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为奴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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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裙拂过门坎，袅袅身姿走在朦胧灯火下的长廊，很快便走出了主子的院落。
被留在原地的男子，虽不是口才极佳、难言善辩之人，但寻常时候明明是说话条理清晰、对答如流，而且能一语击中要害的主儿，偏偏在这位姑娘面前，他常要被搅得头脑不清，兼笨口拙腮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栾逢春才陡然想起叫他怔愣在原地，发了半天呆的原因。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无论是打理生意，还是为奴为婢，都无所谓，只求能对你有所报答……
打理生意？这点还说得过去！但为奴为婢？
为奴？为婢？
原来她当初答应得那样干脆，态度那样乖顺，丝毫不抗拒就跟他回了京城，然后乖乖接下好几个盐场的账务之职，且天天这样起早贪黑、尽职尽责、不知疲惫地做事，还时不时过来给他热敷推拿，这其中种种缘由，都只因为觉得他对她有恩，而她是为了报恩，所以屈尊到把自己当个丫鬟？
这个小混……不不不！不是她的错，不能骂她，月心很好、很好，错的都是他，没事干么跟她提嫁人的事，都怪自己嘴欠！
可是，栾家的奴婢不够多吗？需要她也来凑个数？简直……简直……气死他了！
你说自己性格偏无趣、沉闷，但我恰好偏喜欢这般性情的人！
喜欢这样的人，也很喜欢……这样的你！
喜欢这样的你……喜欢你！
蓦地，他那“被表白后遗症”腾一下又发作了，红色由脸颊蔓延到耳朵，再延续到脖颈，如果扒开来看，前胸肯定也都是通红一片，真是一发不可收拾，比之前那几次都要严重。他捂着胸口，呼……不行了，心跳得好快！
她其实跟他说过很多话，但唯独这几句，他记得特别清楚，每每一想，脸就发热到不行。
他从不觉得，至少今天以前从不觉得，自己当初退回那半个玉佩有何不对。
然而此时此际，心头沉甸甸的，嘴巴苦、心里更苦，他竟有种慌乱和惋惜之感，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盐场的酬金在昨儿个已经发完最后一班，手边的事终于不再繁忙，寒月心在栾家拨给她的一处单独院子里简单用过早饭，接过琉儿递来的清茶，突然有些晃神。
“小姐，茶凉了吗？”琉儿瞄了那杯茶一眼，心想不能啊，茶是她新沏的。
寒月心回过神，抬头笑了笑。
“琉儿，都跟你说多少次，别再总是小姐、小姐的叫，都大半年了还改不过来。栾府的小姐只有惜萝和惜蓉，我和你一样，都是受雇于栾家的仆人。再有，你也别整日呆在这个院子里，多去惜萝她们那个院儿看看，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就搭把手，往后这些端茶倒水的活，我自个儿来就好，或者也能力所能及帮你分担点。”
“小姐，您别这么说，就算我去那院儿帮忙，也不耽误服侍您啊，更不需要您替我分担什么。而且平安、喜乐、吉祥、顺心都在惜萝大小姐和惜蓉小小姐院子里，也用不上我啊！当初栾大爷带咱们回京城，特意嘱咐我，只管服侍好小姐就行，再说了，小姐这个院子才我一个丫鬟，顶多出门时还配个大强当车夫，您瞧瞧府里陆大总管，他后头就跟着四个小厮，大爷拨给他专用的那辆双头马车可比小姐的气派多了！”
寒月心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堵得哑口无言。
当初被带进栾家，只觉有个小院儿能栖身便可，府里陆管事依着家主的意思，额外安排了三位婢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当时就被她婉拒了。
自觉已是寄人篱下，算是走投无路投靠在栾家的，许多事简简单单即可，不能再摆小姐的款儿，但现下细想，或许打一开始时就不如她想的那般简单！
看看现在的小院落，较以往在寒家时大上许多，布景和装潢都极为雅致，屋内摆设用物皆讲究，她以仆人自居，试问哪个仆人会住这么好的地方？
还有专属自己的使唤丫头，出门有马车和车夫。
最出格的是……她竟然一日三餐皆与主家同桌！
亏她大言不惭要为奴为婢，却处处过的像个千金小姐！
哎！不能想了，越想脑子里越乱，然后想起昨晚对栾逢春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在报人家答，还是在受他的照顾，天天饭来张口 衣来伸手？
正在她眉毛越拧越紧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啪啪啪啪……”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正厅里主仆二人同时循声望去，就见两道充满活力的小小旋风已经刮进小园，一溜烟跑过园间青石板，踏上石阶，最后冲进她们所在的正厅里。
“月姐姐！为什么今早不来饭厅吃早饭啊？我和蓉蓉等了你好半天呢。是不是臭大哥又不知好歹惹你生气了？不要紧，我跟蓉蓉会摆平他的，所以，你明天还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好不好？”
惜萝一进来就扑进月心怀里，拉着她的衣袖不撒手。
“来嘛来嘛，你不来，臭大哥脸更臭，我和惜蓉好可怜，看着他的臭脸下饭，吃的都消化不良了，月姐姐……你是不是讨厌大哥了？”她说着还可怜兮兮地瘪瘪嘴。
寒月心被问得双颊微烫。
大孩儿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已经够让人心疼，连小的也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儿，轻轻摇着她的袖口，香软小身子完全依偎进她怀里，那讨好的姿态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她先是反握惜蓉小手，对小姑娘笑了笑，然后才转过来瞧着惜萝。后者近来仍跟那个不爱说话的梓靳闹别扭，可见是还没和好，不然圆润的脸蛋不可能变成尖下巴，她心底不禁一叹，原来小孩子的世界也有烦恼啊？目光不由得透出几分怜惜。
“我没有讨厌栾爷。”事实上正好相反，不但不讨厌，还很喜欢、很喜欢……
“那你就来啊，我们天天在一块儿吃饭！你来，我和惜蓉就吃很多给你看，不管朱大厨子端出什么，我和惜蓉都吃，不专挑自己喜欢的吃了，好不好？你要不来的话，那、那么……琉儿……”视线突然看向退到一旁的婢子。
“是！”琉儿连忙应声。
“以后只要月姐姐在这个院儿吃饭，你就多准备两副碗筷，我和惜蓉都来这儿吃饭！”
“呃……奴婢知道了。”琉儿低下头，忍着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