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长大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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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到离开玄机峰，跑了颇远来到一处无人的悬崖峭壁。神剑山的地图上有标注，此地名为回头崖。因为离七堂都太远，所以少有弟子来到此地。
回头崖下方，有一条白龙涧，神剑山上终年堆积的冰雪融化后，形成几条水道，白龙涧是其中一条，这些水道最后都会汇入汤江，再由江入海。
郑到在回头崖边，仔细阅读了雷道法器乌游的使用要诀。在准备充足后，他口中念咒，手上的匕首隐隐发热，顷刻之间，一道暗蓝刀光发出，击打在悬崖侧边的巨石之上。轰然炸响后，碎石滚落，砸入下方滔滔不息的白龙涧中。
这威力要超出许多二阶法术了。郑到回味着那一击，以确保自己初步掌握了这件法器。
根据纸条上的内容，乌游的使用不需要耗费法力，它能自动吸收空间中的灵气储存起来，等到灵气充盈后，便又可以施放一次。
因为灵气浓度的差异，乌游的充能时间，一般在四到八个时辰之间。神剑山钟灵毓秀，灵气充沛，这个时间一般在六个时辰左右。周通在纸条上写得清清楚楚。
体悟完毕后，郑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乌游，刀身泛着乌光，淡淡的云纹若隐若现，要是扔到水中可能会错看成一尾游鱼。这柄法器看起来静谧又深沉，一点杀气不露，但里面却蕴涵了足以斩杀筑基修士的爆发力。
郑到又想起来这柄法器原来的主人，斩去他手臂的罪魁祸首。他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当时死的是自己，而方子逸活下来，拜入了仙剑门，他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他摇摇头，如果是方子逸的话，朝那羊师姐笑两下，她就该沦陷了吧。
郑到不再多想，驾着桃枝回到了制药坊。
这一天他继续制药，王麻子和王三还是盯着他。羊师姐还是关心地问他情况，问他什么打算，郑到只说要再想想。
等到晚上，羊师姐离开后，郑到也跟着离开。
王三只是跟他传音一句：“你去找女人我不管，别忘了一会的事。”
郑到也向他传音：“放心放心。”
没多久，郑到便来到了羊师姐的住处，他敲响了房门。羊师姐便从门内出来
郑到开口：“师姐，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羊师姐抬了抬眼睛：“怎么？”
“这两天我想尽办法都没用。我也看开了，手臂的事，只有再找其他方法医治，这仙剑门肯定不能待下去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今晚我就下山。”
羊师姐听他说后宽慰道：“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修炼？师弟你吉人自有天相，手臂一定能治好的。”
郑到点点头，眼眶湿润：“我入门派才不到一个月，就只有师姐愿意和我说话，真心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
羊师姐轻轻地说：“无事。”
郑到从怀中取出一个纸条：“我既然要走了，那这十来天我处理的那些药材也就没用了。师姐您明天拿着这个去找姓吕的，让他把我完成的任务划到您名下吧。这样您也能轻松些。”
羊师姐声音轻轻地：“这怎么好意思。”
“您拿着吧，这样我好受些。”郑到将纸条塞入她手中。
师姐感动地说到：“师弟的好意我就收下了。师弟这样的好人，上天一定保佑你将手臂治好，以后也一定能有一番成就。”
郑到也感动说到：“我今日是走了，师姐还在制药坊这个油锅里。师姐一定小心些，莫着了小人的道，保护好自己。”
过后两人又说了些姐啊，弟啊的话，似乎都要潸潸落下泪来。
最后郑到带着哭腔开口：“师姐，今日一别，再相见就不知是何期了。您给我留个纪念吧。”
羊师姐脸变得通红。
郑到也发现这句话可能有些歧义，他接着含泪说到：“您能不能把镯子送我，我以前听人说睹物思人，美玉能寄托思念，这样我看见镯子也能时常想念您。”
羊师姐眉头皱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白玉镯取下来交给郑到。
“师弟，要保重啊。”
郑到也点点头：“师姐保重。”
两人又说了些话。
郑到才开口：“师姐就到这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后会有期。”
师姐也说：“后会有期。”
郑到驾着桃枝飞走，师姐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夜空，进屋将门关上，眼泪瞬间不见了，她攥着手中的纸条，脸上渐渐露出个笑容。
青灵峰一处竹林中，郑到靠着一根弯曲的竹竿，手中握着那只玉镯。他拇指搓动玉镯，玉镯便在掌中缓缓转起圈来。
