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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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晏没有冻死在这个雪夜。
她在雪地中跪了许久晕了过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沉进雪中。
她听到相府沉重的大门开了,有人迈着沉稳而坚定的脚步走到她身前,却是在迟疑了片刻后,才将她裹进厚厚的貂裘中抱紧。
那人贴紧她冰冷的脸,渡给她一丝温暖。
“傻奴儿...”
这世间,只有幸世邈会这样唤她,就像,只有陆家人会唤她阿宝一样。
从前她以太子的身份进相府,都是被带进幸世邈的书房,在那张光洁的青玉案上,两人极尽苟且。
青玉案又冰又硬,每每她被幸世邈压在上面,行事之后身上都生生地疼。
谢清晏抱怨过,但幸世邈却以此调笑:“殿下,您光天化日进臣寝卧,别人见了会说您好龙阳。”
而今天,她一身女子装扮,被幸世邈抱着进了他的寝卧。
谢清晏被放在床上,幸世邈对下人吩咐道:“拿碗参汤来。”
下人领命便准备出去,又被幸世邈叫住:“加点蜂蜜进去,多加点。”他觉得谢清晏怕苦。
昏迷中的谢清晏尚有一丝意识,她听到这时,觉得幸世邈真是太把她当小女儿家了。
她从小体弱,再苦的汤药她都喝过,怎么会觉得参汤苦呢?
参汤很快便下人递到幸世邈手中,遵他的命,加了十足十的蜂蜜,几乎不能叫参汤了,应该叫蜂蜜水。
幸世邈先是自己尝了尝温度,参汤入口后,不喜甜的他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甜?”
递汤的下人低着头也不做答,他只是遵了相爷的命。
幸世邈想着这是给谢清晏喝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下去吧,主院不用人了。”他吩咐道。
下人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门,又连带着院中的下人们,一起出了主院。
这是幸世邈头一次带女子回府。众人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心知肚明地远离了主院。
寝卧中只剩了他和谢清晏。
他将谢清晏扶起身,揽进自己怀中,动作温柔地用勺子往她嘴里送着参汤。
幸世邈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笨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侍候人。
极苍白的唇,随着一勺勺参汤下去,渐渐有了血色。
可谢清晏还是没有醒来,她依旧昏着,眉头微蹙。
什么事情让她在睡梦中还这么忧愁呢?
幸世邈心知肚明。
谢清晏的那些信,他不看也知道上面会写些什么。
几个月未见,面前的人儿丰腴了些。
大概是因为看不到自己,她和宿宜年过得格外地开心,所以连带着也胖了些。
如果不是谢清璇的事,她一定不会来求他。
她应该会和宿宜年一辈子待在太子府中过一辈子吧?
她爱宿宜年吗?宿宜年碰过她吗?在他们共枕而眠的床上,她和宿宜年做过什么呢?
高傲如他,矜贵如他,自负如他,念及这些时,清贵疏离的狐狸眼中居然是深深的哀。
谢清晏是陆家的血脉。
谢清晏也不爱他。
可他狠不下心。
“殿下...”他望着烛光下的谢清晏,轻轻地唤。
...
谢清晏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艰难地睁眼后,她侧过头,看到不远处,烛光下神情专注正在看奏疏的幸世邈。
大过年的,连下人都有的偷闲,他案边面前却还堆着厚厚的奏疏等他处理。比起堆在他门前的贺礼,只多不少。
幸世邈察觉到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殿下是想冻死在臣门口。”
“你说过...你不会让我死的...”谢清晏说的艰涩。
幸世邈头也不抬,沉默着并不作答。他执笔往手中的奏疏上批了字,合上后又换了下一本。
偌大的房间中,只能听到他翻动奏疏的声音,还有窗外的风雪声。
许久,他才冷冷地说:“那是从前。”
谢清晏方才升起来的一点妄想,又被重重地摔进无底深渊。
可她还心存一丝侥幸:“那为何要救我?”
“过年门前死人,不吉利。”
谢清晏指了指床边盛过参汤的青瓷碗,又不甘心地说:“我听到你让下人盛参汤,还让他多加蜂蜜。”
幸世邈无奈地扶额,烛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殿下,您自己说的,不愿再见到臣。”
谢清晏一愣,这话确实是她说的。
几个月前,陆池身死,她沉浸在悲伤中,与幸世邈大吵了一架。
随后,又在朝堂上请谢常为陆池追加哀荣,言辞激烈,犯了尊上,因此被禁足在太子府中。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谢清晏走进太子府,对门外的幸世邈说,此生不复相见。
然后这几个月她想明白了许多事,陆池的死并不能全怪幸世邈...他不过是受皇命批准,真要怪起来,应该怪谢常,怪谢清平,怪这满是权谋的朝堂。
“可不可以,当我没说过。”
话落,谢清晏直勾勾地看着幸世邈,似乎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幸世邈与她对视,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像是在嘲笑她的不值钱的骨气,又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他看不起被情欲牵着鼻子走的男人,觉得宛如猪狗。
而现在,他又是为了什么,几次三番被谢清晏牵引呢?
幸世邈厌恶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