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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救一人易活一村难 生私心易守公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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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救一人易活一村难生私心易守公心难

木头做的门,挡不住盔狼,火光之下,大家看到好多扇门被盔狼撞开了。

风助火势,越烧越大,越燃越多,似乎连雪都有意避开。同样一片天,内外各不同。

学堂之内,坐等死去的顾子詹认识到,肯定有法修参与,等级应该还不低。

寨墙之上,一个村民提出回家,无数个村民响应,他们作为村子内最强壮的一群人,守在寨墙上,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怎么甘心。

哪怕寨墙上活命机会再大,他们也要回家,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人呢,铁石心肠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见事已不可为,村正刘峰峦决定带着李铭等人且战且退,退到寨墙下。然后,各回各家,各救各家,各保各命。

刘峰峦也有私心,他是中级武徒,人少,目标就小,活命的机会更大。

但刘峰峦抱定了死志,一旦谷山村化为灰烬,他必随之而去,站着死,绝不躺着生。

但有几个人,刘峰峦一定要竭尽所能确保他们活下来,如李铭,如朱越泽……,他们是谷山村的未来,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他们活下来。

千古艰难唯一死!真到了要了却一生的时候,刘峰峦下得去手吗?没有经历过的人,赴死之前,慷慨激烈;赴死之时,万般不肯。说比做容易,容易多了。

村子内,如阿鼻地狱,盔狼横冲直撞,一群妇孺、老弱挡不住盔狼。

齐大爷、老黑等老弱病残防守寨门洞,防守了个寂寞。盔狼没有试着刨开寨门洞,从寨墙上直接进来了。

好大一群人聚在一起,吓住了不少盔狼,避开他们,躲开他们,不知道齐大爷他们这一群人外强中干都算不上,老弱病残而已。

也是好事,他们活下来了。也不是好事,盔狼饿着肚子,不吃他们,就要吃别人。

齐大爷他们明白,他们这一群人就是村子内特意给盔狼准备的血食,死之前多杀几只盔狼最好,杀不死盔狼,让盔狼吃饱肚子也是贡献。

随着盔狼进来的越来越多,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成群结队,有实力挑战齐大爷这一群人了。

三、四十只盔狼朝齐大爷等人围拢过来,它们看上了这一群移动的肉山。单个盔狼不敢冲击,聚拢过来的多了,就有把握了。

生死搏杀,瞬间开始。齐大爷的红缨枪扎得很准,一下子扎中了一头盔狼的脖子,可惜年老体衰,力气下降,才扎进去一寸深,就被鳞片和筋骨卡住。

拔,拔不出来。刺,刺不进去。

这时,另一头盔狼看准机会,冲过来,跳起来,对准齐大爷的脖子,要开荤。

缺了一条腿,坐在齐大爷旁边的老黑看到了。本来坐在地上,横刀防御,此时顾不得危险,拄刀急急起身。

断了一条腿的老黑,竟单脚跳过来,刀舞得如雪花,看着吓人,砍到那头冲向齐大爷的盔狼身上,像挠痒痒一样。不得已,拿命堵,故意和盔狼撞在了一起。火花一瞬间,救了齐大爷一命。

盔狼和老黑双双落地,但老黑再也没能拄刀站起来。

一只盔狼咬住了老黑的独脚,一只盔狼咬住了老黑握刀的右手。

“咔嚓”“咔嚓”。脚断,手断。

老黑疼得要死要活,却不发出一声,手没了,脚没了,拿脑袋撞,拿牙齿咬。

齐大爷得救了,老黑要死了。

几个蹒跚老者,合力赶走盔狼。

齐大爷跪下来,抱紧血肉模糊的老黑。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救我干嘛!”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老黑嘴角渗出了血,还不忘傻傻笑着提醒齐大爷:“我家大妞的事,你可不能忘了。”

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使出了吃奶的劲。

“我拿命换的,你不能没良心。”

……

“大妞,爹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大妞,你要多生几个孩子。”

……

老黑咽气,死得心甘情愿。

人群散开,盔狼过来。

很快,老黑的脖子被盔狼咬断,老黑的尸体被盔狼分食。

但老黑的声音似乎没有消失,还在村子里响起:

“我家大妞的事,你可不能忘了。”

