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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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野长老如今意识不清，有时候会看着空中飞舞的蝴蝶发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一些话。
他总是坐在神殿前，看见前来的光之子，眼中满是期待，拽着光之子的斗篷，眼中有些模糊：“阿云……”
待看清楚之后，有有些失望地垂眸，手指有些颤抖：“不是阿云……阿云不在了。”
书虫来的时候就看见云野长老这般模样，看着她的眼中依旧是期待和慈爱，这个眼神在云野长老病倒之后，她看过无数遍，只不过心知肚明，这个眼神本就不属于书虫，而是另一个人。
她已经不在了。
“长老，是我。”书虫的声音多了几分试探，好似一个期待能得到一颗糖的孩子，终于勇敢地伸出了手，却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而这一次没有让书虫失望，云野长老没有认错，只不过他眼中的期待在一瞬间消减，化作一团泡影。
“是你啊。”云野长老又开始念叨。
书虫之前最喜欢听云野长老讲很早发生的故事，即使这些故事她都在书上看见过，但是从长老嘴里讲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云野长老很擅长抓住生活中的细节，他总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外人总说他很绝情，但是窥见历史的人，总有几分相似之处。
书虫之前不明白，可是在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可笑。
“走吧，我带你进去，外面风大。”书虫说着，就要去搀扶云野长老的手臂。
可是被甩开了。
云野长老就像一个孩子似的，耍着自己的小脾气，脸上逐渐浮现一层怒色：“不要你，不要找你……”
书虫对于这种话早就麻木了，刚开始听见云野长老的斥责，还会有所反应，但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
云野没有守护者，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书虫来承担，可是她什么都不懂。
书虫以为自己会在自己的小书屋里平淡地度过一生，她一直保有孩子般的思维，可是一夜之间，就被要求要掌管圣岛的事务。
她又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时候的书虫还是孩子，当她看见简云每次都会得到云野长老和圣主的嘉赏，她很羡慕。
书虫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变成简云那般，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书虫才逐渐知道其中的痛苦。
得到一颗糖的前提，是失去自己的自由，还有一夜之间从小孩变成大人。
或许简云也一样，又或许比她更痛苦，没有人会拿痛苦作比较。
“好，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书虫语气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看着云野长老，和他一起并排坐了下来。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这里依旧美好，云野的风吹过每一片土地，这里有很多的光之子，遥鲲会在天上盘旋，和光之子嬉戏。
“你回去吧。”云野长老叹了一口气，目光开始聚焦，神殿外的冷风让他又清醒了些。
书虫很久没有回答。
回去，她也想回去，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知道你们都在怪我，可是我……”云野长老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要所有人都活着，我想要他们都回来。你知道吗？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开，我心里很难受，可是我又没办法救他们。只能看大家都远离我，这才会好受一点。”
书虫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帮助大家，只能选择偏激的办法，拿阿云去威胁冥主。他是冥主了，他现在是冥主了，他不会原谅我的……”云野长老说着，就连声音颤抖得都分不清是风吹的还是身体内本身就有的颤抖。
所有人都知道，冥主也知道，云野长老没办法和冥主交代，只能将自己困在云野。
光之国度走不出那天的人太多了，他们都将自己困在了这里。
书虫的思绪已经走远了，她没有听清云野长老还说了些什么，不过是他之前做过的事情，这些事情书虫已经听过了很多次。
孩子对于一切事物都是好奇的，如今的书虫已经失去了对于一切的好奇，她也变成一个无聊的大人了。
脚边的水池中映出书虫的目光，这种眼神，她好像在很多人脸上看见过——对于生活的漠然。
原来这种目光也会在她眼中出现。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讨厌起这种目光，是看见简云从前会歪着脑袋看她，可是后来只是会因为公事来找她，还是看见樱花不再如从前一般亲密，眼中隔了很多的疏离。
现在的书虫好像变成了很多人的影子，她也忘记自己之前的模样，开始学着她们说话的方式，做事果断不再掺杂过多的情感。
哪个才是她自己呢，她也分不清。
远处有几个影子闪过，云野长老还在断断续续说着，耳边却抓住了一些话语：“烟花节要开始了……”
今年又有什么愿望了呢？
好像没有更多了，只要这一切安定下来就好。
书虫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有很多的愿望，但是后来这些愿望都没有被实现，自然也就忘记了。
再长大些，只不过是对于蜡烛和权力的渴望，这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可是太过不切实际，自然也只当个笑话。
人的一生不都是如此吗，等待一切安定之后就好了，书虫这样安慰自己。
书虫诧然起身，不管云野长老还在说什么，只是简单地道别：“长老我有急事，先走了。”
书虫要去一个地方，她要找到她想要见的人，书虫要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书虫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决断一切的权力和想法，她也可以像简云一样勇敢。
空中的云雾沾染在书虫的斗篷之下，有了湿凉的寒意，可是书虫一点也不在乎。
这种不计较一切的感觉，让她第一次感受着自己鲜活的血液在身体内流淌。
只是这一次，一次的机会就足以让她得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