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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这个男人算无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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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夏侯沉前几日说的,说他会将夏侯煜逼急,她怎么觉得和这些流言有关?

下午,夏侯沉在长钦殿和大臣们议事,柳别情先行回了紫极殿。

李暮霭知道,他是回来整理奏疏的,今日的奏疏已经送来了,堆得跟座小山似的。近来几日都是这样,以致柳别情不得不提早回来整理,将事情分个轻重缓急,以便夏侯沉能先处置要紧的事。

李暮霭正在帮着整理。

夏侯沉没说她不能看,但她是个南邺人,得知道瓜田李下,没有翻看。封面上写着奏折的来处,比如刑部兵部各地衙门,她将它们按着来处依次归类。地方州府送来的奏折,她就将受灾州府的放在最上面,方便夏侯沉先看这些。

柳别情再将她分过的奏疏,按着事宜的轻重拜访,他边忙碌边道:“穆姑娘,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搭把手而已,不辛苦。”

“君上一直不喜御膳房做的素食,如今对穆姑娘做的菜甚为满意,近来君上政务繁忙,若是膳食再不合口味,只怕要大动肝火。”

“他们只是不知君上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心思都花在山珍海味上,我不一样,我若不是为了糊弄自己的嘴,也不琢磨这些连荤腥都不见的菜式。”李暮霭看向柳别情,小声问道,“柳总管,近来宫外的流言你听说了吗?”

柳别情惑然看向李暮霭,“为何问这个?”

“你家君上要传流言,命令不得先下到你这儿?”

柳别情忍俊不禁,“穆姑娘还是真是……真是聪慧。”

李暮霭一笑道:“我若是不敢断定,哪儿会问你。”

“穆姑娘你都猜到了,其实我还有些担心,摄政王会不会猜到是君上所为?”柳别情皱眉。

“摄政王是个聪明人,十有八九能猜到背后有人推波助澜,猜到君上身上也不足为奇。”

李暮霭接着说:“不过你用不着担心,他如今还不知君上的用意,就算知道是君上所为,也只会以为君上让百姓记起郭相的好,是为了利用民意,从轻发落郭相,而非想逼他结案。”

因为在夏侯煜眼里,夏侯沉是个外厉内荏、有勇无谋的皇帝,他离不得郭相的辅佐。

夏侯煜至今都不知道,他宰郭相的刀是夏侯沉递的,反而以为夏侯沉舍不得断这条胳膊。

夏侯沉越护着相府党羽,他就越觉得夏侯沉是想利用他们的势力保住郭相。在他看来,这些流言也会是夏侯沉为了保郭相而散布。

流言传得越迅猛,他就越不会放过郭相,只会选择结案。

这一下,正遂了夏侯沉的意。

李暮霭听见脚步声,抬眸看着移步进殿的人,啧,这个男人啊,心思真是比海还深,不算计则以,一算计便是算无遗策,一刀就要人老命。

夏侯沉回来了,她跟柳别情都退到了一旁站定。

他手里还拿着一卷类似卷宗的东西,落座后便放到了桌上。

李暮霭好奇:“君上,这是什么?”

“刑部刚呈上来的供词。”

“郭相的?”

“嗯。”

李暮霭惊讶:“摄政王肯让刑部把供词递上来,是打算就此结案。”

“再不结案,他苦心经营得来的民心将荡然无存,利益和他自己比起来,自然是他自己更重要,异己可以以后再除。”夏侯沉将供词往旁边挪了挪,让她看看。

李暮霭上前看了看,供词列了郭相不少罪状,除了那日朝会上揭露的之外,还有联合前府尹,放逆党入京行刺夏侯沉,以及派刺客入宫行刺李阔……

照供词来看,但凡是她能想到的对夏侯沉不利的事,都是郭相干的。

李暮霭瞧着没什么不对,但心下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李暮霭琢磨了一阵,缓缓问道:“郭相为何要刺杀殿下?”她接着说,“其他的事要么是想让君上举步维艰,孤立无援,从而倚重他;要么是想离间君上跟摄政王,他刺杀殿下算什么?”

先前她问过夏侯沉,依他看刺客可能是谁派的,他说是夏侯煜,目的是离间她和夏侯沉。

放在郭相这儿,倒像是引得夏侯沉和夏侯煜互相猜疑,可郭相怎么知道她与李阔,还有与他们叔侄二人的纠葛?郭瑄至今都不知她是谁,还拿着她冒名顶替的事做文章,而非抓着她南邺人的身份不放。

李暮霭越想越觉得不通,摇着头说:“这不对啊君上,他为什么要杀殿下?”

“不急,过几日朕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问他。”夏侯沉言罢,示意柳别情拿去加印。

象征皇权的玺印一落下,郭相再无翻身的余地。

五日后的早朝,圣旨降下,郭相的罪行罄竹难书,被处以车裂极刑;其余从犯问斩,连带郭家在内,阖府上下流放南疆,女眷发卖,男丁为奴。

北凌盛极一时的郭家就此倾塌。

圣旨颁布的第三日,夏侯沉带着李暮霭出了宫。

这次夏侯沉仍是微服出宫,轻装简行,只带了李暮霭和夏无念。

李暮霭也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裳。

马车穿过市集,外面仍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胤安作为北凌的都城,权贵云集之处,应该见多了世家贵族的兴衰更迭,从不会因一个家族的陨落而有所波澜。

过了一阵,马车停下了,夏侯沉带她来的地方是刑部,刑部的死牢。

李暮霭猜到了,他是来见郭相的。

囚牢阴暗幽森,周围都是厚厚的石壁,透不进一丝阳光,潮湿闷热,到处都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他们是靠着夏无念的腰牌进来的,狱卒不识夏侯沉,以为他们只是君上派来问话的亲卫,将他们带到了关押郭相的牢房外,照吩咐退下了。

牢房里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那干瘦的老头蜷缩着身子,倒在墙脚稻草堆上,不知是睡是醒,看着十分狼狈。

李暮霭记得,当初她还是个小内侍,在紫极殿外第一次见到郭相时,这个老狐狸是怎一个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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