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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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清的,花是香的,盛华兰的人却是懵的。
待字闺中女,何曾弄清风。今日忽逢君,哀春尽余生。
盛华兰看着那一袭白衣伫立石亭,方知春梦不是臆想,世间真有这绰资英绝的奇男子。
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不能自持。
人生若只如初见,它太美好,却让盛华兰心中泛起苦涩。
耳边厢,盛长柏的提醒声响起。
“长姐,十三兄长和你见礼呢!”
盛华兰这才如梦方醒,脸上尴尬不已,心中更觉失礼。
心说:“见礼?我怎么没听到?”
一时间,更是羞臊能当。
这竟能看个男人看到发呆,真是一点女儿家的脸面都没得了。
当即,便是曲身一揖,脸红道:“见过十三兄长,小女子盛华兰。一时失神,实在太过失礼了,还请兄长不要见怪!”
声声如蝇闻,字字带娇羞。
十三一摆手,回道:“无妨,人有烦心事,失神一瞬间,实属正常!”
盛华兰这才暗松一口气,只觉得十三的话音带着魅惑力,让她深深着迷。
但到底是大家闺秀,盛府门风也甚严,这偶遇外男也就罢了,可若是和外男长聊,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稳了稳心神后,盛华兰便又是一揖,很是一副大方之态。
矜声道:“惊扰了兄长游园了,华兰还有琐事要忙,便不在此叨扰了。”
十三自然是拱手相送,道:“是我叨扰了,华兰妹妹慢走!”
话音落下,盛华兰轻迈莲步慢慢离去,只是在半途中却又不禁回头一顾。
却不巧,刚好被十三的眼神撞见。
十三也是意外,很是自然又是点头微笑。
却让盛华兰又是一阵羞臊,连忙便是回头。
可低下头来,摸着那一脸的火热,那份莫名的羞涩,让她不禁暗骂自己不矜持。
“要死了,要死了,盛华兰你可是要成亲的人了,怎能如此不顾廉耻?”
佳人离去。
盛长柏却深感歉意,道:“家姐平时不这样的,倒让兄长看了笑话。”
十三一笑,摆手道:“天性率真,还有份恬静之气。我倒觉的令姐还是蛮可爱的!”
盛长柏这才安心,指着一塘秋水道:“兄长倒是好眼力,摆弄这后花园,若是没有家姐这份恬静,也不会有如此的精致。”
话音未了,盛长柏便是一叹,感叹道:“只是,这后花园雅是雅了,却难免有些小家子气,家姐纵是怎么摆弄也布置不出旷达之气。兄长,你是江湖中人,可曾领略过北国风光?”
盛长柏看向十三,话语虽是问询,眼中却是无尽的少年意气。
这份勃发的风采,倒是让十三十分欣赏。
十三一怔,差点接出伟人那句“千里冰封”来。
回道:“看来柏哥儿是胸怀大志啊!不过,燕云十六州那块故土,怕不是那么好拿回来的!”
“哦!”
盛长柏一愣,却有些不服气。
道:“兄长此话,小弟不敢苟同!我朝立国以来,从未消失过收回故土之心。虽有高粱河之败,却也有澶渊之盟之胜啊。
如今,当朝官家实行仁治,朝堂上也是众圣盈朝,国日富,民愈丰。
只待收拾了西戎,我朝便可集全国之力出百万大军,犁庭扫穴,一战收回燕云十六州!”
“书生意气!况且澶渊之盟也算不得胜,只是用财帛换和平罢了!”
十三心中一笑,不由的摇了摇头。
道:“你的想法不错,可有几个问题,你却忽视了。
首先,你说要收拾西戎,且不说北狄是否会坐视我朝灭了西戎,少掉一个天然盟友。
就算收拾掉了西戎,可我朝是否还有余力北狩?
打仗,死的人命,消耗的更是国力。
而战事一开,必然影响民生,西北若是打成一团,那里的赋税便不要想征收了。
西北的赋税缺失,也必加在南国,南国同样要受到影响。
南国固然商贸发达,民丰物足。可本朝同样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百姓们的负担也很重,只是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若那时,有心怀叵测之辈登高一呼,南国也会乱成一锅粥。
如此下来,天下必然大乱。
而这还是你说策略中的问题。
朝廷内部也是隐患重重,不仅重文轻武,还冗政、冗官、冗兵。
除了西军、北军可用,数十万禁军如同摆设一般,送上战场便是送死,又哪里来的你说的百万大军?
且大军出征,必派经略相公挂帅。
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统领着朝廷最重要的武装力量,只会纸上谈兵。
领兵武将身边必有文官监军,事事皆被框架所限制,属实可笑,岂不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道理?
