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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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站在船头，手里紧紧握着一块月光石，瞪大了一双眼睛向前望去。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月光石只能照亮前方数步的距离，此时他正在竭力辨别方向，长时间的赶路让他感到四肢疲软，双眼酸痛，有些难以支持。
风声、雨声、雷声不绝于耳，众人之间交流必须要靠大喊：“王老二！还有多久到！”身后一声传来。
王麟也大喊：“快了！快了！”说罢他感觉嗓子震得有些生疼，今天这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王麟喘着气，想到自己一个多月前还过着安稳的生活，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一家人在一起也还算是幸福美满。那时他已有了一点积蓄，还憧憬着过两年自己娶个媳妇儿，再给妹子找个好人家，让父母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可如今他只能瞪着眼睛不敢放过一处能辨认位置的参照之物，但眼前的黑暗却让他什么也看不清。
那人问过后不久，小船忽然一阵剧烈晃动，王麟低身双手张开保持平衡才得站稳，他向后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形站于船尾，王麟声音有些发颤：“李将军。”
“还未找到方向？”被称为李将军的人，踩着晃荡的小舟向前走来，身形没有丝毫不稳，看来是轻功了得之人。
“将军别急，小人自小便在阳海城中长大，往后也加入过一些海货商队，对这一片地形很是了解，阳海城肯定不远了。”王麟低头快速答到，此时李将军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雨水正沿着他的黑色大衣顺流而下，王麟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李将军将手放在王麟肩膀上，止住了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的颤抖，“别紧张，你好好干，等凑够了嫁妆，你妹妹嫁给了我大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王麟心中苦涩，正经人家，谁想要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土匪？可实在没办法了，饭都吃不饱，谁还顾得了这些？王麟抬眼小心看了看，眼前这人冷漠的脸上却看不见“一家人”应有的表情，“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加倍努力，快点找到阳海城。”
“嗯，你知道就好。”李将军立在船头，不再看王麟，他与王麟同乘一船对他督促也已经足够。当今天下并不太平，中原大梁虽地大物博但当朝之人腐败不堪，军队战力羸弱，常被北方蛮族勒索赔款，这些债款最终都落在了平民百姓头上，导致各地怨声载道。如今又遇东海水患民不聊生，历史上这种时期往往天下动荡，群雄并起。大丈夫苦练武功，不就是为了纵横一世，名留千古吗？谁又能甘心当一辈子的草寇？此行前往险地正是为了筹集军费，为揭竿而起做准备，不容有失。月光石微弱的白光打在李将军挺拔的身姿上，有他在前领头，身后众人也大感心安。
直到一道闪电出现，照得天地彻白，王麟抓住机会抬头望向四周，暴雨打在他的脸上，但他却直直望着一处，一座横亘的山脉出现在不远，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呼了一口气，“羊背山到了。”
李将军听后，也微微放松，向后大喊：“兄弟们加把劲，阳海城就在前面！”
众人听到后精神一振，疲惫的身躯中又提起一股力气，奋力往前划去。
船队排成一列向羊背山驶去，暴雨打在这些汉子身上，但他们犹如未觉，肌肉隆起，口中喊着号子盖过了雨声。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远处漆黑的水面拱了起来，像是浪潮一般向船队打来，中间一艘小船当即倾覆，两人落入水中。
一时，救命声，雨声，叫喊声四起，乱作一团。
“冷静！”李将军一声厉喝，抓过月光石，向后方船只跃去，一把抓住落水一人将其提了上来。
“什么情况？”李将军大声喝问到。
那人面无血色，被李将军这一喝才回过神来，“水……水里有东西！”他止不住颤抖。
李将军一把将他扔在船上，命令道：“抄家伙！”
众人这才一个个将刀从船底抽出，解开刀上裹着的油纸，刀身反射着月光石的白光，在漆黑的夜里有些亮晃晃的。
李将军将月光石举于眼前，聚精会神，双耳微动。只用了一瞬他就确定了那东西的位置，没办法，动静太大了，只见水面下有个灰色影子越发清晰，一条灰色巨鱼从水中冲出，势如狂龙！
李将军惊骇异常，这鱼体型太过庞大，见所未见，一张大嘴张开比他人还要高，嘴中层层利齿若是落入其中，必要被搅成碎片。他当即失去争斗之心，向后跃去，他跃得极高，再张开双臂，黑衣打开似是蝠翼铺展，接着一路滑翔落在了王麟船上，滑翔中他惊险回望，原来船上之人已被那怪物一口吞下，留下满船血污。
