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恶鬼殒命,古蝉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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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混在水中沿着隧道向地下游去，四面石壁因长期的摩擦变得光滑异常。
漆黑一片的地下洞穴，有规律的水声中突然混入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没过多久拍击声停下。
河边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只见一个人艰难地爬上了岸，他手中托举着微弱的火苗。
张连胜，还没有死。只是此时他敞开的胸口不停有黑血流下，黑纹蔓延了整个胸膛。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个小玉瓶，他将瓶子打开，把里面的丹药全部吞下，这才喘了口气，但他也没有立马倒下，而是掰动着双腿盘坐起来开始慢慢恢复。
许久，他才像是从死亡边缘被生生地拉了回来。毒性还没有根除，但算是稳住了。
他勉强站了起来向洞内走去，杀人劫财利益极大，风险也极大，有此番下场他早有预料。修士界人才辈出，他能胜一回两回又怎么可能如他的名字一样一直胜下去。
但张连胜从不后悔，如果不这么做，以他的资质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达到今天的修为。其实他已尝试过两次筑基，都以失败告终，但他从不气馁，以这种掠夺资源的速度，只要不断尝试就总有一天能成功。这是他选的路，一条险峻的捷径。
他这种人被外界称为魔道，为正道修士所不齿，人人得而诛之。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那飞速膨胀的力量。
可如今他败了，现在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全部的家当都被郑到夺走。若不是发现胸前异状时，他立马使用了一张珍贵的替身符，现在他的命也没了。
张连胜仍艰难地走着，洞窟内部弥漫着腐臭味，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那只白色巨蛇的巢穴。早在谋取火炎花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潭底的通道，泉水多源于地下河，这点郑到却是疏忽了，没想过再探索一番，因此错过了一项机缘。
火光照耀过去，光滑石壁下，躺着一枚西瓜大小的椭圆蛇蛋。妖兽不同于野兽，不像普通蛇类一窝产十几二十枚，妖兽繁衍后代往往困难。这是天地对于生命的压制，如果这类拥有法力的生命越来越多，那地界肯定难以承受。同理，修士想要产生子嗣也不容易，且修为越高越困难。
微弱的橙色火光下，这只蛋显的十分乖巧，张连胜脱下衣服将蛋裹着背在背后。逃跑时他已是强弩之末，为了防止被郑到发现，他只拿了一瓶祛毒的丹药，现在没有储物袋只能如此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仙岛之行对于他来说就算是结束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撤走与另外两鬼汇合，此次大败而归说不得要休养个几年。想到此处张连胜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他微微偏头，所幸收获了一只妖兽蛋，以后练成灵宠，这冰系妖兽与他们水系修士正好搭配。
这撤离也颇有讲究，张连胜没有打算走地下河流入海，因为不知其中还是否还潜藏有其他妖兽，如今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到地面，顺着来时的水道原路返回。
