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挟幼子以逼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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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波越想越烦，整个人像溺水了一般，在这个官场的海里，第一次失去了方向感。尤其是得知路秉坤也因为事情耽搁回不了淮陵以后，那种溺水的感觉更加严重了，他手脚并用，死命挣扎，久久无法上岸，连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
刘金峰失踪、于欢回老家，骆秉坤被事情牵住不能回来，张文斌被抓，这些事情无一不指向他，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
他在办公室一会坐下，一会起身，一会踱步，一会泡茶，他手脚一刻也没有停下，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坐下没有休息，起身没有挪步，踱步没有目的，泡茶放的冷水。他的心思没在这些事上，也不能在这些事上。
就当黄波如坐针毡时，县委书记陈江海日子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虽然在高成杰的助力下，诸多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但一日没有把黄波送进去，他就一日不能安心，黄波千日做贼，他陈江海就得千日防贼，这种提心吊胆防不胜防的感觉并不比做坏事的感觉好。尤其是到了陈江海这个位置，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甚至还要祸及家人。
高成杰进来给陈江海送文件的功夫，见他眉头紧锁也不便打扰，将文件轻手轻脚放在办公桌上后，正准备退出去，只听陈江海突然问道，“成杰，要是张文斌和骆秉坤什么都不说怎么办？我就要这样让他逍遥法外，继续跟我作对嘛？”
“他们会说的。”高成杰胸有成竹的说道。
“为何？”
“因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担重罪，去坐穿牢底。”
“可是……要是他们那边挟私报复，想咬咬牙担着呢？”
“不可能的老板。这就是人性。张文斌是刘金峰的亲姐夫，这么个酒囊饭袋一直受他姐夫隐蔽才有今天的一切，这种恩惠和关系，他都能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他姐夫卖了，更何况是张文斌和骆秉坤。”
“你是说，他们会比刘金峰更好审？”
“对，老板。他们和那位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人家也没能仰仗他得到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凭什么帮他扛这种事情。”说完高成杰又问道，“老板，骆秉坤他老婆那里怎么样了？”
“大问题没有。”陈江海指尖敲了敲桌子，过几秒后才回答，他还在盘算这些事情该怎么样做才能万无一失。
骆秉坤此时正被关在一个阴暗逼仄的狭小空间里，接受着来自警察的轮番审讯。已经足足两个小时了，骆秉坤脑袋被一连串的犀利问题轰炸着，明着暗着的套路让她应接不暇。
审讯中间，看到黄波私人手机打来的电话，他都快把“县长救我”四个字喊出来了，但他不能这么做，这样非但做实了他勾结黄波的罪名，还会将黄波也卷进来，要是老板都被抓了，那他就彻底没戏了。所幸，他当时留着心眼，胡乱存的一个号码，加上演技超群，警察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挂断电话后，某一刻，他心里有种很深的悲戚感，忙忙碌碌大半辈子，四处攀关系，在这怀陵县也算是响当当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如今真的祸事落到头上，却是并无太大用处。
当警察告诉他，他的两个副厂长已经被抓，什么都交代了时，他心里没什么波澜，接到黄波电话时，他都还存着要保住黄波好让这位县长大人来搭救他的死志，可挂断电话后的那么一下，他因为这种突然袭来的失落感而动摇了许多。
“骆总，您这边还不肯说吗？您也是我们淮陵县的风云人物，落得这个样子，我们也于心不忍，毕竟少了您的淮江化工这头号纳税大户，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愿意看到的。况且想想您刚您年幼的孩子，着实没必要，让自己一家老小都搭进来。”说话的人是县刑警大队队长诸伟，是位老刑警了，是县局审犯人的一把老手，专攻心理博弈，句句都往嫌疑犯心窝子里捅。
