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个纯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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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璇在现实世界曾是个医务工作者。
她毕业于全国前五的医学院校，五加三取得硕士学位后，就直接去了首都市的三甲医院实习，恰好被安排给赵翊当工作助理。
刚实习的那段时间，迟璇是很仰慕赵翊的。
在院校就读时她就听说过赵翊的大名，她的导师经常会说，赵翊是国内青年学者中最有天赋、最前途无量的一位。
实习期间，赵翊也确实表现出了他的高水平、高标准。
不仅是对待实习生要求严格，在对待自己上也称得上严苛。
迟璇见证了赵翊每天只睡四小时，不分昼夜地在医院和研究所间两点来回，在兼顾医院工作的同时，还出了好几项行业顶尖的研究成果。
对于刚踏入工作的迟璇而言，赵翊无疑是行业中熠熠发光的天才前辈。
他的年少成名，取得的成就以及一丝不苟的生活作风能够轻易地使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痴迷，迟璇也不例外。
更何况，赵翊长得不差。
公正点说，不止是长得不差。
赵翊工作时不爱笑，清清冷冷的，看人时的眼神就和他的手术刀一样锋利。
可尽管如此，医院里的那些护士小姑娘也总喜欢围在赵翊办公室的门前，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渴望一场浪漫的偶遇。
甚至于，赵翊一个不耐烦的“滚”字，都能让那些小姑娘激动上好半天。
但是以当时迟璇的所思所想，她没有立场对那些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小姑娘加以嘲笑。
因为她那会儿也是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小姑娘之一。
她窃喜自己是赵翊的工作助理。
比起其他人，她能更近距离地接触到赵翊。
而且她知道赵翊并非全然冷酷的一个人。
有一次她把东西落在了办公室里折返回去拿，结果却撞见赵翊坐在办公桌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一个东西，眉眼微弯，笑意温和。
阴云骤散，霁雨初晴。
那一刻，迟璇知道了赵翊原来不是他表面上那样冷淡不可接近。
她内心生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
为了实现这个幻梦，她拿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头铁精神，在赵翊面前竭尽所能地展现着一个青春少女拥有的全部魅力。
迟璇想要了解一个工作之外的赵翊。
她想要握住他的手，把他从雪洞寒潭的生活里拉出来。
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
赵翊偶尔也会关心起她的生活，偶尔也会笑着为她指出工作中的错处。
有一天他们从医院驾车到研究所，半路上发动机坏了，两人只好在街头公园里消磨时间，等待道路救援。
迟璇开玩笑地问：“听说如果一个人在某个领域存在天赋，那种天赋在他的童年时期就会显现出来了。”
“那您呢，赵教授？您小时候就对医学感兴趣了吗？”
当时赵翊笑了笑：“你是说解剖昆虫或者小青蛙什么的吗？”
他视线飘远，思绪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
明明笑着，迟璇却感受不到他身上哪怕一丝温度——比北国的严冬还要寒冷，迟璇意识到自己或许问错了问题。
最后赵翊说：“类似的事情，勉强算是做过吧。”
救援拖车来了，赵翊丢下她，一个人去了研究所。
那天以后，赵翊对她的态度越发亲密。
迟璇也逐渐忘记了那个瞬间从赵翊身上感受到的刺骨寒意，全身心投入到实习工作中。
她以为这一切会是梦幻的开端。
却没想到它们却是噩梦的前奏。
“那天急诊室来了一位病情危急的病人，因为误食药物导致了多器官衰竭，病人也陷入了休克晚期的严重昏迷。”
迟璇紧握住落羽的手，回忆着那段沉重的往事。
“病人送来时已经太迟了，救活的希望微乎其微。但在病人家属的苦苦哀求之下，接诊人员还是在做了紧急处理后，将病人转到了赵翊手上碰碰运气。”
说到这，迟璇扫了远处的赵翊一眼，神情复杂：“他不愧是个天才，连续几天的抢救工作后，病人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只是还没能恢复意识。”
故事到这里皆大欢喜。
如果说迟璇只是被赵翊欺骗了感情的话，那落羽倒还可以理解她对他抱有的敌意。
但显然迟璇还有别的话要说。
落羽插话进去：“后来那个病人没救回来吗？是因为赵翊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但这也只能算作是医疗事故而已呀，为什么迟璇会称之为……谋杀？
迟璇深深地看了落羽一眼。
“那个病人确实是死了，赵翊亲自签下的死亡通知书。死亡原因是短期内病人病情急剧恶化，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
“赵翊后来承认了是他用药出了问题。”
落羽为赵翊辩驳：“可是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说到底还只是个医疗事故不是吗？难道说赵翊擅自在那个病人身上做了药物实验？但是即便这样……”
迟璇苦笑：“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被下达死亡通知书时，病人还活着。”
落羽怔怔的：“什么？”
“患者在医疗机构内死亡，需在两小时内被转移到太平间。当时大家都在安慰悲痛欲绝的病人家属，只有赵翊一个人在手术室里。”
“我想帮赵翊的忙，于是提前回到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却被锁上了，我喊了两声，却无人回应，似乎没有人在。”
迟璇嘲讽地笑了一声。
“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为尸体已经被送去太平间了。当夜，医院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已离开，我刚刚送走病人家属，准备回办公室歇上一会儿。”
“就在那时，我听见手术室里传出了特殊的动静。”
听到这儿，落羽忽然有些紧张。
她想让迟璇不要再说了，张张嘴，却一个音调也发不出来。
“我走了进去，看见赵翊正拿着手术刀，面不改色地剖开本该在太平间的病人的胸腔。”
“我甚至看见了那个人跳动的心脏。而赵翊被我发现后也没有停手，就那样不徐不疾地将还有着呼吸的病人一点点解剖殆尽。”
啊，怎么会是这样……
白鲸监狱地下实验室的恐怖场景闪回在落羽脑中——原来那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赵翊，就是最真实的他。
候车室响起了广播声。
“旅客朋友们，从本溪开往……”
落羽头脑发懵，一颗心直坠入深渊崖底。
“为什么？”她愣愣地询问迟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迟璇忽然觉得落羽有些可怜。
“他说他只是单纯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