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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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的冰凌悬挂在树梢，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出水晶一样的光芒。
身后是热闹的城池，岳凡走过陨星城，背负着古琴和狩猎换来的物资，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冬日的阳光给人带来丝丝温度，远处群山银装素裹，没走多久，天空突然下起鹅毛大雪，天地间安静起来,只有下雪的窸窣声。
群山之中，渐渐的他身上已铺满落雪，接着被他的体温溶化，蒸腾起一团白雾。
由于下着大雪,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雪里，已经完全不知道脚下是什么。因此他走的并不快，在雪地里踩出一步一个脚印，但是很快被大雪覆盖。
自他脱困已有三月有余，一直从雪山高原往下走，虽然方向始终没错，但因为走的不是原路，沿途还是走了不少弯路，眼看着快到陨星山脉,却是寒冬已至，下起了大雪。
身后的梁城已经不见了踪迹,大雪下的越来越厚，天色渐暗，一个山洞出现在前面。
一股忽然的香味撩动着他的鼻翼，那是一股甜豆腐的味道，虽然很淡，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里四下无人，怎么会有这种香味？
他心生警惕，停下脚步，寻着气味，想要找出香味的源头。
咔嚓——
一根雪下的的树枝被踩断，在这风雪里响起微不可闻的声音。
“谁？”
岳凡低喝，一个侧身，伸手向后一抓，接着就是一记直拳捣出。
冰冷的长剑穿过风雪，了无声息的刺向后背，却被他转身擒住剑脊，一拳击中白衣蒙面人的胸口。
白衣人飞身出去，狠狠的撞在树干，转眼没了气息。
夺下长剑的岳凡看都没看，手中长剑一翻，抬手将剑钉在了积雪覆盖的树根上，一转眼白雪就被渗出的鲜血染红。
接着他弯腰避过飞来的暗箭，拔出腰间匕首，一步跨出，匕首迎上了刺来的长剑。
叮——
除了手柄由铁木包裹外，通体由无光璃浇筑的匕首坚硬非常，两两相击，长剑被弹开，剑刃已被磕出一个缺口。
长剑被弹向一侧，岳凡借势侧身撞上。
在他高大的身躯下，那人如同被巨石撞上的鸡蛋一般，只听到体内密集的骨骼断裂声，人被撞的飞起，在半空中就已软成一团，眼看着不行了。
“你们是谁？”
眨眼间解决掉三个敌人，岳凡沉声问道。
敌人似乎被岳凡的凶猛所惊到，停在原地，左右对视一眼，接着就有人说道：“把琴交出来。”
“藏头露面的东西，先打过我再说吧。”经过刚才的交手，岳凡信心十足，面对这群蒙面人的要求，他想也不想的说道。
“撤。”
“你们到底是谁？”
然而这群人出乎他的意料，在得到他的回答后，居然要直接撤了，这让他心生不妙，于是张嘴问道。
眼看着这群人打也不打就要四散逃走，他选了刚才说话之人的方向，在这冰天雪地中，沿着这那人逃走的脚印追了上去。
那人速度极快，然而岳凡自从进入开窍境到现在，速度早已不同往日，即使他看出那人恐怕也是开窍境，却是毫无惧色。
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如一阵狂风，掀起漫天雪花，速度比那人还要快几分。
“别走。”说着，追上来的岳凡一脚踢上了那人的小腿。
那人连忙避开，左手一掌击出，居然撕裂寒风，带起一片呼啸。
“好。”
看着击来的泛着金色的手掌，岳凡兴奋的左手迎上，接着粗糙的手掌与金色手掌相击，随着一声闷响，激的雪花飞起。
那人后退几步，白色的面巾似有血迹，接着他转身踉踉跄跄的想要逃走。
岳凡也后退一步，他只感到胳膊一阵酸麻，使不上劲，眼见着那人又要逃走，他甩着左臂又追了上去。
见岳凡又要追上来，那人知道逃生无望，转身双掌拍出，双眼血红，喉咙发出野兽一般的喘息。
这人双掌坚硬，能硬接刀剑，不过我皮糙肉厚，也不怕他！
见这人似要与自己死斗，岳凡心中思量，双手击出，似要与那人在掌上分个高下。
一时间两人双掌不断交击，那人掌法出众，岳凡在招式上渐渐落了下风。
“嗤。”
露了个破绽，那人当胸拍来，岳凡却仗着手长脚长抢先一步点中那人胸口。
“啊……”
似乎是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软绵绵的，再也不复刚刚的刚硬。
“是谁派你来的？”岳凡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俘获的俘虏，扯下面巾，问道。
“你这是什么手法，竟然直接封了我的真气。”那人相貌普通，是个中年男人，此时他不再挣扎，拧着眉，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反问道。