“我拿命换的,你不能没良心。”

“大妞,爹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大妞,你要多生几个孩子。”

……

30多岁的汉子,舔犊之情,绕指柔融化了每一个人的心。

哪怕生的平平凡凡,死的也要轰轰烈烈。每当别人提起来,都要竖起大拇指,是条汉子。

老黑不用再憋屈地活着,有儿有女,不能死。但断了腿的大男人,太难了。不能耕田,不能干重活,每天只能靠双手编荆篮。荆条是大妞上山割的,小小的肩膀,驮回来大捆的荆条。

手冻裂了,脚冻冻了,脸上都是皴,本是个女孩子,却因为父亲残废,因为要读书识字,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

此生老黑已用尽了全身力气求活,连女儿的归宿都找好了,虽死无憾,无怨无悔。

齐大爷颤巍巍的身子后退,退入结阵防守的人群。赤手空拳,红缨枪还在那头盔狼脖子上插着,拔不出来。

盔狼带着红缨枪跑了,远远跑开。

天就要亮了。齐大爷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烫滚烫。

齐大爷以为,在他的两个儿子战死的时候,他的泪已经流干,而今天又流了。说好了,不流泪,怎么做不到。

齐大爷恨自己,该死的人不死,偏让不该死的人替他死。他齐远鹏可是蒲良堡地面上响当当的汉子,临了了,临了了,还欠下这么大的人情。他拿什么还,他靠什么还!

年龄啊,总是不饶人。欠下了这么重的人情,该怎么办。

什么李铭最听他齐大爷的话,都是瞎传。

是他齐远鹏把脸放到了地上,使劲巴结李铭,想给孙子们留个后路。

而李铭是个心地善良的,不拆穿,不说破,却时不时帮助他们这对老夫妻,有了童子试案首兼武徒种子的帮衬,齐大爷一家在谷山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陪伴不了孙子们长大,他们想把孙子托付给李铭,哪怕为奴为婢。

齐大爷不怪改嫁的儿媳,不怪她们不愿意带着孩子们改嫁,她们对得起他老齐家了。

是他齐焕鹏不想让两个儿子断了后,两个孙子都是老大家的,他却做主把其中一个孙子过继给了老二。

让老二在地下,也能有一个给他烧纸的人。黄泉底下,不至于冷了、寒了。

这世道,活着怎么就这么难,活着怎么就这么累。

受了这么大的人情,他齐焕鹏还不能死,要把老黑的人情还了,再死。

他齐焕鹏可是谷山村大名鼎鼎的齐大爷,从来不欠人情。他齐焕鹏可是谷山村顶顶敞亮的汉子,哪怕大半截身子入了土,也定要一口唾沫一个钉。

老黑圆滚滚的脑袋,还在不远处看着他齐远鹏。老黑脑袋上头皮被盔狼啃去,吃掉;耳朵、鼻子都没有了,偏偏一双眼睛留着,瞪得老大,瞪着齐大爷。

在等一句话,在等一个承诺。

齐大爷给了。“老黑,叔只要活着,一定把大妞的事说成。”齐大爷对不肯闭眼的老黑,郑重承诺。

不远处,那个只剩下光秃秃脑袋的老黑,死活不肯闭上的眼睛,在听了齐大爷的承诺后,一下子闭上了。

老弱病残毕竟是老弱病残,挡不住盔狼的围攻。

各自逃命,自求多福。人群散去,盔狼退去。

齐大爷是幸运的,他活了下来。拼尽了全身力气求活,得偿所愿。

弯腰,齐大爷捡起老黑掉在地上的刀,独自离开,往家的方向,他想他的老伴了,想他的孙子了。

每一处都在为活命努力,每一个人都在为家人担忧。愿有好运,可得长命百岁,可得一家人平安喜乐。

乌黑乌黑的夜何时明亮,火把那点微光,太弱,照不亮人间。

到处都是火,有故意放的,有意外走水引燃的,好明亮。

雪停了,雨也停了,是怕这人间的大火吗?

