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春雨降,万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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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暴乱事件后的第一天，罗井和吴御辉等人都没有出去，其他人也没有出去。因为天空在早晨就下起蒙蒙细雨，吉城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稍远的光景完全看不清。大家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了，罗井和吴御辉也趁此机会好好休息调养，要不然身体真要吃不消。
人人都高兴坏了，有几人脱光了衣服，只穿一件短裤跑到外面伸开手张开嘴享受雨水拍打在身上的凉意与快感。雨其实并不大，而且现在温度也不过十一二度，总体来说还是很冷的。
但幸存者们好不容易等来一场雨，十天半个月不曾洗漱的人们把所有能接水的盆、桶、锅碗等都抬到外面，有的放在马路上接雨；有的放在别家排水渠垂下的塑料水管下接水；还有的放几件衣服摊在地上，等上一阵再将水都拧到盆里，完全不在意寒冷，手指脚趾都被雨水泡得起褶发白。
超市门前用篷布和木条搭了一个棚子，棚子边角放个大盆接水，速度倒是比其他各处要快不少。十几张花花绿绿的塑料椅放在大棚下面，椅子上大小不一的屁股用不同的姿势顿着。罗井伸个懒腰，看着在雨中清洗毛线帽和卫衣裤子而赤条条的吴御辉以及其他忙活不停的人。
身前的小木桌泡了一小壶枸杞，壶盖总是逃出热气，关都关不住，他倒了杯水到碗中吹吹热，一饮而尽，听着雨击、刨水、搓衣、交谈，还有地下室细不可闻轰隆轻响的发电机运作声。
丁文召也像模像样地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然后笑道：“怎么样，我造的发电机还可以吧，早晚通亮的，每天还能剩下些电存起来。赶明儿个造好了净水器，我们的水源基本也不用愁了。”
金士申白了一眼，“切，这净水器你前天就开始搞了，还没搞好，今天这雨算是浪费了。这算哪门子教授啊。”
丁文召老脸一红反驳道：“我的专业知识本来就不是造这种低级玩意的，你要让我弄通信、电力、磁场，甚至原子能这些才能发挥我真正的实力。”
金士申撇撇嘴，显然并不如何相信丁文召，认为对方在说大话，“得了您勒，还是先把净水器造出来再吹牛吧。要不然以后做饭只能干拔，我牙口都嚼坏了。”
“得了得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有些事慢慢来，急不得，一急就要出问题。”罗明捧起场合来。
棚子另一处刘东海和几个小弟也难得有闲情逸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副象棋和一副五子棋，两拨人各自在那边哗哗落子，不管它子落的地方对不对，气势要拿捏。
除了下棋的人，观棋的人更是一副宗师派头，手往身后一背，脚下摆出丁字形左右开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两边棋局都尽在掌握中。偶尔看到一处漏洞先不急着提醒，等人走错了便大呼道：“嘿，下错了，你下这儿，他下一步难走了，再往这一动，这不就赢了嘛哎呀！”
往往这个时候被指点的人就好一阵懊恼，有的直呼要悔棋，有的又反过身来骂那人，但那人也不恼，把袖子撸起说道：“你这把肯定没了，下一把到我了。”
这么一说被指点的又不多说了，五子棋就把棋子放到鼻子下吐气想半天，象棋就按来按去，却迟迟不肯走下一步。
还有一拨人玩斗地主，也没什么赌注，输了扇耳巴，就是容易输急眼打起来罢了。
三个妇人坐在雨里各自一个大盆，几个男人穿着苦茶子跑东跑西，手里要么提着桶，要么端着盆，把收集的水倒入盆内，三个妇人衣袖一卷，两腿往盆边一搁，搓衣板架好，随意抓起件衣裳在水中一揉，鼓捣着搓几下啪地一声放到搓衣板上，这时她们的战斗力才完全爆发出来。
衣服夸啦夸啦地上下搓，洗衣粉泡泡炸了一堆又一堆，冒出来一堆又一堆。然后最厉害的武器出场了，刷子。这个声势更加浩大的洗衣神物，在几个妇人手中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
某几个较为猥琐的家伙蹲在墙角边打赌谁的衣服先被洗到，然后被愠怒的妇人一阵好骂，其余人都笑起来。
雨自各处地方滑落汇聚成水流，水流跑到地面又在低处汇聚成小溪，然后冲刷街道上的尘灰碎石，最终都形成一泄白瀑灌入下水道，溺水的老鼠蟑螂等纷纷湿漉漉地爬上地面，躲到楼房内暗骂天老爷不长眼。
而在一些雨水极难冲刷到的地方，灰尘陈年积攒形成黑色的沙粒土壤，这些土壤中十有八九可以闷出一颗绿色的小芽，然后长成一株四岔的杂草。
在迟迟未焚烧的丧尸堆旁，几株小草长的格外茁壮，也格外地绿，顶上的小尖为黄绿色，越往下绿色越深，直至根茎绿得发黑。雨水带来了不少其它地方的养分，它们轻轻摇晃，宛如在歌颂春雨，在感恩春雨，也为一切养育了它的东西歌功颂德。
罗井等人在超市门口几乎坐了一天，衣服洗了，身子洗了，头发也洗了，有一个人找到电推子和几片刮刀。自此他成为了专门的剃头师傅，基地内一瞬间长出来十几个为人方正的平头，又可以放十几张小桌子啦。
空气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新，凉凉的，湿润这种东西像是要住在身上。还有微风徐徐，带来一种异香。
罗井知道那是早春迫不及待要与世界见面的迎春花香，远处原本枯黄的山头不知不觉已经全都绿起来了，盈盈满满长一片，山上挤满了各类知名的或不知名的植物，也有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动物潜行在绿色下，棕土中。
“以前居然没发现，这样的生活居然也不错。”丁文召感叹道。
他奔波了半辈子，从一个乡下人成为吉城大学的教授，这其中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也在不经意间错过了太多事情。然而现在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金士申本想怼几句，忽然感受到这种得之不易的惬意享受，他微微闭眼深呼吸，“是啊，我现在也发现，以前浪费太多时间在无用的东西上了。对了，罗哥有没有什么要感叹的啊？”
罗井见壶底早已空荡荡，双手往脑后一枕抬头看着蓝色的篷布说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一直像以前那样，摆烂也好，拼搏也罢。”
发现话题不知不觉又沉重起来，罗井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说道：“嗨，说这些搞鬼，现在我们有自保能力，丧尸也迟早有消灭的一天，我们要往前看，不要往后看。”
“对，往前看！”
“往前看！”
众人在这边逍遥快活，龙齐却愁眉苦脸的，因为黄肖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他只能熬了一小锅粥用调羹慢慢送进对方口中，看到对方微微耸动的喉咙稍稍放下些心，就怕一口都咽不下去，那才是真的大麻烦。
“也不知道这小兄弟还要多久才能醒，他要是一直不醒来我是不是要照料他一辈子啊？”龙齐边喂粥边如此想，“算了，先苦小爷一阵子吧，你要真醒不过来就把你扔给别人了。”
一天无大事，晚上锁起门来斗地主、下棋、聊天，有的人分享自己见到的奇闻异事，借此来缅怀那个逝去的世界。人们听得入迷，罗井也听得很感兴趣，偶尔打趣别人，然后被别人打趣。
外面的雨还在下，仿佛不知疲惫，将一个多月的存货都一齐落下，只是速度慢地像通便不畅一样。
夜晚温度更低，吉城中稍许闪过几点亮光，空山新雨，各类植物长得更高、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