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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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太太瞥了盛纮一眼，手里捻着佛珠。
道:“华儿的婚事退了，这名声也是毁了。你这做父亲的，怎么想的？”
盛纮闻言一呆，面色浮出愁色。
起身道:“母亲，袁家无情无义，儿子也是没有想到。可华儿之事，儿子也是在犯愁啊。”
盛老太太放下了佛珠，长叹了一声。
道:“劫案一出，惊动了满城百姓，如今扬州城怕是已经沸沸扬扬。华儿何其无辜，平白的成了不详之人！”
盛纮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院中布满道士、和尚，原来是为华兰驱恶祈福。
却听盛老太太续道:“所以，华儿必须马上嫁出去，不然时日一久，华儿便愈发难以嫁人了。
需知流言最毁人，今日只是华儿，可若是任其发展，又何止华儿？柏儿、枫儿等俱会受其影响。那时，怕是更加让你发愁！”
盛纮如受当头棒喝，心头更是发愁，遂急道:“母亲，可如今华儿想要出嫁，也一时找不到好人家啊！儿子总不能将华儿许到普通人家吧？”
盛老太太摇头苦笑。
道:“怕是普通人家也不愿娶华儿了，世人愚昧，华儿又背着不详之名。”
盛纮心头无语，说来说去，不还是没有办法吗？何苦让我前来？
却听老太太话音一转，“我倒是有一人选，不知你可曾想过？”
盛纮心神一动。
急问道:“何人？”
老太太挥手一指，道:“隔壁李府，李石山！”
盛纮不禁的神情凝固，不愿意道:“李知事？可他已有家室，而华儿可是我盛家的嫡长女，怎能与人为妾？”
老太太心头也是一悲，却也不能说明，只言道:“可华儿此时除了做妾，又能如何呢？
豪门不屑，寒门不愿。华儿除了与人为妾，又能何为？
而那李十三虽出身江湖，却是有造化的，如今已进官场。行事更是豪迈异常，有浑伟丈夫之能。
虽有妻妾，却俱是出身低贱。那素娘子本是乐伎，你也见过，和华兰本是密友，是个好相处的。
还有一晏娘子，据说只是一江湖儿女，更是守规矩，从不出李府大门半步。
华儿即使与他为妾，却是出身最高的，毕竟她身后有我盛家为依仗，还能受委屈不成？
这已经是极好的选择了！”
盛纮一时楞言，沉思良久之后，方才道:“母亲所言极是，可华儿是否愿意？还有那李知事又可有顾虑？”
见劝动了盛纮，老太太心中方安，可盛纮的问题，却让她心塞。
心说:“真是个糊涂父亲啊！你家的华儿早就被隔壁那混账采了！”
嘴上却道:“事在人为嘛！”
也确实是事在人为。
隔壁，李府。
十三收到了华兰让人悄悄递来的纸盏，心头顿时大喜。
他的下一步计划还未开始，盛府老太太便已经送来最大助攻。
心头愧疚的同时，又不禁为老人的舔犊之情感动。
心说:“日后，定要好生报答老太太！”
傍晚时分，便有盛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登门，先知会了素娘子，又拜访了十三。
一切水到渠成，这亲事便如此成了。
而纳妾有不同于娶妻，没有花团锦簇，没有大宴宾朋。
仅仅是十三带着聘礼，到盛府盘桓一道后，便算是走了流程。
三日后，一抬小轿便载着华兰入了李府家门。
同来的还有大量的嫁妆，也是盛家心疼长女，这财货之厚让人心惊。
他人纳妾花钱，十三的这纳妾不禁赚了美人，更是赚了金银。
李府本就不小，华兰也得了一单独院子。
新人入新房。
红烛照耀下，华兰端坐在大红的婚床之上，素手握着手帕，心中欢喜躁动。
依旧是那身嫁衣，却让华兰有着天壤两别的感受。
这仅仅是一墙之隔，却让她留下了不知多少心酸泪。
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
“哒哒——”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华兰的心不禁的开始慌乱，不用抬头，她便知道十三来了。
尽管是心中期待，尽管是早已偷欢，彼此间都已没了秘密。
可华兰此时却依旧羞臊的红了脸，那低着的头，直到十三坐到她身边时，依旧没有抬起。
羞帕不知觉间被手汗湿了一片。
礼仪未略，不尽诉——
十三拉起了那汗湿的手，看着那蒙了双眼的人，温声道:“华妹，日后你便是我的华娘了！”
