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工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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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们帮忙，找找吗？”
张经理一叠连声地，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
“可能是我记错了。”
一边说着，张经理一边往消防通道的人形楼梯里走。
这是要下楼。
二楼到一楼，不想等电梯的话，通常直接走楼梯。
周佳丽叫住张经理：“你不回办公室了吗？”
张经理的表情显示，你问得多余。
周佳丽赶紧提醒道：“你办公室的门，开着，灯也亮着。”
“啊？！”
这么慌乱无措的张经理，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人。
竟然忘了自己办公室没关门，没关灯。那可是厂里的财务重地，里屋还有个保险柜呢！
如此丢三落四，失魂落魄的张经理，周佳丽和王紫棋，都是头一次见。
他心里一定有事！
“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去关灯！”
张经理自己也吓一跳！说完，匆匆忙忙上楼去了。
周佳丽注意到，他没等电梯，依旧走的楼梯。
周佳丽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刘海燕的工作台。
刘海燕是统计员，也是贴花部二组组长。算是厂里的基层管理，工资不高。
不需要统计的时候，也争分夺秒地，干点贴花纸的活儿，增加收入。
但是，刘海燕胖，怕累。坐不住。干不了几分钟，就要休息一下。
一天根本干不了多少活。
周佳丽暗自寻思，果不其然，张经理与女魔头之间，应该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交集。
但是，绝不像刘小倩所说，“有一腿”的那种迹象。
周佳丽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刘海燕工作台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每个角落，都照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有一个抽屉，上了锁。
莫非，张经理是想撬锁，打开抽屉偷看，或者，偷走什么东西吗？
一个是工件统计员，一个是分管财务的经理。
如果有什么猫腻，那一定，是财务上的问题了。
想篡改数据，谋取私利？
不可能。
一个堂堂的经理，分管厂里的财务工作。怎么可能，会介意一个，女工小组的工件报账表呢？
那能有几个钱！
即便要篡改，也是女魔头才会有的动机。张经理犯不着。
周佳丽心想，这事有点蹊跷。有必要继续跟进，调查一下。
说不定，能查到刘海燕的什么蛛丝马迹。
事假回来后的刘海燕，瘦了一大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无精打采。
成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周围的人和事，漠不关心。
与周佳丽之间的剑拔弩张，也暂时消停下来。
两人难得地，各忙各的，相安无事。厂里一时安静了许多。
在周佳丽看来，只要女魔头不找她的茬，她当然不会，主动去找女魔头的茬。
听刘小倩说，这一次，刘海燕不是回乡下家里。而是，去了她父亲打工的城市。
那个地方，距离梅江市，有一百多公里远。也是一家陶瓷厂。
兴瑞陶瓷厂的待遇和条件，明明比那家厂子更好。
但刘海燕却没有，将父亲介绍过来，一起工作。
现代社会，年轻人都想自由自在。不想被父母捆绑在一起。
什么事，都要干涉。
吃什么，穿什么，什么时候睡觉，和谁交往。父母都要管，很不自由。
这一点，周佳丽表示理解。
刘海燕的父亲，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窑公。
当天上的是白班。睡到半夜，高血压突然犯了。
第二天上午，上夜班的人要交班。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去接班。交班的人，便去租房敲门。
他们住的，也是厂里的员工宿舍。与生产车间，混杂在一起。
敲了半天，屋里没动静。便给厂长打电话，报告情况。
厂长一听不妙，赶紧找人，撬开房门查看动静。
不料，人已经死了。突发脑溢血而死。
刘小倩说：“工厂的处理结果，也和我们厂吊死的那个女工，一样！”
认为，不是死在工作岗位上，厂里没有责任，不能算工亡。
只安抚了五六万块钱，了事。
女工友上吊的时候，周佳丽还没进厂。只是听说，这事有点不同寻常。
事情虽然了结了。但工友们私下的悄悄议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越说越玄乎。
周佳丽说：“其实，厂里是脱不了干系的。”
因为，首先，员工宿舍就在厂区内。和生产车间、仓库，混杂在一起。
一旦上纲上线，追究起来，这是不符合生产和安全规定的。
