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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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问题的根源，是在于人类的弱小。”身穿华贵长袍的奎因艾塞在偌大的空旷平台上、姿势浮夸地张开双手，仿佛在展示什么，又仿佛在拥抱什么，站在他身后的，是之前曾与战场上出现过、能与精钢冒险者不相上下的不死者怪物们。
“死神斯尔夏那，一名心怀人类、同时也是斯连教国最后的守护之神，身为神明，他的确做到了自己的誓言，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教国，甚至连他那不死的生命，都在与八欲王的战斗中消逝...”奎因艾塞眉目上扬，在歌颂斯连教国国教信仰“六大神”时，表现得极为激动与虔诚。
“没错，死神斯尔夏那，六大神中都被称为‘顶尖’的存在，并非是如传言一般、于‘放逐中消亡’，而是为拯救人类，在和八欲王的战斗中身败而亡。”
“这样的结局，是否令人震惊、令人唏嘘呢？”奎因艾塞快速地来回踱步着，在平台之下，是因为刚刚陷入过苦战，所以气喘吁吁的文修等人。
“好好想一下，连死亡本身都会消亡，那么孱弱的人类，又该如何在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里活下去？”
“只有力量！”奎因艾塞右手握拳、高举过头顶，面色狰狞地呼喊道，“力量，才是真正永恒的象征！强如死神，也会在八欲王的攻势下死去，但如果拥有比八欲王更强的力量，何愁无法带领人类走向永恒？”
“说实话，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四十二教派的主神之时，我就有过一些猜想，会不会，那尊主神，就是于死亡之后又再次复活的死神斯尔夏那呢？答案是否定的。”奎因艾塞的语气变得急促，仿佛自问自答，又仿佛在急迫地等待一个答案，语气之中甚至带着些许不安。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四十二教派洞悉到了世界的真理之一，那便是‘死亡’才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所有的力量，都将为死亡本身服务！”奎因艾塞疯癫地表演着，说出一段让人觉得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在将这段话说完的同时，奎因艾塞露出了些许安心和解脱的表情。
“所以...”奎因艾塞停止浮夸的动作，面色低沉地看向跃跃欲试的众人，挥挥手，将一个可怖的存在呼唤出来，“我将创造一位神明，一位死神！他将代替死神斯尔夏那，成为重新统领世界、将人类带上顶峰的强者！”
“这就是你将耶·兰提尔作为试验场、并大肆屠杀平民的理由吗？你真是疯了...”文修适时地开口，握住双手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哈！”奎因艾塞仰头大笑，于指缝之间露出半只眼睛，看向四人，“对。”
“为了神的诞生，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你不认为，这种做法，很符合我们的诉求吗？”
“但你其实是本末倒置，”文修摇摇头，挥手示意其余三人做好战斗准备，“本该守护人类的神明，却在人类的绝望之中诞生，我只看到了暴虐和破灭，没有看到任何希望。”
战斗一触即发，接下来的影像里，是文修四人互相扶持、彼此相信、拼死挣扎的以命相搏，最终希贝尔于混乱中斩下奎因艾塞的头颅，同时她也被重创，文修靠着摧枯拉朽的圣光之力消灭不死者、逼退暴虐的“死神”，最后四人不得不拖着残破的身体撤退。
影像结束，广场上陷入一片死寂。
在最初，耶·兰提尔的临时议会是打算私下里查看影像，以确定发生了什么，但在后方的民众却自发地来到前线，在不愿透露姓名之人的引导下，高喊“我们也有知情权”，倒逼临时议会公开影像。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我的丈夫死在战斗中...”一个声音有些嘶哑的妇人，带着凄惨的笑容跪在地上，“我的儿子也死在战斗中，他们上战场，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
抽泣，妇人令人绝望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就仿佛冬日阴霾的小雨，将名为“希望”的阳光浇灭。
“我的弟弟也死了，”右腿完全被斩断的邋遢男人，将已经没入根部的卷烟放入口中，却无论如何都打不燃火石，只能叹息着扔掉，“他之前在四十二教派的教堂帮忙，给大家施舍清粥，每一勺都不夹带私情，哪怕是我，他也只给了和别人一样的一碗，那碗粥啊...”
男人说到这里，布满风霜的脸庞上流下两道泪痕，“是我喝过最甜的...”
广场再次陷入死寂，站在高台上、负责操纵水晶球影像的苍蔷薇也感觉喉咙一阵抖动，她们设想过会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却没设想过，情况会如此令人绝望——整个耶·兰提尔，王国边境最繁华的贸易城市，被当做斯连教国的牺牲品，要为“神明”的诞生献上祭品...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一个看上去有些邋遢、还穿戴着不完整盔甲的金发年轻人猛地坐到地上，他是这个城市的有名人，原本是个准备继承贵族爵位的少爷，却在灾害爆发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向民众施以援手，最后甚至自备装备，加入战场，而他的家人们，早已死在了那次贵族区的亡灵灾害爆发中。
“活下去...就这么难吗？”
噗呲！懦弱的声音夹杂鲜血喷涌的悲鸣，一个被动员起来、重拾希望的冒险者，将自己割喉，牧师们大喊着祷告词，死命压住冒险者的喉咙，不断向无上至尊祈祷——“请让这个年轻人活下去！”
人群终于炸锅，拥有武器的士兵疯了一般冲向站在队伍后方、已经被吓傻了的斯连教国部队，哪怕他们深知自己不是这些精英士兵的对手，也不顾一切地对他们刀剑相向。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斯连教国的幸存者们，在面对孱弱的士兵、手无寸铁的暴怒民众时，竟然一时没有能力反抗，只是呼喊着六大神的名字，希望这些民众相信自己，希望这些于黑暗中挣扎的人类，放过自己...
但是，没有，被激起血性的人类，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野兽，他们用断掉的刀剑、用地上捡起来的石头、用双手、用牙齿、甚至用头颅，不顾一切地攻击斯连教国的士兵，将他们淹没在愤怒之中，死无全尸。
噗通！就在民众们愤怒地寻找下一个发泄对象的时候，刚刚成为修女的贝蒂跪了下来，用她那洪亮却又发音不太标准的声音，大声宣读着。
“伟大的无上至尊，向您跪拜，弱小又愚昧的凡人，希冀您的祝福，渴望您的注视，您是天上的神明，地上的正义，您的话语令文明开化、干戈令止，请带给我们希望，请祝福我们，请拯救我们，我们将不顾一切地宣扬您的圣名！”
噗通，彼得也跪了下来，他的虔诚，比贝蒂更甚，比绝望明亮，完全是以嘶吼的声音大喊着。
“伟大的无上至尊，向您跪拜，弱小又愚昧的凡人，希冀您的祝福，渴望您的注视，您是天上的神明，地上的正义，您的话语令文明开化、令干戈令止，请带给我们希望，请祝福我们，请拯救我们，我们将不顾一切地宣扬您的圣名！”
噗通噗通噗通！牧师们也跟着跪拜，在他们的祈祷声中，一抹抹圣光响动，天空之中似乎出现了比黑暗更加深邃的光亮、那是群星闪耀之时，于绝望虚空中照耀前行之人的明灯。
银白的光亮落下，伴随金黄色的圣光，原本献血布流、早已失去生气的冒险者，猛地坐起身，咳嗽着将喉咙中的血液喷出。
伴随雷鸣的响动，第一形态的文修现身，民众跪拜，计划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