他既打定主意，也不拖沓，很快用土遁回到地面，然后借助水道低调离开，然而现实却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太阳像是落到了林子里，但它还没有完全撤离，橙色的半边天空像是褪色的血迹，还留存着几根血丝。
此时张连胜已全速撤退了，这条河却仿佛没有尽头。
他知道，自己又中招了。一天之内，中招两次。
张连胜从河中走出，他光着膀子浑身惨白，胸口晕着一团黑气，背后背着圆滚滚的包裹。
河里荡漾着黄昏，他背靠河流，立定，向四周呵到：“想杀我就出来！无论是谁，无论多少人，放马过来！”
只见林中，一身白净衣服的小女孩缓缓走出，她背着个背篓，脸上笑嘻嘻的：“就是你叫恶鬼是吧？久仰大名。”
张连胜看不出她的修为，但先前的诡异手段已让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今日怕是走不出这仙岛了。张连胜，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小女孩看他不说话，歪歪头：“别紧张啊，我是来帮你的。我看，你并不怎么像恶鬼，倒像个病死鬼，哈哈哈……不如我来帮你变成真正的‘恶鬼’吧。”
法力波动出现，毫无疑问，攻击已经开始了，与此同时小女孩筑基初期修为也显露出来。
张连胜一步不动，水盾浮现防住了四方，肉眼可见的水盾上不断出现凹陷，但又看不见攻击从何处而来。
张连胜在修仙界闯荡多年，也算有些见识，肉眼不可识鬼怪，通过水盾上传来的力度大小，像是鬼仆的撞击，那此人多半就是鬼修了。
以前三鬼遇到过鬼修，鬼仆种类繁多诡异异常，普通的鬼仆凡人魂魄即可炼制，所以往往数量也不小，要对付鬼修，斩首战术无疑是最有效的，以前三鬼就是用这招轻松拿下。
可如今是以弱对强，绝没有那么简单。张连胜维持着水盾，法力消耗巨大，只见他将湿透的包袱解开，蛇蛋被他狠狠地砸向地面，预计的碎裂却没有发生，蛇蛋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并没有碰到地面。
小女孩长舒一口气：“这么好的东西，砸坏了多可惜。”明明她还在舒气时，张连胜就已经用土遁潜入了地下，但她却好像没看见，一副轻松的样子。
她嘴角带着笑意，在她眼中，一只燃着绿火的灯笼正在天空中快速移动，那只灯笼一直跟在张连胜身后。
强壮的鬼仆，也没入地下，朝着张连胜来的地方进行拦截。没过几息，他被迫破土而出。
张连胜向着小女孩方向冲去，水箭、水刀、水枪不停催动，鬼仆发出刺耳惨叫。
但鬼仆数量太多了，他像陷入一堆血肉之中，怎么杀也杀不尽，步履艰难。张连胜咬紧牙关挥拳，巨大的水元素惊涛像是在前方轰出了一个空洞，二阶法术龙蟒拳威力不凡，他借着这空洞快速冲向敌人。
但没过多久，鬼仆继续扑上，张连胜又如同陷入泥沼，他本就不是全盛状态，自白蛇到鬼修他已连遇三场硬仗，他能感觉到，死亡越来越近了。
战不得胜，退路难求，只有死路一条。
张连胜一步一步向前，每前进一步，他都要吐出一口黑血来，毒性在战斗的刺激下又发作了，血毒、心毒浸染全身，四周恶鬼环伺。
“何必呢？”小女孩优哉游哉：“反正你今日是必死无疑，又何必吃这份苦，乖乖被炼成鬼仆，你也轻松，我也省事。放心，我对属下很好的。”
张连胜开口，声音并不怎么好听：“我从来只当老大，对成为别人属下没有兴趣。”随着说话，嘴里流出黑血，粘了满身。这个低阶修士中的风云人物，三鬼之首，不知多少人的心魔梦魇，现在要死了。
但他面无表情，他可以杀死弱者也可以被强者杀死，在他看来，这很公平。没有丝毫的怨恨、愤怒、恐惧、悲伤，不过是死而已，只是没有登上修行的高山，有点寂寞罢了。
他开口，勉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的魂魄，你取不走。”透露着他独有的凶狠。
全部的法力孕育在双拳之中，如江河倾泻一般，巨力涌出，张连胜前方数十之众的鬼仆魂飞魄散，与此同时他身体炸成了碎片，瓢泼黑血之中，五发带着螺纹的水箭朝小女孩直冲而去。
