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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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月10日上午，蜀省山阳县，微雨。
“我去，这也行，不知“道士”回到哪里去了。”一辆老旧的客车挤满了人，庆幸早一步上车的唐一山坐在车窗边的座位上，不禁想起才结识不久的宋道然来。回来十天了，想起十天获得的信息，唐一山对宋道然的师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那近似儿戏的法诀居然真的使自己回到1989年，唯一不确定的是感觉自己完全是重生，所有的信息都显示与自己前世轨迹完全重合。高考失败，因父亲是农村信用合作社员工，自己参加农行自然减员指标招工考试，以第一名被录取。极力推辞了父亲要送达的想法，今天是去新湖营业所报到的日子。
老旧客车行驶在碎石公路上，路上的小水坑被车轮压过，溅起土黄色的泥水向两旁飞射。道路两旁低矮的房屋显得有些破旧，间或跑过几只鸡鸭，显得有些萧条。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中午十二点过，客车终于到达新湖区车站，四十公里的行程让很久没有经历这样颠簸的唐一山有些疲惫。在车上坐了几分钟，等乘客都下了，唐一山到车顶取下自己的行李，一口手提箱装有换洗衣服，一个用塑料纸包好的布包袱装着棉被，打成行军背包背在身上。深冬的寒冷在正午缓了些，土石的街道因为连续的下雨非常湿滑，唐一山小心翼翼的迈过乌黑没膝的泥浆，踩在车辙印或前人的脚印上，向几十年前战斗过的营业所走去。
唐一山突然想到，现在正是午饭后，营业所没有提前打招呼是没有餐食的，顺路过去有一家村上办的饭馆，面条还将就。
“来一碗面。”
“只有炸酱面。”一个胖乎乎的大妈站在水泥砌成的灶台边，用好奇的眼神看向唐一山。
“来一碗。”唐一山印象中前世也是初到就吃了一碗面条，而且收的是两毛钱。
“小伙子，你背这么多东西到哪里去？”大妈探寻道。
“我到新湖上班，今天来报到。”唐一山前世刚上班时有点害羞，很少和人攀谈。重生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改变，自然的与人攀谈了起来。
“哦，哪个单位？”
“营业所。”
“可以哦，营业所上班，好单位，好大了？”
“马上满十九了。”
“以前来过新湖没？”
“第一次来，请多关照。”
“我们哪里关照得了你哦，你关照我们还差不多。”大妈爽朗的笑道。
“来，面好了，你先吃，好吃以后再来。”
唐一山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滚热的面汤裹着浓浓的炸酱味道，一下让疲累交加的身体舒展开来，翠绿的豌豆尖搭配浓汤杂酱使人胃口大开。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唐一山静静的躺在木架床上，窗外微微的细雨声仿佛带着寒意从老旧的木窗缝钻进来，弥漫到房间每一个角落，不足10平方的房间顿时感觉空荡荡的。房间唯一一张倚墙靠床的老旧书桌上，几本带来的书整整齐齐的放在边缘，唐一山却没有一点翻阅的心情。还是前世的领导，还是前世的房间，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熟悉得像教师翻开上年的备课本。想起下午看见应该已不在人世的老领导，唐一山微微怔了怔。老领导张正国，现在应该46岁，退伍军人出身，随时挺直的身板，说话却慢条斯理。前世两人交情非浅，今天见面也和蔼可亲，看着笑吟吟的张主任，感慨自己幸运的重生了。想想前世的妻子吴映雪，就在离得不远的地方，现在还是一个待业的小姑娘，那重生前的妻子呢？儿子呢？他们在那边会不会记得自己，那边还有自己吗？宋道然师傅的理论是否正确？自己永远不会知道前世的情况了吧！几天来的胡思乱想没有一个结果，唐一山有些气闷，起身打开窗，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5楼的视野，在这个年代的小镇，绝对属于高端大气上档次，远处居民的灯光在雨夜中有些朦胧，让黑层层的天空生动了起来。唐一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前世看了许多重生小说，发财、追美、出人头地一大把，自己怎么选择？选择了一条路就能做到？前世自己虽然一路从记账员、信贷员、副主任、主任做到了行长，但有多少人看见自己熬夜学习、看见自己苦练业务、看见自己忙碌拜访客户、看见自己收敛个性服务领导、看见自己不顾身体豪饮社交。当这一切换不来更进一步时，一时冲动辞了职，没有积累的起步，原有的人脉随自己辞职的变淡，最终换来去朋友公司打工被抓，这才有了重生。唐一山有些郁闷的吐口气，又关窗爬上了床。
第二日，与前世一样，唐一山被安排在营业所大门外卖有奖储蓄。唐一山支上一张办公桌，摆上一沓有奖储蓄存单，前世记忆自然涌上心头。所谓有奖储蓄，是为了吸收存款，提高吸储能力，像彩票一样印制的十元定期存单，最大奖500元，小奖若干。前世的唐一山不好意思开口宣传，三天才卖了一张，自己都羞愧了好久。
“来看看，有奖储蓄，十元一张，只存一年，利息不少得，还有机会中500元大奖哦！”重生后的唐一山，宣传起来简直不要小儿科，看见每一个过路的、办业务的，自然地推销了起来。
“老板，看一下嘛，十元钱一张，不是很多，不存说不定就用了，存了还有机会中500元，好划算哟！”这时一个穿夹克的中年男人走过。唐一山认得这名小老板，前世就是他来办业务，被柜台人员动员买了100元有奖储蓄存单，中了500元大奖，因此卖力的营销起来。
“哦，新来的？我还不认识呢。”小老板笑眯眯问道。
农行营业所在区镇上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好多老板做生意要贷款、结算、汇兑都会到营业所办事，所以营业所一般员工都比好多其它单位干部吃得开。唐一山清楚的记得，当时在区镇上，有所谓的三所，是大多数人羡慕和希望找对象的单位，就是营业所、工商所、税务所，在做生意的老板中，权利和影响力不是一般大。
“我昨天才报到，今天就见到老板你了，这是缘分，快春节了，提前祝老板你新年发大财！”唐一山笑眯眯对小老板说。这老板哪里见过这么客气的银行员工，也客气起来。
“有缘、有缘，今天我就买100的有奖储蓄，为老弟捧个场。”小老板摸出十张大团结。
“祝你中大奖，以后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顺嘴的承诺毫不客气的送了出去，唐一山开张了。
一天下来，唐一山卖了300多元的有奖储蓄，获得领导表扬。
晚上回到寝室，唐一山突然想到，上一世自己一分未卖，今天卖了300多，第一个小老板上一世没在自己手上买中奖了，这一世在自己手上买还会中奖吗？唐一山突然有些期待起来，看这些事会不会有改变。好在开奖时间只有十多天了，就能验证自己对这一世影响有好大。想到这里，唐一山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硬面笔记本，用简略的笔法把头脑中能想起的前世记忆记下来，只见上面分年写有莲花池、深发展、5.12、芯片、太阳能、样品房等许多这样隐晦的词。唐一山隐隐觉得，自己的记忆变好了许多，这或许是错觉，因为前世的唐一山，在40岁之前也是以记忆能力超群自豪，50岁都还能背诵中学学过的课文，现在只是回到自己记忆能力最突出的阶段，也许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