李将军落下后惊慌地往后瞧去，只见那鱼还朝他的方向游来，迅猛无比，他心思一动，当即想到个中缘由，将月光石狠狠掷出，怪鱼一个甩尾改变方向追了出去，带起一阵狂澜。
“还不快跑！”李将军怒目狂喊，汉子们连忙将颤抖着的刀刃一甩，拿起船桨使劲猛划，这时小船行进速度激增，疲惫早就被从身体里吓跑。李将军将划船之人一把推开，自己拿过船桨，向羊背山的方向猛划。
没有月光石照明，众人只能依据李将军的声音辨别方向，所以每个人都将耳朵竖起不敢漏过一点声音，这样一来身后之人的惨叫，也听得更加清晰了。他们都竭尽全力，最慢的人就得死！
终于李将军的船撞在了一处陡坡上，王麟被甩了出去一头栽在地上，血腥味溢满口腔，他踉跄着站了起来，雨水不停落下将脸上的血给冲了个干净。
“王老二，你他娘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这时李将军的骂声传来。
“来了！”王麟连忙答到，然后摸索着找到位置，与李将军一同将小船拖上了陡坡。王麟累得靠在船边上，李将军还在四处大喊收拢幸存人员。
众人费了大力一齐将船都拖上了陡坡，再绑在了固定之处，这时李将军朝漆黑的水面大喊，回应他的就只剩下了密集的雨点，其他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存活下来的人聚拢在一处，李将军从胸口又摸出了一枚月光石，只见眼前一个个人都落魄无比，头发粘湿贴紧在头上，不少人身上还能看见伤口，估计是逃命之时惊慌失措不小心碰撞得来。
如今十五人只剩了八个，七艘小船也只余下了四艘，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还在喊着号子骂着娘的人，现在说没就没了。王麟本就只是平常人家的人和这些土匪不同，眼下身处险境又有恐怖怪鱼，根本找不着出路在哪，就算逃出去了，妹妹要嫁给土匪头子，自己也只能上山当土匪，过那刀尖舔血的生活，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些，众人皆看在眼里。
李将军嗔了他一眼，然后一脚将他踹到地上：“再扰乱军心，老子先军法处置了你！”虽还没当上将军，但他已然有了将军的架子。
转过头来，李将军心里奇怪，按理说海啸过后，陆上的水里的应当都活不成才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怪物能在此处生存，回想起那层层利齿和扑面而来的腥风，纵然他这等亡命恶徒也不禁害怕。
“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怪物？”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最后有一人支支吾吾说：“我听说，人被淹死了会变成水鬼，这海啸死了这么多人，说不准啊，是冤魂集结形成怪鱼，要拖人垫背！”这时每个人都感到后背一凉，这么大的怪鱼要集结多少死人魂魄才能形成啊，想到刚刚那么多死人从他们脚下游过，几人不禁汗毛倒立。
“放你娘的屁。”李将军骂到，“老子杀了那么多人就从没见过鬼。”也对，如果相信因果报应，相信鬼怪，那还怎么当土匪？鬼恶，人比鬼更恶。
此时大家才渐渐冷静下来，有一个稍微理性一点的人才出来说到：“兴许是海里的巨兽，被水冲了上来，迷了方向，回不去。”
李将军微微点头，“这说法才像话。”雨还没有停下，在这淋着也不是个办法，李将军不再多想，吩咐到：“咱们先找个地方搭营驻扎，一切等天亮再说，王老二！滚过来带路！”
阳海城，橙色火光从残破的房间中散发出来，和雨点一起毫不吝啬地洒落在残垣断壁之上，为这个破败的城市带来了一点温暖。
“各位，有情况。”郑到向营地内喊到。就在刚刚，他正演练水箭术时，真眼咒探查到有一个发蓝光的巨大影子在湖泊中向他们游来，正是妖兽！三人熄灭了火光，从房间中闯入了雨幕，刚烤干的衣服又重新湿透。
众人皆催动侦查法术，感受到了那妖兽身形，它形如草鱼但体型庞大，巨头狰狞，长尾矫健。妖兽虽然没有人的智慧，但也能遵循天性。追求灵力丰厚之地便是妖兽的天性，看来仙岛出世，周围海域不会太平了。
郑到观察到，火光熄灭后妖兽前进速度明显一滞，这妖兽探查能力不行，竟只能靠五感感知，如今它在湖里闷头乱游，而岸上四人皆不是省油的灯，猎人猎物已经很清楚了。
羊背山东方。
水面之上有一艘孤零零的小船，雨落在棚子上发出密密的响声，棚子之外未见一人撑船划桨，但那小船竟能在水面疾驰。
只见船内坐有四人，一个老者，两个青年，和一个约莫有三十岁的面相威严的男人。
“东风兄，咱们用得着这么急吗？哪见有什么危险啊？”其中一个青年宋鹿，一边施法一边问到。
“东风兄人称神算子，岂会有错？你小子别发牢骚了，赶紧再加把劲儿吧。”宋羊向坐在旁边的宋鹿呵斥到，说着他小心看了看东风安旁闭目静坐的南定武。
东风安看起来已有一把年纪了，脸上皱纹丛生：“算错了也就再多跑一次，若是算对了可就救了我等一命。”
宋羊点头应和：“对，对，还是这样稳妥一些好。”
还正在说话间，忽然有一巨型怪物闯入了四人的感知之中，那怪物摆动着长尾由水下猛冲上来，眼看就要将小船撞碎。
“该死的大头鱼！”宋鹿虽骂出声来，但众人却并未露出惊慌之色。
这时南定武双目一睁，如雄狮乍醒，不怒自威，其余三人皆微微动容。雄浑如山般的气息压下，怪鱼冲势顿时受阻，那鱼恐怕一甩尾就能将小船打得稀碎，但此时却被南定武一人的气息阻挡，不敢向前，它远远地徘徊一阵，便没于深水。
风雨狂啸，小舟疾行，南定武坐于原位，未动分毫，一身修为显露，正是筑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