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襄陵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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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昨天商议的标准,上午把赏赐发了下去,赵志还特地到赵雄那感谢了一番,下午赵氏就要正式迁移佃户,并开垦荒地,这些都是早已商量好的,只是因为山寨的事情耽误了。
接下来几天,赵博安做了几天文书,帮着父亲把族里的地划分了一下,重新书写租约。至于带人垦荒,自有他人负责。
不过他也不能在家待着了,要陪着母亲去县里一趟。
前一段时间驮马都用于运输缴获,族里已经积压了一部分铁器,这次前往县里他同时要押送一批铁器和山货。铁器在路上的孙家堡交接,换取一些牲畜、粮食,山货运到县里。
铁是不能进入襄陵县城的,现在平阳郡归秦国管辖,盐铁专营,严格说来赵家的铁还是走私的。
这天下午,高氏带着贴身丫鬟坐上马车,赵博安和赵远骑马护在旁边,再后面就是二十名部曲护送的十辆大车,部曲中就有石氏兄弟,他们以后编入部曲,不过还是跟着赵博安。这段路还算安全,西边二十里就是草峪堡。
草峪堡外,赵振带着几人早已等候在这。高氏下车寒暄了几句,随后进入小堡,今晚就要在这休息了。
赵博安和赵振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把抱住旁边的呼延信,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小子,多少天没见了,也不来找我。”
呼延信忙解释道“爹去了主堡,我只得在家帮娘干活。”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赵博安哈哈大笑。
呼延信是呼延塔的儿子,在赵氏年轻一辈中,是少数他能看得上眼的人。
小时候和呼延塔学习骑马射箭,就发现呼延塔其实不太会教,还是靠他的悟性学到不少东西,这中间他就指点了呼延信几下,不想发现一块璞玉。
赵博安观察到,只要是简单的东西,他都能做的很好,而且很牢固。复杂的事情就不行了,这也是呼延塔骂他笨的原因。其实他不是笨,只是不懂的变通,只要别让他出主意,他就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
经过他的调教,进步速度很快,甚至比一般人都快。现在骑马射箭比他还厉害,而且这两年往来县城的车队,都是他负责护卫,从没出过错。
许是他心思简单,赵博安更愿意和其相处,在他面前话更多一点。同样呼延信也愿意和他亲近,他是第一个愿意认真教他的人。
赵博安抱住呼延信肩膀就往里走。
“振叔,杀两只羊,侄儿嘴馋了。”
赵振看看后面的部曲,笑着答应一声。
“小子们,今晚你们跟着少主有口福了,还不谢谢少主。”
“谢少主。”部曲们齐声喊道。
“呼延信,你去把堡里的小伙子们都叫出来,热闹热闹。”
这一晚,赵家的部曲和堡里的居民点燃篝火,吃着羊肉,唱歌跳舞。高氏在旁边看的也很高兴,不过明天要赶路,没敢玩的太晚。
第二天,呼延信带着十名骑兵加入车队,这一路上荒无人烟,偶有动物出没,他们倒是打到几只猎物,晚上可以打打牙祭。
傍晚时,已经走出大山,再往前就都是平原,离襄陵县不远了。找到平时宿营的地方,在狼嚎声中,度过了一晚。
孙家堡是最近十多年建成的坞堡,他不是由宗族为中心构成的,而是几百户胡汉流民组成。这十多年平阳郡很乱,这个孙坞主凭着自己很好的名声,被流民推举为首领,在襄陵县东边山岭地带修建坞堡,且耕且牧。小股人马拿他们没办法,大群敌人来了就交出一部分钱粮。他们就这样生存了下来,现在孙坞主被秦国任命为乡啬夫,算是纳入了秦国的体系。
双方不是第一次交易,过程很顺利,赵博安和孙坞主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孙坞主是个矮胖老头,面色和善,很有亲和力。能在这乱世中,保一方平安,应该有他的过人之处。
结束交易后,呼延信领着骑兵把粮食牲畜运回去,骑兵在县城附近还是有点扎眼,其他人继续进发。
晚上一行人终于到达县城,部曲能进去,还多亏外祖父的面子,进城后,一分为二,一半人运送山货去到三叔那,一半人跟着赵博安来到外祖父的住所。
外祖父现在是县里的功曹,这是个很关键的职位,看来很得县令看重。要知道县里只有县令是秦国任命的,其余官吏都由县令委任,这是两汉旧例。
高元夫妇早已等在门外,高氏一下车就抱住外祖母痛哭,她们也是好几年没见了,赵博安下马请安。
“外公,外婆,博安给你们请安了。”
“好,长这么大了,走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
高元上前拉起赵博安,仔细观看外孙,外祖母也不管女儿了,又一把抱住外孙,一连声心肝的叫。最后还是高元看不下去了,拉住妻子,让众人先回家。
管家把部曲安置到旁院,四人来到堂屋,外祖母拉着高氏说着体己话,高元则询问赵家近况。
“家里人都好吧?”
