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卖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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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妗初闻言挑挑眉，“那依先生之见，这参价值几何？”
年轻大夫仔细端详着老参道：“这老参年份足，又极为难得根须毫无受损。我出二……不，三十两银子，姑娘可愿将这老参卖给回春堂？”
短短两句话，就将那济仁堂胖掌柜给出的价格翻了十倍。
宋妗初来到这里也有段时日，已经大概了解了这里的经济状况。知道他给出的价格，已经算得上十分厚道。
不过有济仁堂放出的狠话在前，她也不想坑人。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这个价格我自然是接受的。不过我也不瞒您，在来这里之前，我还去了趟济仁堂。那胖掌柜想以三两银子昧下这老参，被我识破，便放了狠话说不准别家再收。”
她特意提醒道：“您若是真收下了，之后恐怕会被记恨上。这事儿您还是同你们这里的掌柜商议一下才好。”
宋妗初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这人再怎么也得多加迟疑一番。
若真因济仁堂的狠话不收了，她也不怨他们。
毕竟肉眼可见这两家的状况天差地别，犯不着因为一根老参结下梁子。
可谁知听完她的话，那年轻大夫竟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忽然爽朗地笑了一声。
“我就是这里管事的人，不用再商议了！这老参你只管放心卖与我便是。就算之后济仁堂那些家伙找麻烦，也找不到你头上去！”
他说着，立马便要叫徒弟去取钱出来。
那徒弟明显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纠结不已，似乎很想劝他。
宋妗初本来正惊讶这年轻大夫居然就是掌管这家医馆的人。这会儿注意到徒弟的表情，还以为这人是觉得自己师傅太过冲动，给医馆带来大麻烦。
结果下一句就听见他咬牙小声劝道：“师傅，真要买吗？买完咱们可就真成穷光蛋了！”
年轻大夫啧了他一声，赶他进去。
“叫你去你就去，年纪轻轻跟谁学的这么啰嗦！这老参我自有用处。”
说完回头对上宋妗初好奇的目光，干笑了两声，看起来倒像是有些难为情了。
“我这医馆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是有些……不太好。这老参若非是正受人所托在找，换作往日恐怕我看都不敢多看。”
宋妗初心下了然。
怪不得面前这人看老参的眼神虽然有惊喜诧异，却并没有多震惊。想来也该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
她没有追问那位找参的人是何身份，只疑惑地看了眼周围，然后目光落到面前之人都身上。
“但你的医术应该很好。”
刚才那个烧到深度昏睡的小孩子，在那么短的时间身上的痛苦就减轻不少，这人想来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只是这样有本事的人，应该是极受追捧才是。
怎么会把医馆做成眼前这幅样子？
之后这些话宋妗初并未说出口。但仅凭那一句陈述，年轻大夫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他叹了口气，还未散去的笑容里带了点苦涩。
“医术再好，也架不住明枪暗箭的折腾啊！”
原来这年轻大夫名为李知春，回春堂乃是祖上留下的产业。而他这一身医术，也是李家代代相传下来的。
本来回春堂作为镇上老牌医馆，有多年的口碑积累，医馆里的人待人接物也很是温和。前来抓药就诊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传到李知春这一代，他空有一身医术，却并不擅长经营医馆。
恰在此时，济仁堂横空出世。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回春堂上。
那济仁堂的胖掌柜不通医术，商人出身。故意将医馆开在回春堂不远处，明里暗里各种打压。
一开始只是让一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过来闹事。后来发现回春堂在众人眼中名望过高，小混混没闹腾两下就被人合力赶跑了，这一招根本不顶用。
然后就开始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们使了银子，找人在回春堂大闹一场，指责他们卖假药害人。然后又找了不少人大肆宣扬此事。
胖掌柜的手段层出不穷，李知春根本应付不过来，又一时拿不出证据。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回春堂失去信誉，大夫们不堪其扰纷纷离去，医馆变成如今岌岌可危的模样。
“那济仁堂的掌柜三天两头便让人过来与我商谈卖医馆的事。可这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我没能发扬光大就算了，怎能就此拱手让人？”
李知春说着，苦笑一声。
“姑娘既然已经去过济仁堂，想必也看出那边的人是怎样一副嘴脸。像方才被赶出来的那对母子，是根本进不去济仁堂的。医者本应悬壶济世，我回春堂，绝不可能落到这样的人手里！”
宋妗初静静听完他的话，也是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声。
行善者苟活于世，恃恶者耀武扬威。这是什么世道！
一番交谈下来，她已然发现李知春性情温和，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委婉。
以那胖掌柜的手段和秉性，来要这回春堂的人恐怕不是商谈，而是直接警告威胁。
她正犹豫要不要出言安慰几句，李知春自己先调整好了情绪，将苦涩藏好，笑了一声。
“是我多言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竹篓里剩下的那些药材，也是打算卖掉吗？”
宋妗初点点头，将手中竹篓晃了晃，“不过看在掌柜出手这么大方的份上，不如当个添头好了。左右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
李知春面露惊讶，但却没有接下。
“这可使不得！都是你自己辛苦挖来的。也别叫我掌柜了，听着怪不习惯的。”
宋妗初将竹篓塞给他，顺着他的话改了个称呼。
“小李大夫就拿着吧，这根老参若不是你收下，恐怕我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便宜那济仁堂的胖掌柜了。就当是我感谢你了！”
方才那对母子，身上恐怕没什么钱，这才会被济仁堂赶出来。回春堂接手了他们，想必也没收取银钱。
可谓仁善之举。
看这李知春的性子，并不愿无故收受恩惠。
这一点药材，虽是杯水车薪，但总好过没有。
李知春抱着竹篓，一时竟不知该好奇这奇怪的称呼，还是先感谢她。
倒是宋妗初噗嗤一笑，解释道：“我们村子里也有一位李大夫，不过他的胡子都已经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