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手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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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渺看着阳光下的俊俏少年，生得阴柔甚至女气，衣着配饰一看就是富贵子弟，却让人看不出身份。

“帝王家？你是哪个王子王孙？”靳渺问。

谢清晏想了想，还是不要说自己是太子合适，一是她这个太子当得不体面至极，二是说出来难免有些仗着身份威压的意思。

然而谢常兄弟子女缘薄，整个谢齐，王子王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时间，谢清晏竟想不到能冒领谁的身份。

“姐姐...我是...”她被靳渺看着，谎话编得艰难。

靳渺却不听她的后话，打断道：“你再王子王孙，本姑娘也是看不上的。”

谢清晏不解，又听她不屑道：“你与我仅一面之缘，就开口求娶，无非就是见色起意，与路边发情的公狗有什么区别？你的感情，你的婚姻又有什么价值？我不屑这种廉价的爱慕。”

自古至今，对男人来说，有三件事是底线——第一，嘲笑否定他的性能力，魅力；第二，不崇拜他的地位，对他的成就不屑一顾；第三，伤他自尊，不留颜面。

至于什么抢他功名利禄和杀他父母一类，可以抛到一边，因为大部分女子在这方面不如男的狠。

谢清晏听她这样说也不恼，同是女子，她自然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轻浮随意，便拱拱手解释道：

“并非见了姐姐的美色起心动念，是喜欢姐姐爽朗的性子。世间女子大多娇柔到做作扭捏，靠依附他人过活，姐姐这样刚毅自强的实在少见。”

靳渺听她说这么一长串，又见她神情真诚，便心下软了软，神情也露出些女儿姿态。

“你不觉得我泼悍？”她这话问的有些小声，带着委屈的意味。

她也是人，外表看起来再刚强，被一群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难免心中有梗。

谢清晏摇摇头，反问道：“那姐姐觉得与你吵架那男子泼悍吗？他比你更失态，且是他有错在先，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泼悍？”

“无非见你是个女儿家，便觉得你好欺负，认定你这辈子最缺的就是一座牌坊，所以用言语道德礼仪诳你。”

说到这里，谢清晏心中竟生出些庆幸。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男子与女子的处境，生来就是天差地别，明明都是人，却因为性别，莫名其妙地就低人一等。

一出生，便身处牢笼。

闻言，靳渺叹了口气，道：“小公子，你要是喜欢一个女子，就该好好花心思花时间追求，而不是一上来就诱之以名，动之以利。你这样的姿态，倒不像是在追求，反而像是在施舍，在恩赐。”

谢清晏想，她和幸世邈苟且快三年，幸世邈从来都是施舍恩赐的姿态，又是强迫又是诱哄，整得她连正常男女恋爱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幸世邈只会把她当狗训！

她倒要看看，好好对待一个女子是不是会死。

“那...姐姐，明日还来布施吗？”谢清晏小心翼翼地问。

靳渺点点头。

谢清晏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与男子接触甚少，与女子就更少了。想说些好听的话，脑中却只蹦出来幸世邈的那些污言秽语。

“那、那明日我来和姐姐一起布施，有人欺负姐姐，我帮你骂他...”她说这话时头垂得低低的，耳朵红彤彤。

还没等靳渺答应，她就转身跑开了，似乎怕靳渺拒绝。

远远的，听到身后的靳渺应了声好。

谢清晏跑回马车，觉得方才说的那些话，比在床上和幸世邈说的那些污言秽语还羞人，一边呼着气，一边用扇子轻轻扇着。

谢清晏实在喜欢这个女子...倒不是爱情那种喜欢，就是觉得人家爽朗自信又清澈见底，与她相处时虽然心中会生出自卑，却也忍不住心向往之。

那女子身上的东西，正是谢清晏缺的。定然生在了富贵人家，又有父母教导宠爱，才会天不怕地不怕，有足足的底气和自尊。

...

思索间，马车已经到了相府。

一停下，谢清晏就直直地往幸世邈的寝卧去，追求人这种事，幸世邈这种臭老男人肯定比她在行，既是太子师，就该师父当到底。

方踏进幸世邈的院中，便见平日下人极少的院中，竟一堆人围在一角不知在鼓捣什么。

谢清晏好奇过去一看，一定睛，竟是在种一棵树...

虽是夏日，无花少叶，但仍能从枝干伸展扭曲间，看出是宿宜年给她两幅画中的梅树。

“殿下，相爷正与陛下在里面商讨边关事务。”幸承凑过来说道。

谢清晏却没听进去，怔怔地看着那棵树，指了指问幸承：“这是...”

“您当年的手植，相爷之前在陛下那为您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