“他们都很好,阿爷常去河边钓鱼,阿父平时处理宗族事务,闲暇时教教族里的幼童,过得还算惬意。”
“那就好,现在读什么书啊?”
“外孙惭愧,早年读完幼学后,就学过春秋,其他经书实在学不下去。”
“噢?能读春秋,其他五经怎么学不下去。”
“读春秋,能看到古人做人做事的经历,这些能为我所用,增长智慧。其余五经,微言大义,无不要研习多年,才有所收获,我不想把时间放在这上面。”
“看来还是有所收获的,那你想干什么?”
“我更想习武强身,保护宗族,护一方平安。”
“哈哈,有此志也好,不过你还小,书还是要读的,不能丢下。”
高氏插话道:“还小?他做的事可一点不小,刚过完年,就把东山的土匪剿灭了。”
“怎么回事?”
高氏就把他这段时间干的事全说了,当然只是简略的述说,具体的她也没打听。
高元有点惊奇的看着他,不想外孙还有带兵的才能。随后就仔细的询问他整个过程,听完后更是吃惊,赵家部曲竟然无人死亡,整个谋划也可圈可点。
高氏也是头次听说这些,她现在已不像刚开始那么担心,反而更多的是欣慰。
说完这些,天色已经不早了,随后外祖母就安排晚饭。
接下来的几天,三叔把赵家堡要用的东西准备好,部曲们拉着货物返回。赵博安则带着赵远和石氏兄弟留在县城。
县城不大,几百户人家,除了像外公这样的官吏人家,大部分都是杂户,他们是由官府直接役使的户口,里面包括各种工匠,乐户,织户等等。像那种世族豪强是没有的,有能力的早就衣冠南渡了,次一点的则在城外建有坞堡,很少到县城来住,最多派子弟来做个吏员,或者像赵家这样开个铺子。
市场上商铺不多,生意有点冷清,据三叔说这已经比两年前好多了,难怪连官府都不在意商税。反而是人市比较活跃,在这里人是一种商品,就连赵博安经过一个个摊位,也不知觉的比较他们的性价比,这几年秦国战争不多,而且秦主苻坚禁止掠人为奴,人市的奴婢不算多,而且多为老弱。
不经意间,看到一个老者坐在地上,在那写写画画,他走进仔细一瞧,写的是周易的一句话。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看到这里,赵博安忍不住笑出声来,老者抬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一个毛头小子,快走开。”
老者虽然蓬头垢面,但自有一番气度。
“是我失礼了,老先生竟然读过周易。”
“周易算什么,其他五经老夫都研读过。”
“噢?那老先生怎么沦落到此?”
估计戳到他的伤心处了,老者挥手让其走开。这时摊主看到少年有购买的意愿,忙过来介绍道:“这位郎君,此人可是饱读诗书,买回去绝对物有所值,只要十五匹娟。”
老者看到摊主在那推销自己,不由自嘲道:“老夫不懂农事,更不会伺候人,只会动动嘴皮子,恐怕不值十五匹,少年可想好了。”
“你这老匹夫,别在这多嘴,郎君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那用你做那些杂事,你跟他回去就是享清福的。”
“老先生还有家人吗?”
“孤身一人。”
堡里确实需要个教书先生,光靠父亲一个人不行。
“行之,我们这次过来还剩多少钱?”
“少主,除了一些礼品,就剩三十多匹帛了。”
“全拿来。”
不一会,赵远和石氏兄弟就把所有的帛拿来。
“东西全给你,人我就带走了。行之,你留下办理文书。石瑞,背上老先生。”
“这位郎君,你给多了,只要十五匹。”
“不多,读书人怎么能这么便宜,全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