“这是我的独家密技，你要是告诉我谁是你的主子，我倒有可能说给你听听。”岳凡微微一笑，自己精通经脉窍穴。一般武人体内都是真气与内气共存，然而武技很难达到与内气和谐共存，只要根据他所施展的武技，自然就能推断这门武技存在的弱点。
若非想抓活的，自己又何必花这些功夫截断经脉，只伤不杀？
“只要你说出你背后的人，你……不好……”正要说着，岳凡就看到一根铁箭从远处飞来。
他连忙格挡，然而这箭矢是一根接着一根，若着射向自己，自己自然可以轻松躲过，然而这目标却并非自己。
在接连不断的箭矢下，终于有漏网之鱼射中躺在地上的男人，接着就是第二根、第三根……
地上的男人已没有气息，岳低头看了一眼，知道没的救，于是看向雪林的深处，那些箭矢射来的地方。
然而当追过去的时候，已然没了踪迹，他悻悻的返回，细数逃走的人数，发现跑掉五个。这些人白衣蒙面，不知道具体的身份，可是他确信，这些人中没有他熟悉的。
古琴自铁谷得到后，他就蒙上了一层东西以作掩饰，而这些人竟能清楚的说出自己背着的东西。
究竟是那一个？
暗暗思量，让人夺取古琴的，也只有那些在铁谷朝夕相处的人，若是自己现在还是通脉境，恐怕已经凉了。
仔细检查已经死亡的四人，除了三个人是被自己直接击杀的，另外一个是死于灭口。然而仔细寻找，在他们的身上，却找不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打自己的主意。
不过……这群人进退有序，此时撤退，并非是不打自己主意了，可是他们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能知道具体消息的，只有他们几个能做到对我如此清楚，现在自己已入开窍，难以下手，难道——不好！
想到这里，岳凡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什么，当即起身，不再管地上的尸体，任由林间的野兽处理。
向着袭击者逃跑的方向追去，然而风雪太大，此时一切已经被大雪掩盖，难觅踪迹。
这里距离陨星山脉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路上布置何种陷阱，恐怕下一次就不会只有一两个开窍境了。
不过我之所以暴露，应该是刚刚在陨星城出现过，以自己这体型，加之对我的了解，在回春堂等我便是。
现在我小心一些，在这么大的风雪中，要找到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可若真如我所想那般，家中父母岂不危险？
这般想着，直让人心急如焚，他一路飞奔。
可以一路上并无埋伏，岳凡心不断下沉，不妙的念头越来越重，时间在此刻显的格外漫长，直到寒冷的冬夜来临，山脚的林家村终于出现在眼前 。
不远处的林家村静悄悄的，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就连家畜也安静下来，似乎全都进入了梦乡。
借着天上的星光，岳凡来到村口，这里的积雪已被扫开，那个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此时他冷静下来，一步步的走到门口。
敲门——
门是开着的，院内安静的异常，没有人。
“二黄……”
一道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过来，接着他发现了墙角后已经僵硬的二黄。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二黄被拍飞到墙角，头骨粉碎，就在一瞬间就没了气息。他的眼角、嘴角不断流出的血水，却很快被冻成冰块，就连血腥味都很难散发。
根据各种迹象来判断，二黄之死不超过两个时辰，这究竟是谁？
岳凡心中大恨，二黄被杀，爹妈不知所踪，凶手手段下作，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心的搜查着各个屋子，他看到了无人的轮椅上一张纸条随意的放在那儿，上面写着歪歪曲的几个大字。
若要见你父母，速来泉林坡。
泉林坡他非常熟悉，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去那儿有多少回了，这次凶手让自己去那儿，必定凶险非常。
但是双亲在那儿，又那里有不去的道理！
此时岳凡的心中平静非常，他坐下来，就在这至暗的屋内，取下身上的东西，细细检查，准备接下来的恶战。
先是把背着的古琴放到桌子上，这把古琴琴身非常坚硬，拨动琴弦，能发出刺耳的声响，让人心神大乱，欲念横生，此行说不定有大用。
然后是无光璃浇筑的匕首，无光璃浇筑的针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仔细的清点着针数，擦拭匕首，将他们放到最合适的位置，匕首置于袖口，穿上大衣，背上古琴，推门走出。
位于陨星山脉下的泉林坡并不起眼，只因树木中有一条小溪而得名，平日村里人来此洗衣服，不过在这寒夜里村里人都已经沉入梦乡。
树木外等着一个身着麻衣的黑脸汉子，他见岳凡走了过来，也没说话，招了招手，转身向林内走去。
