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孤儿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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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有些看呆了。
因为老奶奶十分瘦弱，身上已没有几两肉，用皮包骨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就是这瘦小的身躯，竟藏着如此大的能量。
少年站在前坪，两个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李乐手里的面包。
李乐走上前：“老奶奶，你好，这是你孙子吧。”
老奶奶还在喋喋不休的指着少年的鼻子骂，听到李乐的话，转过身来，表情有些尴尬，说道：“不是孙子，是儿子，也是个傻子，你别和他计较，也别欺负他，你东西收回去，不要你的。”
李乐一愣，递出面包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少年不在意这些，将黄泥巴往地上一丢，一把就抢过李乐手上的面包，将李乐的手也沾上了不少黄泥。
“别吃！”老奶奶一巴掌直接挥下，准确无误的打在少年的手上，啪的一下将少年手中的面包打掉了，然后一脚将面包踩瘪。
“叫你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叫你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你不听，你不听……”
“怎么不毒死你！”
“你个害人鬼，你个害人鬼！”
“给你坨屎你也能吃下去，给你瓢尿你也喝干净……”
“你怎么不去死啊。”
老奶奶的手掌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少年的身上，仿佛是在教训少年，更像是在宣泄自己内心多年的委屈。
李乐其实想拉住老奶奶的，告诉她，光打是没有用的，要教育，要细心陪伴，一点点改变他。
但一想，自己并非当事人，没办法对别人的委屈感同身受，所以不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着别人评头论足，指导别人，因为这样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他索性闭上嘴巴，静静的看着，甚至有些愧疚，若非自己不拿出这块面包，恐怕少年也不会挨这顿揍了。
少年被打的嗷嗷直哭，但也不动弹，任由老奶奶打骂。
老奶奶仿佛越打越气，下手也越来越狠：“你怎么不跑啊，你怎么不跑啊。”
“别人打你，你怎么不跑啊！”
“别人打你，你要跑！”
“你要晓得跑！往家里跑！”
李乐能感觉到老奶奶的声嘶力竭与绝望。
终于还是走上前去，说道：“老大娘，实在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问题，不该想着给这小家伙送东西吃的。”
说着，李乐对着老奶奶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奶奶静静的看着李乐，两眼已是老泪纵横。
一场由一块面包引起的战争终于算是落下帷幕。
少年还在那里抽泣，但声音小了很多，目光念念不忘的看向地下已经被踩瘪的面包。
老奶奶准备带着李乐去屋里洗手。
李乐想了想，还是先将面包捡起来塞进了包里，这东西，不防不行。
果然，见李乐收起面包，少年急得哇哇大叫，好在老奶奶一个犀利的眼神让他瞬时安静下来。
老奶奶房子屋后有一口山泉井，一根通心的竹筒插入泉眼，泉水哗哗从竹筒里流出。
李乐伏在出水口，先将手反复清洗几遍，又洗了一把脸，山里的水分外的甘甜清凉，十分舒服。
这时候，老太太朝着门外喊道：“唐细蒙，进来洗手。”
叫唐细蒙的少年气呼呼的走进来，站到老奶奶面前，却也不动，生闷气，要做最后的挣扎，似乎是在说：“你不给我面包，我就不洗手。”
此时老奶奶已经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想法了，可能是打累，也可能是心累了。
李乐犹豫了片刻，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完好的面包。
唐细蒙看到面包，两个眼睛里再次有光芒闪烁。
李乐还是没有直接将面包给唐细蒙，而是径直拆开面包，先撕下几块放进嘴里，自己吃下，然后看向老奶奶。
从刚才老奶奶打唐细蒙时的话语里，李乐能听出一些事情来。
老奶奶终于点了点头。
“洗手！”李乐笑着说道：“不洗手不准吃。”
说着，将手一缩，躲过了唐细蒙的黄泥魔爪。
“嘿嘿！”唐细蒙傻笑着走到出水口，伏下身子，学着李乐的样子，不过，他是先洗的脸，捧起一捧黄泥水在脸上搓，将手上的黄泥在脸上搓得十分匀称。
“你要死，你要死啊！”老太太咬牙切齿的说道。
唐细蒙疑惑的抬起头来，一张黄泥脸看向老奶奶，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在洗了，为什么又要挨骂。
终于还是得老奶奶亲自动手，用水将唐细蒙的脸和手清洗干净。
唐细满怀期待的站到李乐面前。
李乐终于将面包递给了唐细蒙，又多加了一块新的面包。
“嘿嘿！”唐细蒙接过面包，憨傻的笑着，却没着急吃，而是先将那块没开封的面包递给了老奶奶：“娘！吃！”
李乐为之动容。
老奶奶又开始抹眼泪，但没接面包。
“娘吃！”
“娘吃！”
唐细蒙有些焦急。
终于，老奶奶还是接过面包，唐细蒙这才开心的笑了，开始吃手里的半块面包。
他吃得很急，成人拳头大小的面包几乎一口就全塞进了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咀嚼都费劲。
“老大娘，您家孩子是怎么了？”李乐在一旁犹豫很久，还是问道。
这关乎到他的任务，该打听的东西，还是要打听一下的。
“傻了，四岁那年在屋前面的路上捡糖粒子吃，中毒，抢救过来就傻了，一直傻到现在。”
老奶奶捏着面包袋一角，面色神伤。
李乐心中了然，怪不得老奶奶在看到唐细蒙要吃陌生人东西时，会如此激动。
“抱歉，当时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自己身上又只有面包。”李乐说道。
“不怪你，怪我！”老奶奶急忙解释道：“怪我这么多年来，多疑惯了，你是个好人。”
“他是你的小崽吗？”李乐手比划着说道，他不太好直接问，为什么这两母子年龄相差这么大。
“是小崽！”
“他还有一个大哥，叫唐大蒙，二十岁那年结的婚，结婚后，第二年就突然留下书信说要带老婆南下打工，然后不辞而别，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给家里来过书信，更别说回来看看。”
“一点音信都没有吗？”李乐心中抓到了一丝线索：“你儿媳妇那边呢？也没有吗？”
“没有！两个人都没联系过，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老奶奶摇了摇头。
“没去警卫局打听吗？”
“去过几回，警卫局调查后也认为是去打工去了，还问他们和我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所以才不联系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