断后的李铭看了一眼半掩埋在地下的家,着火了,和邻居齐大爷的家,一起着火,他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正在受难。

此时的李铭正站在寨墙上,正准备随师父刘峰峦等人退往寨墙下面。

那位受难的人是齐奶奶,李铭远远看到齐奶奶被一只盔狼从屋里拖出来,好几只盔狼拥上去,大快朵颐。

顿时,齐奶奶血肉淋漓,眼看不活了。凄厉的惨叫,像针一样刺入李铭的脑海,好痛,痛彻心扉。

那些照顾关怀,一幕幕涌现,缝缝补补衣裳,嘘寒问暖日常,端来的热茶,送来的野果,好香,好甜。

李铭的眼泪喷涌而出。他恨死了这群盔狼,他要报仇。

不够愤怒,只因为死去的人,不够熟悉,不曾走进活着的人的心里。

如果与自己牵连颇深的人悲惨死去,怎么可能不悲、不痛、不愤怒、不报仇。

齐奶奶的惨死,给李铭的心狠狠扎了一刀,痛彻肺腑,不能自已。

巨大的痛苦之下,李铭的心脏一阵一阵有力地跳动,李铭的武徒屏障似乎破了一点,李铭的体力莫名地有了一些恢复。

有了报仇的可能,李铭转身,不管不顾师父刘峰峦的呵斥,毅然向寨墙上寨门所在杀去,他要以一己之力,杀尽可能多的盔狼,为齐奶奶报仇,为回防的村民们争取时间。

就当是断后吧,总要有人断后,总要有人以身为火炬,照亮黑暗。

他李铭愿意做熊熊燃烧的火炬,为齐奶奶,为师父刘峰峦,为刘芷峦,为齐大爷……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李铭今天想重于泰山一次。

李铭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所以故意在寨门上面的寨墙上扎下根,挥刀,挥刀,拼死搏杀。

已经退到寨墙下面的刘峰峦等人嘶哑着喉咙,让李铭快退。

“快退,李铭快退。”……沙哑的声音,藏了好多的担心,藏了好多的不舍。

李铭置若罔闻,只管挥刀再挥刀。

刀中有恨,有作为人的尊严在汪洋恣肆,强撑疲惫不堪的身体,杀杀杀。

一人横刀,尽其所能想堵住口子,堵住盔狼跳上寨墙的口子。

一只盔狼从寨墙下面跳了上来,这已经是第三只了。李铭算好落点,身体往后仰,双手握紧铁脊刀,刀尖朝上,学着师父刘峰峦的样子,再次恰到好处,划开了盔狼脆弱的肚皮。

盔狼的血、肠子和粪便四处飞溅,李铭被淋了一身。不管腥臭,只管杀敌。

“又一亩地到手了,做一个贪财的人也挺好。”将要死去的李铭还在宽慰自己。

盔狼咬过的伤口,鲜血淋漓,似人间美味,被盔狼拼命抢食。血似乎比李铭本人还要美味。

连洒落在地上的血,都有盔狼抢食。

而李铭流血的伤口,似乎很特殊,明明鲜血要流出来,却总是流不出来,而且伤口的血腥味,被一些莫名的东西,锁得死死的,不散开。

以至于抢食李铭血液的盔狼都忽视了李铭。明明生死搏杀之间,李铭能够有空闲东想西想,想得最多的是远方的亲人。

李铭想到了远在家乡毕方郡的三弟,他李铭如果死了,三弟则可以继承他名下的军功赏赐,不用再像他这个二哥这样,万里迢迢奔赴他乡,拼死拼活,挣扎一块可以活下去的土地,疲惫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些死去的村民,音容笑貌是那么亲切,如在昨日,李铭不能忘记。而幸运不会每时每刻降临,筋疲力尽的人太多,包括李铭。

血舔食完了,盔狼又围上来了。

一只又一只盔狼躲过了李铭的刀,围拢过来,筋疲力尽的李铭,危在旦夕。

站在盔狼尸体之间的李铭,刀挥得越来越慢,越来越砍不中盔狼。

看不见的所在,好几个张牙舞爪的东西,被李铭吞噬,有的像盔狼,有的像人。

李铭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但李铭的体力却恢复的越来越快。

铁脊刀的力道越来越大,真气武技破军七杀第一杀-刀杀,似乎无师自通了。

李铭一下子比之前厉害了很多,杀得盔狼不断后退。

似乎什么东西耗尽了,很快又不行了。一会儿,又行了,来回反复循环。

如果有鬼修在此,定会看到,被李铭吞噬的看不见的东西是魂魄,人的魂魄和盔狼的魂魄。

两三个魂魄下去,李铭的神魂吃饱了,每每这个时候,随着李铭使出真气武技刀杀,神魂所在的识海就会自动转动,锤炼神魂,把吞噬的魂魄消化吸收,再把杂质排出去,排出的杂质却在李铭体内化做元气,通过经脉灌输到铁脊刀上,被李铭当真气使用。