这不，骆秉坤已经眼眶红了一圈，悔恨的铁窗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诸伟见时机成熟，又放出另一个重磅炸弹道，“你老婆一刻钟之前因为涉嫌陷害政府官员受贿已经被抓了，现在就在你隔壁的审讯室。”
“呜呜呜……你们抓她做什么，她还在哺乳期呀，我小孩才三个月，你们抓她做什么，我小孩谁照顾呀！你们快放他回去。呜呜呜……求你们了，你们快放了他吧。”骆秉坤情绪激动的站起来用戴着手铐的手朝诸伟用力挥舞着。
诸伟身旁的警察刚想上前摁住他，怕他情绪激动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时，被站在前边的诸伟拦住，待到骆秉坤说完，诸伟才对骆秉坤道，“骆总，你别这么激动，你家小孩在他妈妈来之前，已经安排给他外婆了。奶粉和其他生活用品也都送过去了，你不用太担心。”
听到这里，骆秉坤情绪才稍微缓和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后慢慢坐下。审讯室安静的出奇，他擦眼泪时吸鼻子的声音，以及坐下时手铐碰到铁质审讯椅时叮叮作响时的声音都听的分外清楚，甚至还能听清骆杂乱的呼吸声。这些声音，都成了压垮骆秉坤神经的稻草。
终于，他叹了口气后，心一横，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这些事情都是黄县长和张主任安排的。之前淮江化工改制，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同我合作用极低的价格将淮江化工私有话，我出面牵头，他们背后拿暗股分红，这几年我们合作的还算愉快，淮江化工也很争气，业绩一直在市里都算得上号。知道前段时间，县委书记出面整顿淮江化工，黄波和张文斌与我商议对策……所有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
平静的叙述完这些事情后，过了四五秒，骆秉坤情绪又开始激动，他哭丧着央求道，“和我老婆没有关系的，她怀孕后就不怎么出来了，生完小孩就一直在家带孩子，和他没有关系的，你们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她就是过来配合录个口供，等下就回去了，她还在哺乳期就算犯事，也是取保候审。”诸伟看着骆秉坤说道。
骆秉坤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整个人顿时瘫软下来，开始哈哈大笑，边笑边流泪，模样很是奇怪，看不清他是难过还是开心，也看不清中间悔恨的成分是哪几种。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案子，骆秉坤的这部分算是完成了。
陈江海接到诸伟打来的电话后，神色大喜的朝高成杰问道，“成杰，你可真神了，你怎么知道，骆秉坤会因为他老婆被抓的事情招供？”
高成杰谦虚道，“老板您过奖了，是老板指导有方，而且诸队长业务能力强，这才在短短两个多小时搞定他的。”
“别谦虚了，你小子，快说说你怎么想的？”陈江海用食指隔空指了指高成杰笑道。
“老板，也没什么，刚刚咱们讨论的时候就说，他会比刘金峰更快招供。至于他老婆那里，是因为我偶然知道骆秉坤和他老婆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前几个月才老来得子生了个小孩。”高成杰挠了挠脑袋故作不好意思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你小子还打听的挺广呀。”
“希望老板别怪我用这些旁门左道才好。”
陈江海哈哈大笑道，“怪暂时是怪不上了，只是眼下你还得替我办点事情，别人我怕做不好。”
“老板，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安排。我肯定尽全力去做。”虽然高成杰执导陈江海无非是让他去盯梢黄波，除了这还能有什么事情，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两世为人，他依旧不能更清楚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老板都希望下属精明能干会揣摩领导心思会来事，可又不希望下属太聪明把老板的任何心思都猜透，即使猜透也不能说出来，要给老板留足神秘感和统治权。
这几天他处处主导越俎代庖，不过是事急从权，要是搞不定不仅陈江海有牢狱之灾，高成杰也会跟着遭殃从而仕途尽毁，所以才顾不上那么多讲究。现在局势已定，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也要回归到自己县委小秘的位置上来，如此，才能不至于落得个打了胜仗还被祭旗的下场。
“你帮我盯下县府那边，盯紧点，别让他有机会跑了。”陈江海明说道。
“好的，老板。”高成杰话说完，陈江海就出门下楼去了，没一分钟就看到她的黑色帕萨特从县委大院的大门口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