魂,几个贪婪的蠹虫,怎能放任不管。
倒是司马,萧致反倒看不透了,那日明堂议事,他明明赞成此事,怎么此时又变卦了。
他重重点了下扶手,站起身来踱步,“詹司马话不错,只是,经西洲一战,国库已经没钱了。若要北上抑制戎狄,没钱,拿什么来养千军万马?况且,南洲王虎视眈眈,朝中能为将者寥寥无几人,若我一走,南洲王势必借机寻衅,倒时候到底该顾哪头?”
清然冷静问他:“这么说,王爷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先惩治贪官?”
萧致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惩治几个贪官,抄几个大户,国库该如何充盈,太子的仁政又该如何施行。一切建树都是立在金钱之上的。
就如同行商一样,总要有些投入才会有更大的收益。
几年前,皇帝同意太子建廉价暂租房时,国库就已经挂了赤字。为了支持鼓励储君的举措,咬牙也完成了他的提议。后来又西征西洲王,国库早就空了。
清然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殿下,微臣手里有原住百姓现居房屋的房契和地契。只需要到户部找到同一百姓原址房契与之对比便一目了然。只是……”想要名正言顺进入户部取证,没那么容易。
她望着宁王,不知他有没有办法。
见她如此郑重,萧致露出了今天的头一抹笑,一瞬间,他眼里就有了光亮,方才的死寂消失不见,整个人清扬起来,像四月天里的飞花。
原来这小司马试探他呢。
他兴致高昂,走到他面前俯视他,“你手里有多少?”
清然也笑起来:“有五份。”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此重要的东西,百姓怎会轻易交给你?”
清然笑得狡黠:“自然是买的。”
明白了,原来她自掏腰包买了五间民宅。
萧致吩咐他,“你去把你用命拿回来的证据拿来,我们商议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清然愕然,“不是被李大为吃了么?哪里还有?”
萧致含笑朝旁边的书架一抬下巴。
清然循着方向看过去,见一个金丝楠木锦绣盒子稳稳搁在架子上。
走过去垫脚取下来,李大为收集的证据竟然还有一份。
萧致淡淡解释,“我带上殿的,是拓本。”
鸡贼。
两人相视一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何时飘了些雨丝,寒气丝丝深入屋内,清然站起身跺了跺脚,驱散寒气。
两人从下午一直说到晚上掌灯时分。
凌峰站在院中看着秉烛夜谈的两道身影映在窗纸上,心头苦味越来越浓。
雨越下越大,商量完后续计划,清然打开门退了出来。
清新的雨水铺面而来,清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正拎着袍脚往庭院走,一柄油纸伞罩住了整个人。
转头看去,是凌峰。
“雨太大,我送你回去。”
菲菲雨丝打落进屋,萧致听到门口人说的话,投过去一眼。
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前,心头升腾起一丝怪异。
他甩甩头,将小司马刚才写下来的字托在掌心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知道整件事情的脉络之后,便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一阵寒风卷着雨滴落下来。萧致扬声唤人:“来人!”
门口值守的侍卫进门单膝跪地听吩咐:“殿下有何吩咐?”
“送些衣裳棉被之类的御寒之物到司马府……”
侍卫偷偷觑了一眼萧致,心中诧异:王爷什么时候会关心起下属这些琐事了!!
但也只默了默遵照吩咐去办了。
门关上,萧致小心搁下那张纸条,目光稍抬,便看见被遗落一角的点心。
蓦然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