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墨池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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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这样通透到近乎透明的存在，可以说是最接近昊天的人，也可以说是如今天下间最光明的人，你觉得，一个接近光明本质的人，会同意你们这般阴暗手段？

想来，在他看来，颜瑟是否独立于西陵创建昊天道南门，是否掌握长安的大阵，是否背叛西陵都无所谓，只要他未曾背叛光明，便不算背叛！”

苏青白嘲讽的看着在场的几人，

“在你们看来罪不可数的颜瑟，实际上从未背叛过光明，那么，对他出手的你们，是否代表着背叛光明呢？”

王书圣嘴角扬起，将手中的毛笔收回袖中，

“是否光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掌教不希望颜瑟活着，而我认为，如果你今日也留在这里，那么，掌教会更加开心，”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很是轻快，

“还要多谢道长的拖延，让我有时间布下这道神符。”

苏青白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的一个问题，

他确实很强，年纪轻轻便是六境巅峰，修的还是寂灭境，这个可以让身体孱弱的念力也无惧近战的境界，

可他到底还是一个念师，

修行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或者说是规律，

那就是剑师更擅长打架，却不是念师的对手，而念师，也不曾是符师的对手。

当然，这个结果是双方都有着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念师可以将自己的念力发挥到极致，符师也可以将自己的符文布置清楚，

除却剑师会锻炼身体之外，无论是念师还是符师，都不曾注重身体，反而一个注重念力的增长，一个讲究所谓的符意。

以苏青白寂灭境的修为，是无需在意尚在五境内的王书圣的，

可如果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布置他的神符呢？

那么，便是夫子来了，也要皱了皱眉毛吧，当然，也只是皱皱眉毛，

苏青白顺着王书圣的视线抬头望去，

此时，小镇上空原本化作压字的乌云，早就散开，聚成一团，

就好像是蔚蓝天空这张纸上一团无法抹去的墨点，碍眼，却无法忽视，想要修改挽回，却也只能手足无措。

就在苏青白抬起头的那一刻，王书圣从他和中年道人交手开始就做出的布置也开始生效。

天上的墨点浓郁晕染，化作无数雨水向下滴落，

不，那不是雨水，是墨水，

“大泼墨？”

苏青白念力聚拢，罩在自己上空，被这些墨点一点点染黑，

这话一出，他便知道，自己猜错了，这不是大泼墨，

大泼墨是将一篇写好的文字染黑，化作虚无，以此来发挥出那文字最强大的力量，

而这，就是一个墨点，或者说，这才是墨池。

这些墨水具有很强的侵蚀能力，

很快苏青白就感觉到笼罩自己的念力被侵染，吞噬，

他的脸色微白，右手向后一挥，手腕的吊坠在风中摇曳，衣袖翻折，最后拢在背后，

而苏青白也在原地窜了出去，

他在在自己的念力罩被侵蚀干净之前解决王书圣！

可，王书圣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只是布置了这一处手段？

随着他脚步的一动，

不，

更准确的说。

是苏青白抬起脚的那一刻，

王书圣最大的布置便出现了，

整个小镇的地面都开始散发着强大的能力，

这些能量浓郁的几乎成为了实质。

如果有一人能够立于上空向下望去，

便会发现，整个小镇被化作了一张宣纸，

而纸上赫然跃着一篇嚣张至极的狂草！

狂草是一种十分放肆的书法，它可以一笔而终，充满了肆意而为，亦可板板正正，字字独立，却有着无限激情，

随意潦草之下却笔势连绵回绕，字形变化繁多，书写之人的情绪完全可以通过这狂草的文字体现而淋漓尽致，

而王书圣的狂草，如草木一般凌乱，或枝繁叶茂，或秋草惨淡，

每一个字都很潦草，却每一个字都是杀人的刀，

只是符字，却充满了放荡不羁的杀意，

而这些杀意更是化作了一柄柄钢刀，让苏青白不能移动一步，因为只要他动了一分一毫，便会这些狂草捕捉，然后搅碎。

符师很强，但是却有着一个十分严重的弱点，那就是念力！

符师不是念师，不会专心修念，他们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符的感悟，体验上，这就导致了他们的念力其实也就比念师强上一点，

而符师施展符文最关键的便是沟通天地的念力，越强大的符文，对于念力的消耗越大，当然，当一个符文被写出来后，知道消散，都不会再消耗符师的念力，除非，这个符，需要符师不断地用念力去沟通，控制，

所以，符师的战斗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准备，因为他们可以提前将所用的符文写出来。

所以，王书圣真的很强，

他不仅在符道上很强，在念力上依旧如此，

虽然，这片草书是他提前写下的，可实际上，他用的时间也不过是苏青白和中年道人交手的片刻，说是眨眼之间也不算过分。

以整个小镇为纸，书写下这样一篇草书，还有念力在空中布下这样一片墨池，却神情不变，

便是苏青白，也不得不承认，王书圣不仅在符道上有着极强的天赋，如果他愿意，弃符修念，亦不会差。

“我承认，自己小瞧了你，能够撑得起书圣这个称号的伱，在符道上确实够强，如果没有颜瑟，这天下第一的神符师，必然是你，可即便颜瑟还活着，你依旧可以算是符道魁首，”

抬头望着，空中那已经穿透护罩，开始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儒袍侵蚀腐朽的墨水，感受着其中饱含着的无数混沌的符意，

低头俯瞰地面那被符文划出的一道道裂纹，感受着其中那肃杀之气。

“你放弃了抵抗？”