她见此情景，飞快把背篓取下，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团嵌着无数眼睛的黑色胶状物质。只见水箭射来，背篓中喷出黑雾，水箭刺入极深才被完全抵挡。
黑雾收回，小女孩再看，张连胜已经倒处都是了，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凑不齐，至于魂魄，死时没及时收取，现在估计轮回往生去了。
小女孩看着倒处是残胳膊断腿的鬼仆，骂了一声：“晦气！”然后背着背篓离开了现场。
天色渐暗，天边的血迹好像被深蓝色的海水完全洗掉，这一天之内，有多少修士永远的消失了，他们所有的梦想、希望以及不为人知的往事，都随着一起消失。仙岛并不会吃人，但人会。
……
“陆道友，别来无恙。”女子笑吟吟地同陆扬名打招呼，她身着仙剑门白衣，修为也是筑基初期。
如果放在别处，两人倒像朋友再见，接下来便该客套的嘘寒问暖一番，可现在两人面前正好有一株三阶灵草，看起来至少也值两千块灵石。
既然利益相关，陆扬名还挺佩服女子的从容：“古道友，别来无恙。”别人待他以礼，他也还之以礼。这女子他也认识，不过并不像他与徐青玉那般相熟，他只知道她是仙剑门药堂弟子，名叫古蝉。
古蝉容貌第一眼看去并不让人觉得惊艳，但多看几眼后，就能感觉到她的气质，让人感觉温婉可亲。只是，不能因为对方是女子就动摇了自己的立场。
陆扬名尴尬地停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古道友，这株药草是你我共同发现，那巨蟹妖兽也是一同打败的。”说着他看了看泥坑里被肢解的汇灵期妖兽，那坚硬的甲壳和狰狞的足肢，无不彰显着它的强大，“那这药草要如何分配，不如你我略微切磋一下，胜者得之，如何？”
“你要跟我切磋？”古蝉含笑问他：“可我在门内只是个种药炼丹的。你要跟我切磋，我可打不过你。”古蝉在陆扬名面前像个姐姐，神态自若，好像并不担心陆扬名会动手。
陆扬名有点犯难，古蝉对待他的态度像一朵棉花，他倒是宁愿遇到宋明远那种，只要打一顿就好了。他只好说到：“我知道你们考核的规则，根据收集药草的价值进行排名，后续可以兑换贡献点。我此行的目的是想以散修的身份，拔得头筹，然后拜入徐剑仙门下。这株药草对我很重要，我势在必得，而且考核本就是竞争，我也不会通过别的方式对你进行补偿，你可知道？”
古蝉微微感叹：“啊，你原来是想拜在徐长老门下，难怪两年前那么多其他长老想收你，你都没同意。”古蝉看起来还颇为轻松：“既然如此，那这药草便让与你吧。”
陆扬名仔细看了看她，两千块灵石对于筑基修士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这下他反而有些犹豫，思考着要不要还是补偿古蝉一点灵石。
“这……”
古蝉七窍玲珑，见此心中有数，便说到：“这考核什么的，难不倒我的，你不用担心。陆道友既然想要拜徐剑仙为师，这全当是我的礼物，祝陆道友马到成功。”
陆扬名感觉古蝉看起来还挺好看的，一时觉得是相由心生，有礼貌地回到：“多谢，借你吉言。”
这时古蝉又好心多言两句：“只是，徐剑仙痴心修炼，并不喜好收徒，收过的徒弟只有三个，要不是与他有些关系，要不是故人所托，咱们这些低阶修士在那等人物眼里算不得什么，要他收徒可不容易。”
陆扬名闻此沉默，目光飘远，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有记录的上一个登天的人是谁吗？”
古蝉摇摇头：“……不知道，太久远了，门内典籍根本没有记录。”
“对啊，太久远了。那有记录的人里面你最佩服谁？”陆扬名又问。
古蝉毫不犹豫：“那肯定是袁宗主了，历史上出现过的天下第一修士也不少，伴随着多少宗门的兴衰往替，可只有袁振山宗主一人做到了力压天下群修，让仙剑门登临世界之巅，做到了中原修士正道的统一。”
“那你认为袁宗主能登天吗？”
“……”古蝉沉默。
“据我所知袁宗主已活了两千多岁，对于元婴修士来说，他可能只有不到三百年的寿元了。纵使他做到了天下第一，他就真的能够登天吗？”
古蝉虽然对他妄议宗主有些皱眉，但问题的答案两人都知道，只是她说不出来。袁振山虽天下无敌，但登天之事非同小可，只有在传说中的远古，才有人登天成功过，而在修士历史典籍中却没有一项的登天记录。
