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新来的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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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丰陶瓷厂的窑工部，一个传统窑，三个现代窑。
传统窑是纯人工窑，土法烧窑，烧松条。现代窑则采用兴瑞陶瓷厂的电子调温手段，属于电窑。
刘海燕给宝龙安排的，是传统窑。
因为，宝龙文化低，对现代化技术，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情绪。害怕出事故，不敢摸那些闪着红灯的按钮。
刘海燕说：“那就只有一号窑。”
宝龙不知道一号窑有什么猫腻，立刻表态，愿意守一号窑。
“那就这么定了。”
刘海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宝龙的背影。因为，只有她知道，那口窑发生过好几起骇人听闻的故事。
刘海燕至今不太敢靠近这口一号窑。
令刘海燕感到欣慰的是，宝龙在一号窑干了一个月，竟然很快适应了。
一个月里，没向刘海燕提出过任何要求，也没发过一句牢骚。
有人请假的时候，人手不够。刘海燕安排宝龙连续顶一个白班加一个夜班。宝龙也不知道拒绝，欣然接受。
出窑的时候，高温，扬起的灰尘，是最让人害怕的。宝龙居然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
比起其他窑工的刁钻难伺候，宝龙完全没有小心眼，老实巴交。
让刘海燕这个窑工部主任觉得，不需要做思想工作的窑工，才是好窑工！用起来非常得心应手，令人放心。
嘿嘿！
宝龙这个臭小子！不是傻，就是身体太好像钢铁，没感觉。
刘海燕看在眼里，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时不时地，带点好吃的，补身体的，免费送给宝龙。
这一天是月底。
宝龙问刘海燕：“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明天。”
刘海燕打趣道：“你这么猴急，是想要早点领工资去会老相好吗？”
宝龙听了，怒道：“我才不会把钱送给老相好呢！”
刘海燕故意逗他：“那你这么急着领工资，要干嘛？”
宝龙没有隐瞒，直白地说：“寄给我妈，替家里还债！”
刘海燕是知道发生在三姨身上的故事的。
她还记得，那会儿，在梅江市的一家海鲜餐馆里，就曾经有两个从东北，一路追过来讨债的村民，在餐桌上堵住了三姨。
当时，刘海燕还掏了两万元，借给三姨救急，打发了那两个讨债的。
这两万元，当然早就连本带息，被刘海燕要回来了。
这会儿她假装不知，刨根问底起来。
“你妈欠了谁的钱，要你来还债呢？”
刘海燕这句话，是有问题的！
宝龙并没有明说，是我妈欠了钱，寄钱替我妈还债。
刘海燕凭什么就认定，是他妈欠了钱，宝龙寄钱替他妈还债呢？
刘海燕的话，明显露了马脚。
而宝龙的脑子，却没有察觉到。他只是觉得，买码要输那么多钱！是不好的。
他大哥大嫂结婚那天，一些债主上门逼债。逼得他母亲连夜翻墙，不辞而别。
至今不敢回东北。
搞得大嫂对母亲的怨言很大，不肯叫妈，关系很僵。也从来不联系。
这一次，周佳丽开车去接人，他家又被债主堵门。宝龙差点出不来。
看到自己母亲在视频里，给债主们下跪求宽限的一幕，太他妈凄惨！
宝龙暗暗发誓，等我治好了病，我要找工作，拼命攒钱，替家里还清债务。
欠赌债被堵门这种事，是丑事，难以启齿。
宝龙便不肯透露给刘海燕。只是说：“你不要问那么多。”
刘海燕假装不知情，笑笑了事。
为了打探消息，她有一句，无一句地，套宝龙的话。
“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在兴瑞陶瓷厂厂长家里当保姆？”
“是呢。”
“当保姆是不是很辛苦？”
宝龙说：“厂长家里人口少，活不多。并不怎么辛苦！”
“厂长家里有几口人？”
宝龙老老实实回道：“就厂长一个人！他是个孤家寡人。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
“他老婆呢？”
“离婚了。”
刘海燕现在是个隐身人。谁也不联系，哪里也不去。除了窑厂、工房、食堂和厕所，她基本不踏出厂门一步！
成了一只井底之蛙。
对兴瑞陶瓷厂里那些人和事，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络。包括刘小文在内，都不再有任何联系。
不和刘小文联系，不是对刘小文有意见。主要是担心，被周佳丽察觉。
干脆，断个彻底！一个都不联系。
刘海燕猜测，刘小文一定在暗中打探着她的下落。周佳丽和黄勇，包括刘小倩，王紫棋在内，肯定也在搜寻着她的去向。
刘海燕也说不清楚，自己在躲什么！
按说，派出所放了抓，抓了放，找不到证据！她刘海燕是无罪释放，是清白之身。
完全可以挺胸抬头，高调做人。
但是，刘海燕不敢。
特别不敢让周佳丽和黄勇，知道了她的栖身之所。
刘海燕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我解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这是做贼心虚了啊！
刘海燕记得，兴瑞陶瓷厂厂长老婆名叫樊星。
一个非常好听，诗意的名字。
厂长和樊星，终究还是离婚了吗？不知道樊星有没有找郑经理讨要说法。
离婚这事，可是郑经理一手策划，怂恿的。
宝龙无意中透露，“厂长的心情，好像有点孤单，落寞。”
刘海燕心想，不会吧！厂长好不容易离了婚，应该开心才对呀！
“怎么这么说呢？”
宝龙八卦道：“厂长带我出去应酬吃饭。在酒桌上，竟然说我是他干儿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什么？！厂长竟然带你出去应酬吃饭？！还说你是他干儿子？！
刘海燕惊问：“厂长为什么要带你出去吃饭呢？”
宝龙说：“我也不知道！厂长就是比较喜欢和我在一起。比如，散步，聊天，什么的。”
“那会儿的厂长，显得非常开心！”
犹如惊天霹雳，刘海燕再次追问：“厂长真的在酒桌上，说你是他干儿子了吗？！”
“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酒桌上当时有多少人？”
宝龙回忆道：“厂长让我给什么大伯伯，二伯伯，三伯伯敬酒。”
刘海燕揣测，很有可能是厂长的亲兄弟！
小子你运气不错呀！呆头呆脑的傻瓜，竟然被厂长喜欢上了！
刘海燕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干儿子的事，有下文吗？”
这下轮到宝龙惊讶，不理解了！
一句不经意的口水话，刘主任为什么如此感兴趣呢？
有点奇怪。
刘海燕一拍脑门推测到，当然没有什么后来了！如果有下文，宝龙怎么会跑到润丰陶瓷厂来当窑工！
“厂长只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宝龙笑道：“你以为呢？天上会掉馅饼吗？”
刘海燕摇摇头，天上肯定不会掉馅饼。
但是，事在人为。可否替宝龙一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