他回想起事情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吕师兄的小组会空缺两人？这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结合他从冯生那套出来的话，他对背后的真相隐隐有了点猜测。
当你发现有人作恶，那么他很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作恶了。郑到需要了解这里发生过什么事，然后利用这些事做文章。
要了解这些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从距离最近的羊师姐身上突破。所以他才会故意接近这位师姐，同时假装没有心机难以控制情绪，一方面是为了获取羊师姐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麻痹王麻子众人。
最终他也成功从羊师姐那套到了信息，虽然羊师姐略去了一些情节，但郑到大概能猜到。
这只镯子其实源于吴师姐，当吴师姐被下药后，第一时间是想隐瞒这件事。
但羊师姐就在她隔壁，想必是发现了她的秘密，吴师姐为了让她保密，便给了她一些好处。羊师姐拿了好处后，还看上吴师姐手上的镯子，因为是凡人的首饰所以吴师姐便一并送她了。
至于郑到为什么会清楚，还是方子逸之前跟他说过汴京琢磨玉铺的事，这种成色的镯子绝对不会是山下随便什么玉铺能做出来的。
再后来，纸包不住火，梅师兄还是知道了。便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到这时郑到已经基本掌握事件的全貌了。当一个人想不到办法，多半是因为他认知不足，信息缺乏，而他的视角变大掌握的信息变多时，他便能像棋手一样俯瞰整座棋盘，轻易可拨动棋子，扭转胜负。
这时王三来了，他笑着：“没想到，你这么快啊。”
郑到也笑：“别说我了。师兄，我已经考虑好了，你确定你能说服王师兄吗？”
王三连说：“你相信我就行了，王师兄已经意动了。你只要将那储物法器交给我，我一定能帮你说服王师兄。”
郑到点点头，摊开手掌，掌心中是一幅圆形的云树图。
王三接近，露出贪婪之色。
接着郑到手中出现一把泛着乌光的匕首。
王三面色凝固，下一刻他便被暗蓝的刀光削首，连求救信号都无法发出。
弧形的水盾将迸发开来的鲜血挡住，郑到放出迷烟咒将此处的景象尽数遮挡，以免被人发现。他从王三储物袋中搜出先前给他的灵石，其余物品则一并销毁。
然后便是焚烧，将尸体烧为灰烬，再把骨头敲成粉末，最后则用水系法术将周围痕迹洗净，把乌游斩到的竹子全部折断烧成灰，再收入妙手空空中。
这一切都在迷烟咒的掩护下进行，火光并未传出多远，烟雾在夜空也并不明显。此处偏僻，两日踩点下来，也并未有人途经此处，郑到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不到一刻，郑到处理完毕，又用一阵小风咒将烟雾与气味吹散。此地看起来就像普通弟子练习法术造成的破坏一样。
很快，郑到便驾着桃枝离开现场。
郑到借着夜色御剑跑了一个时辰，今晚正好是月黑风高，不易被人发现。高高的回头崖上，郑到停下来喘了口气。
他慢慢回复刚刚耗费的法力。他坐在悬崖上，左脚踩着边缘，右腿伸出搭下，他低着头，左手向下。云树图中不断有灰褐色的粉末，簌簌落下，飘向下方的白龙涧。
这十多天的苦闷在此释放后，郑到更多的感觉，是一种疲惫。这种疲惫好像深入骨髓，让人提不起精神。
在他短短的人生中，只有过三次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在父亲死的时候，第二次是被方子逸斩断手臂的那个晚上，这是第三次。
白龙涧哗哗的水声从底部传来，郑到听着这声音便想起了陆扬名跟他讲的故事。有很多话本小说中都说，主角跌落悬崖捡到绝世秘籍，或者得到逆天机缘一飞冲天。如果放到那些小说中，这回头崖和白龙涧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处地点。
可事实就是，回头崖只是普通悬崖，白龙涧也只是因为水流湍急白浪滚滚，如白龙盘山才因此得名。如果凡人从这掉下去，那必死无疑。
郑到想到再有三个月自己就该十八岁了，凡人有种说法，当一个男孩十八岁时就代表他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男人。郑到又想，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了，才会感觉这么累吧。
童年时修炼虽然也苦，但没这么累过。那时候和陆扬名漫山遍野地跑，跑累了就到山顶上躺着休息，看天空中盘旋的鹰隼。当时他们满怀期盼，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长大后要怎样怎样的话题永远也说不完。
郑到看了看手中滚落的骨灰。他觉得恶心。十多天的经历，羊师姐、吕师兄、王麻子、王二、王三的脸一一闪过，他吞下这一份讽刺，然后笑笑，谁能想到长大后的世界是这样？
可这就是现实，他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没有选择。
郑到站起来，灰烬也被处理干净，法力也恢复不少。
时不我待，该下一步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