陆扬名继续说：“有记录的那些顶尖的人物，论智谋，有天机道人谋算天下；论强大，有袁宗主力压一世；论天资，有星宿祖师开辟星道。除了这些顶尖人物外，还有诸如搬山行者，剑灵仙子，血魔这些一流强者。可他们都没有登上天界，除了袁宗主还留存于世，其他人都被时间的长河淹没了。
如果，我要以剑道登上天界，就必须要超过他们，每一步都要做到最好，如此才有机会。而拜剑道第一人为师，这一步是必须的，我也知道徐剑仙可能不会收徒，但我还是要试试。”
古蝉似乎也为陆扬名的坚定所打动，轻声说到：“陆道友若想拜徐长老为师，还有三点需要注意，不妨听听我的建议？”
陆扬名仔细听着：“愿闻其详。”
“这第一点，你必须证明自己有天赋和实力，徐长老是不世之天才，只用三百年时间就修到了如此境界，若只是一般的天才，他几乎不可能会收你为徒。
“嗯。”陆扬名认真听着。
古蝉继续说：“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胜过此次前来的所有筑基期师兄弟，光是其他人，就已经够艰难了。”古蝉说着瞟了眼陆扬名手上被灼伤的痕迹，“但其中还有袁问天袁师兄，他深得袁宗主的真传，如今修为已到筑基中期，在我们这一代修士里无人能出其右。而且他性格有些争强好胜，这道难关是躲不过去的。
我记得两年前你是败在他的手上，当时他出了几剑？”
“两剑。”
古蝉沉吟着点点头：“如今，你可有把握？”
陆扬名摇头：“没有把握，但无妨，我与他必有一战。”
“嗯。”古兰也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说道：“第一点若是做到了就该注意这第二点，便是人情。若是无缘无故，徐长老未必会收你一个外人为徒。
徐青玉师妹，是徐长老独女，若是想和徐长老攀上关系还得从她入手。只是这青玉师妹性格有些怪异，有时与凡人交流都能喜笑颜开，但有时门内的弟子不管对她多好，送她多珍贵的东西她都冷若冰霜。”
陆扬名想起徐青玉那个跳脱的样子，实在不能将她与冷若冰霜四个字联系起来：“我与她关系还算不错，但我从来不屑于利用朋友。”
古蝉看了看他，觉得这剑侠还真如传闻中所说，有几分看重情意，这样的人在修仙界可不多。她也顺着说：“理解，这事还是看你。但还有第三点，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古蝉使用侦查法术探查四周，陆扬名见此说到：“放心，没人。”低阶修士里几乎没人能逃脱他神眼咒的探查。
古蝉一笑，便神秘地说到：“在药堂的药园中，有一颗珠子叫做造化珠，药园的草药受到其影响便能加速生长。而这两年造化珠光芒越发暗淡，离失效不远了，此时恰逢仙岛出世，此岛又有这么多灵药，如此一联系，结果不言而喻。这造化珠便是在大般仙岛秘境中孕育的，药园那枚估计也是在此处获得的，而此时新的造化珠估计就在岛心。
两位长老，一位徐长老实力最强，还有一位药堂长老，正是家师古兰，看来他们对这造化珠颇为重视。估计谁能夺得，谁就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了。
而你，并不是仙剑门弟子，如果你夺得了这造化珠，两位长老又该如何呢？”古蝉笑而不语。
陆扬名眼中有光，他明白了其中含义，若真是这样那可以说是大有希望啊。
陆扬名郑重地向古蝉行了一礼：“多谢指教。”
古蝉将药草摘下，送到他手里：“前路必定艰难，我能帮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陆道友既有登天之志，那我可等着你成为我师弟的那天了。”
陆扬名接过药草，觉得古蝉实在对他太好，便问到：“不知古道友为何如此帮我？”
“修仙之路艰难万分，总得找些可靠的人互帮互助不是？”古蝉还是笑脸吟吟。
陆扬名认真说到：“今日恩情在下记住了。”
“好”古蝉笑着答应，然后又提醒：“快去岛心吧，说不定有人已经到了。”
陆扬名点头后，便与古蝉相互告辞，毕竟考核还在继续，禁不起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