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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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龙借住的这几天里，三姨收敛起花花肠子，小心翼翼伺候厂长和儿子的吃喝拉撒。
不敢对厂长再有任何暧昧的挑逗。也不敢贪小便宜，私吞买菜的钱。
宝龙则每天在母亲陪同下，去李医生诊所扎银针。
候诊的等待中，母子俩有一句，无一句聊着天。
三姨问儿子：“在润丰陶瓷厂上班，到底怎么样嘛？”
宝龙回道：“很好的！”
宝龙上了三个月的班。除第一个月实习期只有两千块的工资以外，后面两个月，都有九千多。
厂里发工钱，现在都不发现金，而是打到员工的银行卡里。宝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妈！这个月的工钱，又得了九千多！我转到你银行卡里，你拿去还债吧。”
前两个月的工钱，早就已经转给了母亲，用来还了债。
每次发工钱，宝龙没有任何花花肠子。都会第一时间，将钱转给母亲。这一次，因为要和母亲见面，就没有急着转，还存在自己银行卡里。
三姨怜爱地在宝龙吹弹可破的娃娃脸上，摸了一下。
“宝龙真乖！比你哥懂事多了！”
这要是在家里，或者没人的地方，三姨就会毫不犹豫地，在儿子脸上亲一口，以表示对儿子的肯定和赞赏。
从小如此。
宝龙也习惯了母亲对他的宠溺，并不会生气。
但是，这会儿诊所里人多，而宝龙又这么大了，三姨没敢造次。
宝龙问：“我哥有没有，将工钱打给你还债呢？”
“没有。”
一年来，大儿子一分钱也没有寄给她。倒是给东北老家的父亲，主动寄过两回生活费。
大儿子这是明目张胆地，表示了对母亲的不满。
就还是记恨着自己的大婚之日，母亲将礼金通通拿出来还了债。欠的太多，杯水车薪，远远不够还！
为了躲债，母亲连夜翻墙逃跑，弄得亲戚朋友牢骚满腹。
每次一提起大儿子和儿媳妇，三姨心里就会咯噔一下，不好过。但又不好意思在小儿子面前，数落大儿子。
只好说：“他的工资没有你的高，又给你爸寄了点。剩下的，自己都不够用！”
宝龙甜甜地安慰道：“妈，你不用担心！我一个月将近一万元的工钱，一年就有十二万。三年，就有三十六万！”
“除去生活费，三年至少也有三十万！
能还清我们家的债！”
“妈你在厂长家当保姆，包吃包住，一个月也有三四千块钱的净收入！”
“用不了三年！我们家的债，就能全部还清！哈哈！”
宝龙好一顿温言软语安慰的话，说的三姨仿佛站在冬日的太阳底下，浑身暖融融的，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只一会儿，立刻又会陷入焦虑中。
因为，她无法揣测，等宝龙一走，厂长会不会辞退自己。
三姨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在厂长面前，作出那么鲁莽的举止。
厂长是谁啊！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自己这点花花肠子，恐怕厂长早就心知肚明。
只是没点破她罢了！
厂长一旦有了戒心，不但对自己不利，恐怕还会影响厂长对宝龙的好印象。
想到这一层厉害关系，三姨越发忐忑不安。
宝龙见母亲的脸变得阴沉，更加不开心起来，便问：“妈，你怎么了？”
三姨拉回思绪，敷衍道：“没怎么。”
并赶紧转移话题，问宝龙：“你说的那个窑工主任，对你很好吗？”
宝龙笑道：“是的。对我特别好！”
“怎么个特别好呢？”
宝龙说：“经常做饭，炒得一手美味的啤酒鸭，总是叫我一起吃。”
“主任是男的？还是女的？”
宝龙回答：“是个女的，也姓刘。”
“哦？！也姓刘啊！这女的多大了？”
宝龙忍不住笑起来。
“明明年纪比我小，非要我称呼她为姐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三姨又问：“这个姓刘的主任，叫什么名字呢？”
“刘慧。”
刘海燕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女魔头，当然也是有花花肠子的。
为了便于隐蔽，不让周佳丽知道自己在润丰陶瓷厂栖身，刘海燕早就改名叫刘慧。
这也是经过了润丰陶瓷厂的田厂长同意的。
她的真名，除了田厂长和发工资的出纳以外，谁也不知道这个茬。
身份证上的名字，并没有改。还是刘海燕。
但刘海燕从第一天进入润丰陶瓷厂上班，就对厂里同事宣称，自己叫刘慧。
时间一长，大家都以为，她叫刘慧。各种表格上的名字，也都写的是刘慧。
宝龙当然也只知道刘慧，而从没听说过刘海燕这个名字！
三姨也是有花花肠子的。继续追问：“刘慧结婚了没有？”
“没有。”
“有男朋友了没有？”
“没有。”