华娘抬头。
红烛映美之下，那是说不尽的娇羞，道不尽的温柔。
初晨时分。
当十三还眷恋于温柔乡，扬州城却已经早醒，随着朝阳的渐渐升起，又是一日繁忙之时。
上衙的时辰到了。
十三在华娘的侍候下起了身，且不说彼此眼神交汇时，那交融的蜜意。
单单那透过门窗的晨曦，让这婚房充满的柔光，便已让人陶醉。
十三轻浮了下华娘的脸庞，华娘却娇羞的避让了过去，道:“郎君，别闹了，要上衙了！”
十三一笑，不再胡闹，心思也是回到了公事之上。
虽然这官位，他不在乎。
可做事总要有始有终，平贼策略已经上呈杨斟数日，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这让十三不禁的有些无奈。
更衣、洗漱。
带着华娘与晏娘、素娘一起用了早饭，十三便乘着老何驾驭的马车上衙去了。
如今的十三，完全征服了提刑司底层衙兵。
江湖侠士，听起来响亮，何尝又不是草根出身？
相同的出身，却有传奇的事迹，亲和的做派，和让人敬仰的气概。
这些因素，注定了十三很容易便能得到他们的认同。
所以当十三刚下马车，衙兵便已经抱拳行礼。
拜道:“李知事！”
“早安！”
十三颔首点头，抱拳回敬。
这随和之风，让衙兵如沐春风，心中更是敬意连连，目送着十三就进了衙门。
刚刚走到知事厅，书办翟宽便急趋向前，叉手行礼。
道:“大人，杨大人有请。”
“嗯！”
十三点头，心中也是有了猜测。
“想必是容怀已有决断。”
想罢，十三迈步便向政务堂而去。
一路上，同僚、下吏皆是躬身，敬语不绝，十三皆是亲和的回应着。
这不知不觉间。
他已经是彻底适应了这官场气氛，也在这提刑司立住了脚跟。
步入政务堂。
主位上的杨斟抬起了头，看是十三后，面色便是一缓，随即放下了手中笔。
笑道:“十三，前次探你，你还在昏迷中。今日见你，便已是容光焕发。”
他的案牍之上，有些杂乱。公文档案放的到处都是，显然最近公务比较繁忙。
却难得还能玩笑，只听他又道:“听说，盛家大小姐昨日嫁了你，她可是盛家嫡女，如今却于你做了妾。你倒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十三笑了下，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却不想在此话题纠缠。
道:“容怀，你刚上衙便急找我而来，不是只为我这后宅之事吧？说吧，究竟所为何事？”
杨斟点头，神色开始严肃起来。
道:“十三，你上的平贼方略，我初步同意，但也只能执行一半。
至于你说的，真正根绝水贼生存土壤的那些均富济贫举措……
如官运私营、保税减赋、打击印钱、惠农补贴等等举措。
不仅需要地方配合，更需要朝堂支持。
已经不是普通政务，而是关乎朝廷变革的施政大计，轻易触碰不得！
就不是我提刑司能做到的，也不在我提刑司的职权之内。
还望十三不要失望啊！”
十三一笑，对杨斟的话语毫不意外，道:“我本就没有渴望，又何来的失望？我只是针对世事提出建议而已，用于不用，在你，在朝堂，而不在我！”
杨斟心中一叹，也看不出十三真正心思。
遂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了！不过，我提刑司一年一次的巡查地方要开始了。
各州、县，民生、刑狱、赋税、仓储等要务，俱在我提刑司监察之列。提刑司所属官员，尽有负责之事物。
而十三你身为武佐知事，要负责起督导地方，水贼剪灭之事。这离开扬州，便成了必然！
而到了地方之上，人情来往，虚与委蛇，这些是难免的。
十三你出身江湖，官场经验浅薄。虽平贼为先，但也要保护好自己。可一定要忍住脾气，切莫冲动自误啊！”
十三一愣。
杨斟这话语有提点爱护之意。显然是被自己先前那出，舍身取义无畏无惧的表演唬住了。
心中好笑的同时，也为杨斟的关心而感动，不禁道:“荣怀放心，我可是今早刚出婚房，如今家中有三位美娇娘，切舍不得去死呢！”
杨斟闻言，也是一乐，调侃道:“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说我不人道，抱怨我不顾你新婚燕尔，便驱你下了地方！”
十三很是肯定的点头，道:“嗯，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十三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