王书圣皱眉，

他不认为眼前这个被观主成为第二个柯浩然的年轻人，就这样放弃抵抗，甘愿的赴死。

他觉得，眼前这人还有着绝对的后手，可以翻转整个战局的后手。

所以，他动了，

继将自己的本命毛笔收起后，再一次动了。

只见他手掌张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那如同雨水一般的墨水便被吸引了过去，聚水成团，墨水化作了墨团，

墨团再一次化作了墨池，

在空中布下墨池后，他有在身前布下了第二个墨池。

墨池有雨，书中苍苔。

和第一个墨池那雨水一般的墨水不同，

王书圣这第二个墨池中的墨水，在他的身前化作了一枝枝羽箭，划破空气，落下一片裂痕。

这些墨箭不在具备侵染，侵蚀的效果，反而将空间扭曲，拥有着规则的力量。

在昊天世界，规则，便代表着不可违抗，也无法违抗。

他不论苏青白留有什么样的后手，今日，都要将他留在这里！

看着已经射到了身前的墨箭，苏青白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苦笑一声，

“果然，能被称为圣的人，又哪里会这么简单？”

原着害人啊！

这是苏青白此时最大的想法，可他却忘记了，原着宁缺能够战胜王书圣，是因为他的背后有着一个天，

仍旧可以想些有的没的，溜号走神，

本身就代表着苏青白并未将眼前王书圣的攻击放在眼中，

他随意的将身上已经被墨水侵蚀破烂的衣衫撕掉，露出里面那有些瘦弱，却仍旧有着肌肉轮廓的身体，

“你忘了一件事。”

苏青白脸色虽然苍白，语气却十分平静，

“你忘了，之前，无论对你，还是对他，”

他指了指那边仍然被剑意困住的中年道人，

“又或者是他们！”

又指了指动都不敢动一下的罗克敌和陈八尺，

“我都只是用了念力而已，可，你忘了，我不在人间。”

五境之上，便不是人间。

是啊，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苏青白不是知命境，他是寂灭境，

寂灭境是什么？

寂灭境是目光所及，便是虚无！

既然是虚无，又怎样伤他?

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墨水，射到他身前的墨箭，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便化作了虚无，消失不见。

他脸色苍白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受伤，

只是因为有了倦了，

他很少真的去使用寂灭境的力量，便是去年在桃山，面对众多神官，他用的也不过是六境的念力模仿出来的寂灭效果，将一切攻击化作粉尘，可它们依旧存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可，此时，他用了寂灭境，从根本上将这些攻击的存在抹除，

不曾存在，便是虚无，便是寂灭。

这就是他的不败之境。

当然，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寂灭这般无赖，缺点便是对念力的庞大消耗，

便是苏青白六境巅峰的念师念力储备，依旧坚持不了几次寂灭。

不过，此时足够了。

看着自己的攻击轻而易举的被化解，

王书圣整个人身形一颤，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洒在身前的衣襟上，

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就差一步，只要那些墨水落在苏青白的身上，他便将这“第二个柯浩然”留在了这里，只要他做到了这件事，

无论是西陵掌教，还是天下修行者，都将另眼看他，

他不甘，书圣之名确实很响亮，可谁能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他写的字而得来的称号？不是因为修为，不是因为符道，

符道第一人是，且只是颜瑟，

所以，他要颜瑟留在这里，那样，他将会是符道第一人，

他要将苏青白留在这里，那样他将会有着一个战胜了书院弟子的名号，第二个柯浩然啊，

这可是观主亲口说出来的评价，只要他能够将苏青白留在这里，这天下，还有谁人敢轻视他？

只要他做到这一点，便是西陵掌教，也不会在这般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是，一切都没了，他所有的想法，期望，野心，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泡沫。

苏青白看了一眼失去了精气神的王书圣，没有乘胜追击，

王书圣很强，这场战斗中，他展现出来的符道境界，手段，布局，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修行者能够想象的范畴，仅凭，如此，他便是世间巅峰人物之一，

他败了，败在他依旧是人间之人，而苏青白，早就超脱了人间。

淡淡的看上一眼，

苏青白便转身追去颜瑟和柳白的方向。

颜瑟很强，符道第一人，前任光明大神官的弟子，怎么都不会弱，

可他到底是符师，一个没有任何准备的符师，哪怕神符师可以凌空画符，但念力的数量依旧让他只能应付几手，

柳白却是剑师，还是掌握了大河剑意的剑师，

此时的柳白海不曾明悟身前一尺的领域，颜瑟依旧很难是他的对手。

他的推测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当他感到宋国海畔时，

颜瑟身上那身充满了油垢的衣衫已经被剑意撕个粉碎，里面白嫩的肌肤不断地渗着血珠。

而柳白，握剑的那只衣袖也被斩断，连带着右边的眉脚也不见踪影。

不过，两人并未继续交手，

因为两人的中间站了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洁白的神袍，一头白发整齐的拢在脑后，未留下两柳编织而成的辫子，垂在耳侧，神情肃穆，

男人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但是却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气息，

那周身温暖的昊天神辉直接提现了他的身份，

如今西陵的光明大神官，颜瑟的师弟，被称为最接近昊天的男人，卫光明。

看到卫光明已经在这里了，苏青白便松了一口气，

既然卫光明在了，那么，颜瑟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而今日之后，西陵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对卫光明出手，

身为前任光明大神官的弟子，颜瑟在西陵光明神殿的声望可不低，今日遇袭的事情传出去后，即便卫光明不在了，光明神殿的神官们依旧会时刻注意颜瑟的安全，

换句话说，今日之后，颜瑟就不用被困在长安之中，可以时时的回到西陵，因为西陵的其他人都不会让他出事，

别看光明神殿不管俗事，可在西陵的地位却是超然的，

只要他们开口，西陵的任何一位神官，都做不到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