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除夕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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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报了四阿哥的病情后,京里的折子就几乎每天都不断。
近几日都是报喜,四阿哥在从移到年妃娘娘那里后,休养得不错,总算是肯开口说话了。
除夕前夜,福州居然也应景地飘了两片小雪花。
从得知雍正一行人要留在水师大营过新年起,富察金保就又喜又愁,临到跟前了还拉着苏培盛求教。
“苏公公,咱们大营里头一贯也不讲究过年过节的,我该怎么准备啊?”
苏培盛笑道:“富察大人,主子的脾气您也知道,咱们不都说好了,您原本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当真就一点都不准备?昭嫔、呸,昭妃娘娘跟我说的真能行么?”
主子最近在昭妃娘娘的陪伴下吃得香睡得好,苏培盛笑呵呵的,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笑着指点他:“既是娘娘安排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娘娘不比咱们更懂主子的心意么?”
富察金保有点忐忑:“别的倒是没什么,可娘娘说让那些戒烟的人也一起来吃“团圆饭”,万一这里头有个冲撞了圣驾的……”
苏培盛安慰他:“无妨,他们再狼狈的样子,皇上和娘娘也都见过了。”
福州大营的新年“传统”就是在营地里架一口巨大的锅,一整天不熄火地煮鸡汤和馄饨。
保证大家无论什么时间下值都能吃到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馄饨。
不当值的将士们则会围着热乎乎的锅子天南地北地聊天,分享自己家里人捎来的各色美食。
有家人在福州的,提前申请登记检查,还能允许进一个家人来探望团聚两个时辰。
还是挺有过年的氛围的。
雍正和池夏早上起来在海边散了一圈步回来,见富察金保也在,顺口招呼:“今儿这么早,要不要进来一道用早饭?”
富察金保连连摆手:“谢皇上,臣用过了,用过了。”
雍正:……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富察金保,转头问池夏:“他干什么呢?神神道道的。”
池夏:“可能过年了大营里杂事多?郑元宁说他们明天晚上有篝火“大锅饭”,咱们也一起去吃点?”
雍正无可无不可:“只怕朕去了,他们不自在。你可以叫上年羹尧、年希尧和岳钟琪。”
池夏在那一场“演练”后就颇得这些水师健儿的崇拜,如今在大营里走到哪儿倒是都比他受欢迎。
尤其是这两天和年希尧一起给福州水师改建了两艘战舰后,俩人已经成了各个战舰争相追捧的人物。
池夏皱眉:“你都不去我去干什么?”
雍正面上为难,心里却莫名受用:“那朕沾你的光,和你一道去?”
苏培盛亲手给俩人布菜,听了这话手一抖,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雍正斜过去一眼:“怎么的?要过年了,各个都变着法的偷懒呢?”
“奴才不敢,”苏培盛知道他心情好,笑道:“奴才就是想着,怎么才能跟娘娘说话一样好听,皇上甭管多大脾气,一听娘娘说话就都好了。”
甚至还隐约有点耍脾气让娘娘“哄着”的感觉。
雍正一愣,笑着把擦了手的帕子丢给他:“闭嘴吧。”
~~~
大营里的“大锅饭”从刚过中午就开始煮了。
一刻钟过去,蒸腾的热气和鲜香味就悠悠地飘了出来。
篝火旁渐渐三三两两地围坐了人。
有人拿着卤牛肉丢在锅里热,也有人拿着红薯架在火上烤。
雍正和池夏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没人特地通传,也就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篝火旁又多了几个人。
池夏拿出了提早准备好的肉串和调料。
不多一会儿,边上围坐着吃菜肉团子的人吸了吸鼻子,凑到了篝火旁。
“好香啊!”
“这是在烤什么?怎么这么香?”
“咦,看着就是普通肉串嘛,兄弟,这是你家娘子啊?手艺也太好了吧。”
有人指着雍正朝大家伙嚷嚷:“哎,大家快来快来,这儿有个大户!这位嫂子又好看厨艺又好。”
雍正笑着看池夏烤肉,一边冲那人眨眼:“你再喊人可就不够分了,我家娘子也没长八只手。”
池夏“豪气”道:“见者有份!”
她把烤好了几串羊羔肉和腌制的鸡腿肉,先递了一串给雍正:“有点烫啊。”
又分给了默默跟着他们的年羹尧和岳钟琪。
边上的将士们被孜然的霸道香味勾了魂,倒是真不喊了,凑上来也分到了一串。
池夏怕一会儿引来的人更多,只烤了一会儿就赶紧“收工”了,最后几串全都递给了刚带着父亲赶过来的郑元宁。
郑元宁边上的校尉一把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嘿!小郑!你一个人拿这么多!可别想独吞啊。”
郑元宁腰一拧就躲开了,得意道:“我就独吞怎么了,你也抢不着啊。”
“好你个小郑,亏我还教你用火枪火炮!”那人扑了个空,假意怒道:“你小子忘恩负义。”
郑元宁塞了两串给郑静:“爹,你帮我拿着,我跟他练练。”
郑静明显有点瑟缩,局促不安地站着。
等郑元宁和那校尉滚得一身都是草屑灰尘地回来,他还讷讷地举着儿子刚才塞给他的烤串。
郑元宁冲同伴使了个颜色,那校尉凑上来飞快地“偷”走了两串。
得意地溜走:“哎嘿!谢谢伯父!”
郑元宁冲他哼了一声,见郑静抖着手,一脸想笑又想哭的样子。便拉着他来见雍正和池夏。
“那个……我想清楚了,要去京城也行,我想让我爹也一起去。”
池夏看他故意耍宝卖乖逗他爹,努力想让他融入“正常”的生活,有点动容。
抬头看雍正:“您觉得呢?”
雍正则是看向郑元宁:“你自己决定。”
年羹尧上去撸了一把郑元宁的脑袋:“多大点事,我给你找个宅子。”
他一向自视甚高,但对郑元宁这样天赋惊人的少年,却颇有点好感。
郑静怔怔地在一边站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就在一瞬间,小小的孩子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人。
而他,不但缺席了他的成长,还变成了他的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