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洪天择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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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覆盖在竹林上,笔直的竹竿难得地卑躬屈膝。
鹅形山竹林峰的青竹观内,天刚蒙蒙亮,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了清早的宁静,如破晓的鸡鸣震惊四野。
青竹观的观门吱呀一声急急地打开,深至门槛上的雪稀碎地落进门内里,从里踏出一只穿着木屐的脚来。
“啊呀,哪里来的细伢子?”披着道袍的小道士对门口放着的一个婴孩很是惊讶。
婴儿裹在一层红碎花小被子里,一张通红的小脸露在外正哭得撕心裂肺。婴儿的身侧还摆着一把长长的青铜古剑。那青铜古剑剑柄古朴而被人磨得透亮,剑翘上的花纹看起来很别致却也透出一股古董般的陈旧气息,剑身与这婴儿的身量还要长出一些。
小道士连忙向门外瞧去——厚厚的雪地里别说人,就是一只鸟影都不见!更奇怪的是,洁白的雪地里,一只脚印子也没有,干净得就是那一片浑然天成的雪,毫无瑕疵的雪,无人问津的天地润色。
这个婴儿被摆在这里一夜了还是刚才所至?如此大风雪的夜里,谁干的缺德事?这个婴儿居然没有被冻死!
小道士东瞅瞅西看看,一脸很是费解。
但听婴儿的啼哭还在响亮地回荡,小道士连忙将婴儿抱将起来,又将那把长剑也拾了起来。
“师傅,师傅,不知哪个作孽的将个细伢子放在了观门口。”
小道士抱着婴儿大喊大嚷地朝观内小跑而去。
闻得屋外婴孩哭声的青竹观观主洪道长也早已起了身,戴上一顶瓜皮棉帽裹住耳朵立即迎了上去。
“师傅你快看。”小道士将婴儿抱至洪道长跟前。
婴儿已经停止了啼哭,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对黑溜溜的眼睛正在朝两人好奇地看来。
“呀,这伢子好精灵。”
仅是一眼,洪道长便觉得这婴儿与他有一种特殊的缘份似的,心底里泛起一股怜爱之意,伸手接了过来。
“师傅,这细伢子要怎么办?”小道士看着师傅的脸一脸茫然。
“来,给我看看!”洪道人小心地抱着小婴儿走进屋内。
将婴儿放至床榻上,他拆看婴儿的小花被子,给婴儿检查起身体来。
“不应该呀,这是一个十分健康的男婴。”
检查完毕,洪道人重新包裹上衣衫单薄的男婴,盯着小婴孩那双无比灵泛正到处滴溜溜转的眼睛,神情陷入思索之中。
“师傅,这个孩子是刚出生吗?”
小道士一直将师傅的动作看入心中,牢骚骂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山下人,一个男伢子送哪不好送到我们这穷观前?师傅,莫不是山精鬼怪咧?”
洪道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之中,并没有回答小道士的问题,而是看着他手中的青铜剑道:“这剑?”
“就在这小孩身边摆着。”小道士摆摆剑,手握剑柄就想将其拔出。可谁知,他拔了良久,那剑柄竟然纹丝不动,未拔出分毫。小道士甩了甩自己发红的手掌,疑惑地看着自己有些发僵的手掌道喃喃地道:“兴许天太冷了,剑给冻住了!”
洪道人接过剑仔细地打量起来。少顷,他又看着床上不哭不闹的婴儿道:“你去山下问问周围的人家,谁家今天丢了在襁褓之中的细伢子或是见过有人抱伢子上山没?”小道士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的,师傅,我这就下山去问问。”
小道士一溜烟地向观门外走去,洪道人看着床上的小婴孩陷入为难之中,他见婴儿眼睛瞪着自己不停地用舌头舔舐自己的嘴,竟连忙又大步追到门口,朝正欲出门的小道士喊道:“等等……”
小道士连忙顿下脚步,回头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师傅道:“怎么啦?”
“你回来,别去了……”
“师傅……”
洪道人内心积累多年的一堵冰墙似突然轰然倒塌,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日就要下山,这伢子想必是老天派来陪伴我余生的吧,既然这样……不如就留下他。”
“师傅,可是你自身都难保,怎么还能照顾得了这个小伢子?”
小道士很是不解,他不日就要还俗回家,这道观别说香火,就是继续生存下去都是困难的。山下那帮不天知高地厚的小王八羔子已经多番下通牒,要来破旧掀翻这里,他和师傅都得散,还怎能容得下一个这么小的伢子?!
更何况还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小伢子!
小道士正纳闷师傅的举动,又听得洪道人抱着婴儿叹了一口气道:“以为这世人就这么清静地去了,看来,也不尽然是凄苦无依的,至少,你是上天派来的!”
小道人听了,看着自己白发染鬓的半路师傅,心里暗叹,都揭不开锅了,要用啥东西喂这个细伢子?
有时候,穷也是一种罪过呀!
……
八年后,五月里的一天傍晚,神山下的小溪边曲折蜿蜒的山林小路上,一支穿着白色丧服的队伍跟在几个敲敲打打的道人身后朝土地庙走去。
一个年轻少妇一手挽一菜篮子,一手牵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从竹林坡里走了出来,正巧与丧服队伍在土地庙前相遇。少妇牵着小女孩自动退避于竹林中,等队伍从自己跟前经过。
丧服队伍领头的道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他手执拂尘,嘴中念念有词地经过两人身边。当他的目光落到少妇身上时,还不忘朝她点了点头。少妇也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低下头去不再看后面的人。
老道人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脸稚气未褪却已吹得一手好唢呐的男孩。眼见小女孩儿瞪大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瞪着所有人看,男孩的嘴中吹着唢呐,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女孩的脸一眨不眨。
女孩见男孩盯着自己,朝男孩莞尔一笑,吐了吐舌头躲在少妇的身后,羞涩地只露出半个头来,一双眼睛继续滴溜溜地朝人群打量起来。
“妈妈,有一个老嗲嗲坐在那个人的肩膀上啊,我也要坐高高。”小女孩等队伍走过跟前,突然稚气地手指着丧服队伍之中的一个人大声地跟少妇叫道。
“哎,细妹,快别乱说话,会吓到人家的。”少妇连忙蹲下来用手捂住小女孩的嘴。
这时,走到最前的男孩子突然放下唢呐回过头来歪着脑袋看着少女,咧嘴一笑。
“妈妈,妈妈,那个小哥哥看我咧,看我咧!”小女孩又激动地拍着妈妈捂住自己嘴的手,指着小男孩叫嚷了起来。
“哎呀崽呀,快不要再说话了,我们回家!”少妇急得连忙抱起小女孩朝竹林里钻去。
“哎,你们刚才听见什么啦吗,那个小女伢子朝我们叫嚷什么?”
“这么吵,谁听得见?”
“洪道长,你刚才听见了什么吗?那小伢子说我哥身上有人!”
“你哥身上有人?我天择没说呀!莫不是你爹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