跟在后面，岳凡也没说什么，他双眼四顾，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很快来到小溪旁边，那里有人早已在等着，岳父、岳母也在那儿。
“是你？”一眼扫完，有八个人，父母暂时还算安全，然而当他看到一个身影时，却忍不住说道。
“没错，就是我。”汤英面带微笑，语气比以往多了几分张扬，她一身红衣，胸前抱剑，说道。
“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先前也是你派人刺杀我？”岳凡用眼神安慰父母，双手自然的垂直两侧，同时说道。
“百里风那个蠢货，当年为了得到我对姬大哥暗下黑手，以为我不知道吗？面对遗迹的诱惑，居然选择回家，还把雪莲给一个将死之人，你说他蠢不蠢？也难怪这么多年还是开窍境。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也进入了开窍境，这倒是我的失算，不然那里会有这些麻烦。”汤英说道。
“说吧，你要怎么才能放了我父母？你若是要这古琴，我给你便是。”没有理会汤英和百里风的恩怨，岳凡看了一眼已经把自己围在中央的几人，说道。
“呵呵，这古琴这么珍贵，你就这么给我？”汤英掩嘴轻笑，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长脸汉子，“到时候你找姬大哥说这事怎么办？不过你要是自废手脚，或许我可以放了你父母。”
“那你先放了我父母。你们人多，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岳凡沉声道。
“跑？你往那儿跑？在场的都是开窍境高手，更有战神宫弟子坐镇，今天你是插翅难飞。”汤英轻笑道。
“这位姑娘说的不错，凡儿，咱们一家子今天是在劫难逃了。”被人用刀架住脖子的岳父平静的坐在断木上，眼看着形势越发紧张，他突然开口道。
“爹，我……”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岳父与身旁的岳母对视一眼，“这几年你独自在外，也没个音讯，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看到你平安归来，身体壮实了不少，我们就安心了！其实你能把你妈病治好，就说明你的医术已经超越了为父，不过我儿天资聪明，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可是耽搁了你，趁着年轻，还是要多走一走。男儿的胸怀，应该在这广袤天地，可不能龟缩不前！当然你也不小了，要是遇到合适的女子，也不能放弃。”
“爹你说这干什么，你儿子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女人？只是现在没时间而已。”听着熟悉的话语，岳凡笑着说道，似乎完全没把此时的处境放在眼里。
“你娃儿，还是没个正经，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在外行走，越是漂亮的你越要小心，你看这次，不就栽在这个漂亮女人手里头？”岳母语调严厉的说道。
“哟，倒还拉起家长来了，快把东西交出来，别磨磨蹭蹭的。”一旁的汤英厉声说道。
“你这女人……”岳凡张了张嘴。
“这位姑娘别急嘛，我们一家人很久没见面了，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劝劝我儿。”岳父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语，平静的说道。
扫视了在场的众人，岳父坐直身子，没有理会脖子上的短刀，借着寒风中的透过树木的点点星光，他仔细的凝视着着岳凡，面色渐渐严肃，说道：“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世道艰险，人心险恶，不要忘记你身为医者的良善，不要让仇恨左右你的思想，不要让它奴役你的心智。”
“爹妈，不要……”岳凡越听越不对劲，看着爹妈变的苍老的面容，他猛的冲了过去，嘴里喊道。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岳凡两个箭步冲了过来，似乎无视了他人的刀剑，眼里只有爹妈脖颈处的两把短刀。
持刀的两个汉子被岳凡的突然吓了一跳，手中的短刀却稳稳的压在岳父、岳母的肩上，不曾有丝毫动弹。
“儿子，活着出去。”岳母大声说着，与岳父相视一笑，两人主动迎上肩上的利器。
锋利的短刀切开皮肤，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带走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不……”
凄厉的声音划破寒夜，两丈的距离成永为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