且不说,武将被束缚了手脚,无法全力以赴。就是兵丁也是被黥面羞辱,被骂为贼配军。
仅仅是这位卑一筹的地位,便不可能使其生出血勇之气!
难道只有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战场厮杀的汉子却不是?
为国血战反而成了贼,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此之国,如此之官,如此之兵,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简直是痴人说梦!”
盛长柏一时间听傻了,这如此犀利的真知灼见,是他仅靠几本游记见闻和个人思索所不能想到的。
而那在这后花园附近,并没有走出太远的盛华兰,更是心生激荡,一时间更是着魔了。
如此腹有千秋,真知灼见的话语。
如此旷达肆意,挥斥方遒的姿态。
真真是看在眼里,记在脑里,更刻在了心里,让她的目光久久不愿远离。
仰慕的同时,又再次心生感叹,不禁的自我哀怜起来。
“如此奇男子,恨不能早相识。只恨我已有了人家,今生无缘矣。”
盛长柏却再生了三生有幸之念,自愧不如的同时,更是心生佩服。
不禁的便是躬身施一师礼,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兄长,长柏受教了!”
十三连忙就是扶起,笑道:“快快请起,也就是一些胡言乱语罢了,当不得真!”
盛长柏则是摇头,甚是正视的看着十三。
庄重道:“兄长过谦了!不过兄长如此奇伟大丈夫,有没有想过为朝廷出力?他日将你说的朝廷弊政风气一扫而空。
还天地之正气,惠百姓于安康,全华夏之传承,立不世之功名!”
这又是有一个,想让十三做官的人了!
十三笑着摇头,转身再次看向一塘秋水。
道:“大丈夫?柏哥儿你高看我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要泰山压顶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而我,一受不得气,二担不起力。
相对而言,我只想做个小丈夫,有娇妻美眷,有豪宅瓦舍。闲来听美操琴,动时携美游山。
这样的生活,岂不美哉?何苦为难自己?”
盛长柏一时失神,但决不认同,急道:“可兄长明明腹有沟壑,不同凡响。如此虚度人生,岂不可惜?”
十三还是摇头,手指水塘,道:“如你所言,就如那塘中荷花,明明艳丽无双,却为何开于这小园之中?
佳景共赏之,为何不将它移植于秦淮河畔,供扬州百姓一同欣赏?”
盛长柏不假思索,直言道:“这是我家之荷花,自然是不能移栽与秦淮河畔。
况且游人无状,这荷花若是开于秦淮河畔,怕是早就被人折了去,反而不能长久!”
十三点头,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笑道:“你也知道啊!
其实,我就像那荷花。
腹有沟壑也罢,不同凡响也可,我有才华和要不要用才华有什么关系?
正如这荷花,生在你家这后花园,它可以娇艳盛开。生于秦淮河畔,便会被人折了去。
我也一样,关起门来过自己的生活可以。若是入了朝堂,早晚成为众矢之的,终究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早知结局,何苦来哉?”
十三的话音刚落,盛长柏就感觉到一股厌世嫉俗之气。
当下也是茫然,久久不能平复。
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真正的在这后花园游看起来。
出了石亭,沿着池塘绕了一周,两人边说边走,倒是十分的惬意。
除了儒道学问之事,每每盛长柏提出问题,十三都能回答顺畅,而且更具新意。
这让盛长柏更是佩服,也更是惋惜!
当日,十三是在盛府食的午饭,当然只是他和盛长柏两人,倒是没有什么拘束。
直至天将落日,十三才在盛长柏的不可挽留下,告辞离去。
只是,十三刚刚离去,盛华兰便到了盛长柏的房间。
盛华兰带来了一些点心,轻轻的放在了案几之上。
道:“二弟,这是祖母赐下的,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时常读书至深夜,难免会肚中饥饿,刚好给你充饥食用!”
盛长柏也没多想。
平日里,他这位长姐,也总是拿些点心水果之类的食物,送到他这里。
便很自然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大姐关心了。”
可当想到长姐越来越近的婚事,便有着舍不得,声音也是有着低沉了。
续道:“只是来年后,怕再也吃不到大姐送来的点心了!”
盛华兰的神情瞬时就是一呆,心思也是失落起来。
道:“二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就是如此,叹只叹我是个女儿家,终要嫁到外家去!”
盛长柏也是默然,但想起大姐一直以来的关照后,便道:“大姐,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在你出嫁前,我一定为你办到。”
盛华兰的脑海中顷刻间,便浮起了一袭白衣。
愁道:“原本是没有的,可今天有了!只是,这心愿你是帮我办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