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铁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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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苍白的怨灵在铁处女前方飘荡。
她长发披散，面目模糊。嘴巴的位置是一个深凹的黑洞，上下蠕动着，发出嘶哑可憎的声音。
“过……来……”
“来……”
“来……”
她向落羽招着手，动作古朴怪异，招魂一般。
而伴随着她招手的动作，落羽的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径直向铁处女的方向靠去。
灰雾蒙蒙中，铁处女森然的内部辐射出刺骨的寒凉。铁钉上的锈蚀悄然剥落，尖端湿润鲜红，仿佛有血从中渗了出来。
因为抓到了落羽这个猎物，铁处女在漫长岁月的腐蚀中获得新生，重新焕发出新的光彩。
现在，它要把猎物拖入体内，饱餐一顿了。
落羽向铁处女的深渊巨口一步步滑落。
她的身体被控制住了，如午夜时分的梦魇，明明知道危机将近，却连仅仅是挪动手指都做不到。
可恶的……
怨灵。
许多场游戏下来，落羽其实对诡异之物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没有最开始那么畏惧了。
铁处女的异变发生时，她的确被吓了一跳。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心平气和地、甚至是带着几分审视的态度去打量苍白诡异的怨灵。
让她感到焦躁的是——
尽管心态已经被锻炼出来，但在面对诡异的攻击时，她依然缺少应对的方法。
如何才能破局？
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储物室不大，铁处女不过咫尺之遥，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落羽很快被拖过钉床，她的小腿在钉床粗糙的木头边缘上磨蹭了一下，刺痛掠过，腿面顿时就破了皮。
在疼痛的作用下，落羽短暂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想也没想，抬手便抓向钉床表面细长如锥的钉子。
“嗬……嗬……过来……”
怨灵忽然愤恨地拔高了音调，那股拖拽着落羽力量陡然间大了数倍。
落羽死死攥住钉子，她压在钉床上的手臂很快被戳出一个个细小的血洞，紧握住钉子的手也被割破，殷红的血液从伤口争先恐后地流淌出来。
落羽要的就是这个。
她受伤，她疼痛，她清醒。
她一点一点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自从那天回到现实世界，沉没在重症监护室深蓝病床上的窒息感觉就一直如影随形地伴着落羽左右。
她有多恐惧被遗忘在病床上，在孤独与绝望中死去，最终被推入冷冰冰的太平间里，就有多渴望感受到生命的精髓在自己体内奔涌。
所以即便是受伤，即便是血肉淋漓。
落羽也惊喜于伤口处连绵不断的刺痛——这是她活着的铁证。
而且，她越来越感觉到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拖拽的速度慢了下来，那只怨灵发了狠，大声嘶鸣。
“嗬——嗬——”
它苍白的身体上骤然出现几十个血洞，鲜血从孔洞中潺潺流下，很快将其染成一片血红。
最为恐怖的是怨灵的那张脸。
两个红的近乎泛黑的血洞出现在眼睛的位置，它们缓慢蠕动着，用阴毒的目光盯住落羽，渗出浓黑的、混杂的脓液的血。
“嗬——嗬——”
它缓慢地向落羽逼近，嶙峋的手指向前，似是想要亲自动手将落羽拖进铁处女里。
“你也是酷刑的受害者，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下手，让惨剧再度上演呢？”落羽忽然问道。
她本不该同情这个怨灵，特别是在对方心心念念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情况下。
然而在怨灵眼窝中滴出血泪的刹那，她眼前短暂地浮现出了怨灵被处刑时的看见的画面——
两枚硕大的铁钉缓缓逼近，刺破了眼膜，刺入了眼睛内部浑浊的晶体，然后刺穿了眼球，继续深入了一小截后，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落羽作为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剧痛。
而被刺穿眼球后，怨灵还不能立即死去，而是要被关在黑漆漆的铁棺材里，忍受着铁钉在肉体里搅动的非人痛苦，等待血液流尽而亡。
——这和被限制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线等死的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怨灵的痛苦还要比她更甚。
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落羽对怨灵产生了几分怜悯与共情。
如果这个怨灵愿意收手的话，她倒不介意……
“嗬——嗬——”
怨灵停下片刻，它的眼中出现几分清明与理智，但是转瞬就被更为厚重和惨烈的怨毒所替代。
它继续向前，几乎要抓住落羽的衣服。
落羽眸光一暗：“小黑，吃了它！”
英勇的小黑从蛰伏的黑暗中一跃而起，它张开血盆大口，毫不费力地就将怨灵吞吃入腹。
解决了怨灵，小黑尾巴翘上天，得意无比。
哼哼，它可是连更大更恐怖的怪物都吃掉过。
小小一只怨灵，根本不在话下。
小黑昂首挺胸，骄傲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它凑到落羽腿边，尾巴乱甩，疯狂求夸。
落羽失笑，松开抓住钉床的手，想要拍拍小黑的狗头。
可是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被拖拽出一大截距离。
她受伤的手臂与地面摩擦，留下了道道血痕。
落羽脸色大变。
原来那只怨灵被小黑吞吃后，铁处女的危机并没有解除。想要吞噬掉她的是铁处女的本体，那个怨灵只是它支使在台前的帮凶而已。
落羽一边用指甲死死抓住地面，一边回头去看自己与铁处女的距离。
已经很近了。
她的一只脚差一点就要触到铁处女冰冷的底座。
小黑着急的汪汪乱叫。
它咬住落羽的衣服向相反的方向拖拽，却抵不过铁处女的巨力，最终只是咬下了落羽公主裙上的一片蝴蝶结。
落羽心怀侥幸地询问：“小黑，那个铁疙瘩你能也给吃了吗？”
小黑委委屈屈地瞪了落羽一眼。
它是狼，又不是食铁兽。而且就算是食铁兽，也不是真的吃铁啊！
落羽无辜地与小黑对瞪。
她只是突发奇想，不行就不行，倒也不用这么幽怨地盯着她看呀。
一人一狼相对无言间，落羽又被拖近一些，她的半个小腿已经进入到了铁处女的内部，与冰冷的底座相触碰，寒意阵阵侵袭。
落羽想让小黑去叫王杉来帮忙，她无意中看见小黑嘴中叼着的，从她的公主裙上被扯下的蝴蝶结。
落羽灵机一动。
“我可是公主啊！”她对着铁处女大喊，“你怎么敢这样对待一个公主，你这个地位低下的狗屎刑具？！”
铁处女静默在原地，没有回应。
……
啧，什么年纪了还犯中二病。
落羽喊完就后悔了，她尴尬得脚趾发麻，想抠个五室一厅出来，还要先扫清铁处女这个障碍。
“……公主，你趴在地上干什么？”储物室门边忽然响起小男孩软糯不解的声音。
落羽撑起上半身，这才发现拖拽着她的那股力量，不知何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