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璇琦作笑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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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晏从宫中出来，行了半个时辰到了张府，立在府门前时，心中不由想到——她连孩子都没生出来，就要跟个爹似的先去给自己妹妹议亲了。
近侍敲了敲门，张府小厮通传，接着张尚书便带着举家来跪迎。
“臣举家恭迎太子殿下...”
谢清晏余光一扫，见跪拜的众人中有一年少女子，羞怯地看了她两眼，欲说还休的样子娇极了。
如果她没猜错，那这女子就是她将来的良娣，张琦岚，而在她旁边让人见之忘俗的男子，就是谢清璇的心上人张琦玉。
“起来吧。”
接着谢清晏便被拥簇着到了正堂，因是外男，故与她谈说饮茶的只有张尚书与张琦玉两名男子。
她此行的目的，三人心照不宣，待左右退散后，谢清晏才步入正题：
“张公子，最近还与公主传信吗？”
张琦玉默然须臾，点了点头。
“她最近茶饭不思，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了。”话落，谢清晏叹了口气。
张琦玉闻言，立马急切道：“公主殿下玉体安康吗？”
谢清晏笑道：“说了呀，茶饭不思，憔悴，还能算得上安康吗？也罢，关心贼乱。”
在拿出谢清璇的信之前，她需得试探一下张琦玉的态度，见他着急的样子不像装的，便准备拿出信说正事。
然而此时，一直沉默的张尚书却开口道：“殿下，您要是想劝犬子，就不必了。”
谢清晏准备拿信的手缩了回去，问：“为何？”
张尚书与张琦玉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那日幸相在场，臣不方便直言，今日臣与您说实话吧...不敬之处，望您谅解。”
谢清晏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张尚书神色坦荡道：“幸相说的确实不错，臣并不愿将张家的未来系在公主的裙带上。不是臣自夸，犬子是大才，后生中唯一的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也只有靳侍郎的公子。他苦学多年，心中有抱负有理想，不应为了儿女之情，忘了自己的初心。”
稍停，张尚书又无奈地看了眼张琦玉：“臣知他与公主情投意合，本也劝过，拦过，打过，骂过...都无果，铁不成钢，实乃憾事。”
“父亲...”张琦玉低声道。
“后来见他那么执着，臣也理解他了。或许立下千秋功业，就是不如他的儿女私情呢？但臣之前是四殿下一党，便令他与公主稍微克制，走得远些。”
张尚书看了眼谢清晏，自嘲般地笑了笑：“恕臣直言，臣本不看好您，四殿下受宠，陛下改立太子是早晚的事，幸相弃了您也是必然。公主是女子，定不会受您牵连，到时娶了也无党政之嫌，不会被四殿下与陛下认为首鼠两端。”
“结果没想到，您胜了，但偏偏就是因为您胜了，公主与犬子的缘分，便是真真正正地断了。”
谢清晏颇为不解，心想：若真是如此，那么她稳坐太子之位不是正好？张琦岚是她良娣，张琦玉是她妹夫，这样牢固的政治联姻，照理说应该求之不得才对。
“为何本宫稳坐太子之位，会碍了他们二人的姻缘？”
张尚书目光沉沉，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叹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您听了切莫与幸相说。”
“张大人是说...是陛下不准令郎娶公主？”
张尚书点点头，喃喃道：“臣本就是攀着赵家上来的，眼下赵家倾覆，四殿下之藩，臣便得在陛下那处，顶替赵家的位置了。”
谢清晏知道，他说的是顶替赵家，供谢常驱使。
也是，张尚书主任工部，一年到头大多差事都是为谢常所办，修道观宫殿祭神仙，时不时还能走工部的账从国库捞些油水入私库...如此一大块肥肉，谢常虽不掌权，也不会弃掉自己逍遥的本钱。
听到此处，谢清晏便懂了——这是谢常不愿意张尚书与她、幸世邈绑得太深，将来不听使唤。
可她心中还有疑惑：“那张尚书，为何就敢把女儿嫁给本宫做良娣？”
其实她心中已有答案，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张尚书想两边都不得罪，所以把女儿嫁她，令儿子不娶。
“总要有人为家族牺牲的。”
谢清晏冷笑一声：“张尚书言下之意，是说女儿和儿子的价码不同，女儿轻些，儿子重些？”
闻言，张尚书老脸一红，羞愧地拱拱手。
谢清晏叹了口气，既是谢常的意思，她也不能与他明着作对——眼下她正风头无两，谢常无法制衡她，她若不低调行事，一定会惹人非议，难免麻烦。
念及此，她难免也有些羞愧，因为她也得如才被她出言嘲讽的张尚书一样，牺牲自己的妹妹。
“张尚书，您把话说开了就好，本宫不会为难您。”谢清晏从怀中掏出那封信，看了眼张琦玉，又转过头来对张尚书道：
“只是，本宫还有些话要对令郎说。”
张尚书起身，鞠了一躬：“臣告退。”
待他走后，方才端坐着的张琦玉再次发问：“殿下，公主有大碍吗？”
见他神情担忧，谢清晏摇了摇头，回问他：“你为她愿意放弃仕途？”
“愿意。”
“放弃造就伟业与名留青史的机会？”
“愿意。”
“那你愿不愿意，娶她？”谢清晏问。
谢清晏心中改了主意——张琦玉若是愿意，她或许也可为自己的妹妹一搏，去谢常面前威逼利诱一番。
她这话一出，张琦玉神情黯淡起来，沉默良久，似乎在思索什么。
谢清晏并不着急，她启了茶盏，品着等张琦玉的答案。
大概在半柱香之后，张琦玉才说出了自己答案：“在下...不愿意。”
“为何？”谢清晏定眼看向他。
面前的少年郎，愿意为了谢清璇弃天资，弃功名，弃前途，却不愿意娶她...
这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