其次，劳动强度过大。
窑公这个岗位，白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夜班从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一个班，十二个小时。
时间太长，属于超强劳动，对身体健康危害很大。是违背劳动法的。
刘海燕应该抓住这一点，找政府讨说法。
但是，她没有！
低调地火化了遗体，领了六万元抚恤金。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刘小倩说：“吴美玲家的人，倒是比较激进。到有关部门，讨说法了。”
但是，没成功。
吴美玲，就是二楼卫生间里，上吊而死的，那个女工友的名字。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言。
当时，吴美玲家人到达之后，由厂里出钱，安排吃住。将他们统统请进宾馆住着，商量善后。
从厂长，到派出所，到医院，一致认为，这就是一起自杀行为。
厂里没有责任。
家属质疑，尸体上有可疑的淤青。要求尸检。
但尸检结果，排除了他杀。法医认为，那是尸斑，而非外力所致的伤痕。
吴美玲家人向派出所、医院、劳动局、厂里，到处进行了走访，搜集证据线索。
还找了律师，准备提交工亡鉴定申请。
谁知，律师和劳动仲裁办的人，一夜之间，变了卦。
拒绝接收死者家属提交的申请书。
理由是，人死在下班后，而且不是死在工作间。
听到这里，周佳丽觉得，这种情况，也有可以掰扯的地方。
吴美玲的工作间，在二楼车间；人死在二楼女卫生间。
这算不算工作范围内？
“是不是，被厂长花钱，给攻了关了？”
“谁知道呢！”
反正就是，一夜之间，律师和劳动仲裁办的人，都改口了！
吴美玲父母很愤怒，认定里面有问题！回过头，想找厂里讨说法。
但是，除了尸体上的可疑斑点，没有收集到任何其他线索，证明吴美玲不是自杀。
哪怕一次监控，一段微信聊天，一张照片，流出去的一段小视频。
没有！没有任何证据！
家属气愤地想将此事，发到网上去。想让事情发酵，获得社会关注。
但是，平台审核不通过，不给发。舆情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吴美玲父亲气得不行！
便想着，买口棺材，将尸体抬到厂门口，向厂长施压，讨要说法。
不料，走漏了风声。
棺材还没来得及买，就被一群不明身份的男子围住，给制止了。
死者家属刚来的时候，厂里还蛮热情周到地，招待他们的吃和住。
后来，见他们越闹越凶，蛮不讲理，厂长便表态了。
“如果，你们再这么闹下去！从明天起，厂里不再安排你们的食宿。请自便！”
形势不妙！
眼见厂长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每天吃的，住的，都要花钱。
一些家属，便散了。
只剩下吴美玲父亲，折腾了半个月，一筹莫展！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在走投无路，心灰意冷之际，吴美玲父亲只好息事宁人，决定去厂里，领那六万元抚恤金。
然后，租个车，将吴美玲带回家乡，下葬吧。
不料，厂长却说：“先火化遗体。就地火化遗体，凭殡仪馆的火化证明领钱！”
不得已，吴美玲的父亲，只好按厂长要求，将尸体进行了火化。
心不甘，情不愿地，领了六万元，这才撤了。
闹来闹去，没抓住厂里的软肋。更没见到钱。
难怪，刘小倩说，家属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厉害角色。
周佳丽记得，刘小倩在上一次，只说家属闹了。没说，闹得这么凶！
周佳丽便追问刘小倩：“你上次怎么没说这些事？”
“闹了又怎样！等于白折腾。有什么好说的。”
看得出来，这个厂长，是个狠角色！
厂里的管理，明明有致命漏洞。硬是被他一手遮天地，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是，这个女魔头刘海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为什么不找厂里，讨说法？
或者，找政府部门投诉，举报这家厂？
刘海燕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这很不符合，平常的女魔头尿性！
周佳丽心想，别看刘海燕在我们这里，人五人六的，像个女魔头，混得风生水起。
“自己父亲出事，就这么蔫啦吧唧地，回来了？！”
连吴美玲父母都不如！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地方经济要发展，企业是保护对象！刘海燕能怎么办？”
周佳丽驳斥道：“既然厂里有软肋，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息事宁人吧！”
“那倒也是！”
也许，这就是女魔头回来上班以后，心情很不好的原因所在吧。
“不过，刘海燕家的事，确实也有点惨！”
惨归惨。
周佳丽心里说，我和女魔头之间的恩怨，不能因此饶了她。
绝不能一笔勾销！
我得继续寻找线索，揭开她和张经理之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