三姨惊喜道：“刘慧对你那么好，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宝龙一听，不高兴了。逆反心理使他撅起嘴：“妈---！八竿子打不着的枣，你能不能别那么八卦呀！”
动不动就喜欢展开联想！这个对儿子有意思，那个对儿子有意思。
以前在东北老家的村里，就经常这样。闹出很多笑话。
以至于，宝龙非常害怕母亲乱点鸳鸯谱。
宝龙心想，唉！我妈就是这一点不好！总想给我张罗媳妇。
三姨见宝龙对于娶媳妇这事，明显情绪不高，赶紧闭了嘴。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就是。”
“等还清了债务，妈就攒钱给你娶媳妇。”
上午扎完银针。下午的时间，颜厂长偶尔会带宝龙出去应酬。
在这期间，厂长没有再当着宝龙的面，提干儿子这回事。
晚上则雷打不动地带宝龙骑车，溜圈，聊天，玩耍，吃烧烤。
吃完烧烤回到厂长家里，宝龙会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两辆自行车进行清洗。
厂长建议：“那边有高压水龙头，用来洗车的。用高压水枪一冲就完事了。”
可是，冲完之后，宝龙却没有停下。
用干抹布将两辆自行车，还要重新擦洗一次。擦得铮亮铮亮，一尘不染。
看得出，宝龙对这两辆自行车非常珍视，呵护有加！
有一次，两人骑车溜达完一圈，宝龙肚子饿了，想去吃烧烤。
颜厂长本来不饿，也不爱吃烧烤。但还是笑眯眯地陪宝龙去了。
厂长坐在宝龙对面。自己不吃，看着宝龙津津有味地撸串。
厂长试探地问：“当窑工是不是很辛苦？”
宝龙手里拿着一串烤八爪鱼，回道：“熬夜班的时候，有点辛苦。”
颜厂长知道，窑工熬夜班，从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一个对时，整整十二个小时。
相当辛苦！
厂长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试探宝龙，“想不想换个工作啊？”
这种情形下，如果换了是别人，肯定立刻追问，厂长能给我介绍个什么好工作啊？
而宝龙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他只是奇怪地反问：“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工作呢？”
厂长有自己的花花肠子，笑道：“换个不用加夜班的活，轻松一些！”
他心里想的是，安排宝龙去学车，将来给自己当专职司机。也好有个信得过的自己人。
反正宝龙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不料，宝龙根本不问厂长有什么新工作要介绍，只是自顾自地说：“窑工虽然辛苦，但工钱高啊！一个月有九千多呢！”
宝龙心里想的是，在窑工的岗位上，至少干三年！将家里的债还清楚了再说。
自己有几斤几两，宝龙是清楚的。厂长介绍的工作，能有窑工的工资高吗？到哪里去找月工资接近一万的工作呀！
所以，宝龙加上一句，“厂长，我可不想换工作！”
厂长不明就里。
心想，这孩子的性格有点轴。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里。
同时，因为担心三姨的花花肠子，厂长还是有所顾虑，便没有继续提。
只是好奇地问宝龙：“每个月的工钱，都攒起来了，还是花掉了？”
宝龙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每个月只留八百块钱的生活费，其余的，都交给我妈了。”
厂长心想，难怪三姨要给宝龙打生活费。这孩子真的很听话！
颜厂长老家那边的农村里，有很多年轻人，外出打工十几年，都存不下一分钱！
靠着花呗，借呗，网贷，提前消费。拆东墙，补西墙，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宝龙留了个心眼。
不敢向厂长透露，自己母亲买码输了五十多万那事，钱都用来还债了。也不敢提及，家里遭到债主逼债那事。
这是母亲再三交代过的，不许对外人说起。
十天假期很快过完。
宝龙做完第二个疗程，得回西门市了。
临走，厂长要将宝龙骑过的那辆崭新的自行车，送给宝龙，让他带到润丰陶瓷厂去骑。
宝龙不肯要。
“为什么呀？”
宝龙一脸憨笑，“这么贵的车，舍不得在润丰陶瓷厂那种烂路上骑！厂长还是你收着吧。”
“颜厂长，你送的礼物，我心领了。下次到你家来，我又陪你骑车溜达就是！”
厂长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宝龙爬上杨师傅的陕汽重卡，消失在自己家门口，向西门市进发。
厂长心想，宝龙这孩子，不像他妈爱占小便宜！
如果好生培养一下，放在自己身边，当个打杂跑腿的助手来用，一定会忠心耿耿！
只可惜，三姨这人，花花肠子多，让人头疼！厂长下不了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