魂魄消化完了,再吞噬,再消化,就有了李铭一会儿牛气冲天,一会儿摇摇欲坠。

随着吞噬的魂魄越来越多,李铭的神魂越来越凝练,越来越强大。第十个魂魄吞噬以后,李铭的神魂似乎真的饱了,不再吞噬魂魄了。

李铭这种情况,别说法徒,就是法师、大法师来了,也解释不清。

远处,极为担心李铭的刘峰峦,见叫不回李铭,见李铭被盔狼包围,毅然决然决定救援。

“随我往回杀,上寨墙,救李铭。”刘峰峦向身边的徒弟们和村民们命令道,态度坚决,不容拒绝。

但没有人挪动脚步。

此时,其他村民,绝大部分都已散开,或三五成群,或单独一人,各回各家,希望为家人尽一份力,多哪怕一丝丝活下去的可能。

每个人都会权衡利弊得失,尤其在生死攸关之时。

“师父,救李铭重要,救一村人性命更重要。”刘峰峦的一位徒弟提出了不同意见,希望师父带着他们多杀盔狼,多救村民。

“请师父以大局为重。”

“请村正以大局为重。”

劝阻的人很多,不仅仅是怕危险,想撤走,想救家人,想活命,实在是救李铭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找一间坚固的房子固守待援不好吗?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不是不想救人,是划不来。

刘峰峦何尝不知道,但师父的责任,顾子詹先生的交代,堂妹刘芷峦的期许,哪一个都不能轻易说放弃。

“李铭虽然实力强大,接近武徒,丹田没有真气,就不是真的武徒,在盔狼围攻下很难活下来。说不定我们还没赶到,他就先倒下了。”反对的人开口了,是一位村民。

“对,就算是武徒,也不能在盔狼围攻下长时间坚持。我们必须依托坚固建筑,固守待援。师父,您是谷山村唯一的武徒,谷山村只有您能用真气帮助大家打通任督二脉,谷山村的修行若想传承下去,您必须活下来。”刘峰峦的一位徒弟,噗通跪下,恳请师父刘峰峦带着他们躲起来,为了谷山村的将来。

大家纷纷开口,反对,没有一个赞同。

“师父,忠烈祠的石门肯定放下来了,我们进不去,有彦斌师弟在,我们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去学堂,那里房子结实,适合固守待援。”朱越泽也不主张救李铭,第一时间对师弟们的意见表示赞同,建议师父带上徒弟们和留下的村民们,包括徒弟们没有躲进忠烈祠的家人们,一起退守学堂。

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也不能强迫谁。刘峰峦的徒弟们和谷山村的村民们想要退守学堂,刘峰峦想要救李铭,双方僵持不下。

“师父,你带着大家聚拢家人,退往学堂,我去救李师弟。”比李铭大了不少的大师兄朱越泽站了出来,大师兄就要有大师兄的样子,他要代替师父,救援李铭,明知不可为,非要去为。

朱越泽三十二了,还没有突破武徒,年龄越大,突破的希望越渺茫。但师弟李铭才十九岁,已经触摸到了破镜武徒的那层膜,窗户纸一旦捅破,就成了。

“挺精明的李铭,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犯浑,商量好的固守学堂待援,中途又变卦。”朱越泽一肚子埋怨,对李铭。

一个团体,有人是主心骨,有人是枝枝蔓蔓。有人代表了未来,有人代表了现在。有人需要被保护,有人需要被牺牲。

但惟有不放弃,不抛弃,才能在这冰天雪地的北疆,抱成一团,更好地活下去,活出期待与精彩。

要不然,也不会别人都散了,徒弟们还围在师父刘峰峦身边。原因无非三个,一个是弱的人没有资格围拢过来,圈子不同,硬融融不进去。第二个是其他人即便围拢过来,刘峰峦也不会带着大家先救他们的家人。

第三个原因则不能放到明处说。谷山村是刘峰峦师徒的利益所在,谷山村如果不存在了,刘峰峦师徒要么选择重建,要么抱团再找一个新的村子当守护者。

至于现在,救人是当务之急。不仅仅李铭,还有刘峰峦徒弟们的家人。

刘峰峦徒弟们的家人肯定排在第一位救援,救完之后,也不一定会轮到救其他人的家人。所以,选择留下来的村民,相当一部分要么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么已经确认家人救无可救,死了。跟着刘峰峦,毕竟活命机会大些,所以留下来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平时村民们供养修行者,战时修行者顶在第一线。这一次,盔狼来袭,刘峰峦师徒做到始终坚守在第一线,做得很好。村子被攻破,是力有不逮,不是刘峰峦师徒不尽力。

既然万般努力后,村子已被攻破,刘峰峦师徒当然要以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为主。

不用再守护村子,守护自己的家人无可厚非。刘峰峦成年的徒弟们,除了司彦斌,其他的都没有避入忠烈祠。

刘峰峦师徒的家人们,除了刘芷峦一家,都没有被特殊对待,都是守在家里,凭天由命。

村子内其他武徒种子,也没有被特殊对待,一切都按规矩来。这在北疆相当难得,其他村子多是一切以修行者优先,以修行者本人优先,以修行者家人优先,以修行者七大姑八大姨优先。

“这种规矩那种规矩,我都要死了,还讲什么规矩。”正是危难之际,相当部分村子守护者的心态。

谷山村之所以与众不同,离不开顾子詹数十年教化,离不开刘峰峦尽可能一碗水端平。

这一次呢,刘峰峦会一碗水端平吗?

看看寨墙上李铭艰难的身影,刘峰峦的腿几次抬起都没有抬起来。迈不动的步子说明了一切。

当年的勇武何在?说出的誓言何在?

人不曾老去,心却已经老了。

原来,真的是人世间牵绊的事情越多,越不敢拼命。刘峰峦想到,他一旦死去,堂妹刘芷峦面临的局面必然极为险峻。

原来,真到了需要以命相抗的时候,他刘峰峦还是做不到他之前所坚持的。他怕死,又一次怕死了,刘芷峦只是原因之一。

上一次他刘峰峦怕死,还是在数万人大战的战场。

这个时候,一位看出了刘峰峦心思的徒弟赶紧劝说师父,其他人赶紧跟进。

刘峰峦终于点头了,同意了大家的意见。很快,各有安排,或救援徒弟家人,或收拢散落武器,或聚拢无处可去的村民。

朱越泽则带着六名被指派到的村民,返回,救李铭。

耳畔传来的呼救声,一声又一声,刘峰峦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动了恻隐之心。凡能看见,必挥刀上前,救下一个又一个人。

同时,刘峰峦让大家把退守学堂的消息扩散开来,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冬天的夜漫长,天光依然未亮。往学堂去的路上,火把照在地上,殷红一片又一片,血淋漓好多。

人越聚越多,往学堂的方向。消息已经传开,陆陆续续有人往学堂赶去。刘峰峦来者不拒,一一接纳。

一路搏杀,体力消耗巨大。刘峰峦几人此时正躲在屋子一角,被一群普通村民保护,努力恢复体力,好杀敌,好守护这一群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除了救更多的人,刘峰峦还想让李铭活下来,既为私心,也为公心。

谷山村所有人中,李铭是最有可能破镜武徒的那一个。

之前,刘峰峦存了私心,想着为刘芷峦拉郎配。

后来慢慢接触,发现李铭的修行速度、悟性远远超过谷山村其他人,再加上刘芷峦对李铭的情愫,以及李铭至诚至善的品性,刘峰峦发自内心认可了李铭,把李铭当做谷山村下一任村正培养。

刘峰峦认为,谷山村这几个武徒种子,将来能突破武徒境界的,或许只有李铭。

此时,刘峰峦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强迫李铭服下培元丹,尝试突破武徒境界,说不定一举成功,哪还有现在这一场狼狈。

一旦谷山村有两名武徒,这一场灭村之灾应该就可以避免。

李铭是谷山村的希望所在,其他人可以死,李铭不可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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