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孟郎遇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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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郎原先不叫孟郎,叫孟三。因读了几年书,考上秀才,觉得孟三这样的名字,有些配不上他秀才的气质,翻开书本,苦寻一日,在书里看到一句话,是\\u0027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u0027里的郎字,觉得郎这个字好,于是将孟三改成孟郎。
孟三的父母目不识丁,觉着自个儿儿子改名,心里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儿子十八岁考上秀才,这孟家村,谁家不羡慕他家有个文化高的儿子?这说亲做媒的人都快要踏破他家的门槛,这选来选去,他们给孟郎选了一户农家女儿。
孟郎觉得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惜,这喜事的帖子还未送出去,孟郎的父亲便得了重病,母亲整日忧心忡忡,乌丝发了白,给他订的姻缘也因为这样给耽搁了下来。
那家姑娘的父母主动上门来,退了亲事,也退还了彩礼。随后转头给他家姑娘订了一门亲事,是孟家村尾卖猪肉的屠夫,两人成亲后,打理铺子,日子也算过得去,婚后一年就生了个儿子。
反观这孟郎,自从父亲病着,再无媒人上门说亲,就这样,孟郎父亲的病整整拖了三年,最后还是撒手人寰。孟郎母亲由于忧心忡忡及操心过度,在孟郎父亲走后的一个月里,也随着去了。
家里一下子没了两位长辈,让孟郎有些经受不住。还好有邻居们的帮衬,他才能把他的父母安葬好。
安葬好后,孟郎不得已将自家的祖宅变卖,卖了二十两。除去还邻居们的钱,剩下的十二两银子拿去还了郎中的诊金和药费,而自己身边早已身无分文。
他漫无目的地走,走到镇大街上,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来到包子铺前,看着香喷喷的包子,咽了咽口水,手往肚子上抚摸两下才离开。
万氏帮一户有钱人家做绣工,做了一个月,这户人家给她的工钱是八百文。她小心翼翼的将钱收好,一点也不敢逗留,抬步想要回家,回家的路上她发现有男子晕倒在路上。
她不敢上前观看,深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她。直直的往前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良心终究是过不去。
她有些怕,慢慢的走上前,伸腿踢了踢他的腿。地上躺着的男人毫无反应,只见他嘴边小声的嘀咕着说他好饿。
原来是饿晕过去了。
她将饿晕过去的男人驼回家中,开了门进去,将他放倒在前不久晒干的稻草上,转身去小厨房生火做饭。
被香味香醒过来的孟郎费力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个穿着非常朴素的女子背着他在忙碌着,还没看清楚人的模样,他就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孟郎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力气。
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了?
苦笑了一下,从稻草上起来,轻拍衣服,将身上的稻草给拍下来,理了理,这才从破旧的房屋里出来,出声寻他晕倒前看到的那名救他的女子。
万氏一听到声音,立马从东厢房里出来,便问孟郎身体感觉如何,是否好了些?
孟郎转身,见着白净的万氏一时间丢了魂,他放肆的眼神让万氏有些害怕,出声咳嗽了一下。
回神,他向她作揖,和她说了缘由,并向万氏说,敬请原谅他刚才的失礼,多谢她的救命之恩,他孟郎无以为报。
万氏见他这么彬彬有礼得向她行礼,她点了点头算作回礼。
他醒了怎么不离开?
人长的倒是俊秀非凡、美目似水,虽一身落魄书生打扮,也掩盖不了他清冷又高傲的气质。只是这样的人,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无缚鸡之力,留下来也只会浪费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粮食。
正想着让他赶紧离开,他说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可以入赘她家。
这人怎么……!
万氏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憋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让他离开。
他见她眼似水杏,乌黑的秀发则被她用木簪盘成简单的发髻,虽然简洁,却显得她安静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他看的入迷了些。
再次开口询问,是否可让他孟郎做她的上门夫君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想到自己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有人上门直接向她提亲,这人也算是见过,不像她的好友崔氏,被她那个嗜赌的父亲用五两银子卖给了镇上一个跛子当续弦。
那跛子长的黢黑,又壮。但对她还算不错,可终究不是她心里的人,那年崔氏难产,差点人没了。还好那跛子对她上心,让大夫给她用了昂贵的人参片给她吊着一口气,这才让她平安的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崔氏起先很不愿意就这样嫁给跛子,也处处刁难跛子,想让跛子一怒之下休了她,跛子并未理会,只一股脑的对她好,患难见真情,经历过生产的事情,崔氏这才回心转意,和跛子认真的过起日子,来年又给跛子生了一个儿子,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可她万氏有啥?父母早亡,留给她的是一破旧不堪的房子以及欠别人二两银子的债务。
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是啥样,知道每逢过年自己一个人的感受是啥样,知道受人欺负没人帮的滋味是啥样。
这好不容易赚了钱,还了债,拿钱出来修葺这破旧不堪的房子,粮食也攒了些,但家里没个男人,还是不行。
想到了这些,万氏这才点头答应孟郎提出的要求,为了简单的操办婚礼,万氏去东厢房里拿出红纸,用剪子剪了个双喜,刷上浆糊,分别贴在门上。
万氏简单的烧了两个菜,就当作是庆贺两人成亲了。
成亲后,依旧是万氏操持家务,孟郎则费力的拿着锄头去刨地种菜。
她心疼的看着被刨得跟被土狗糟蹋过一样的土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赶忙上前,阻止孟郎的行为。拿过他手里的锄头,然后重新刨地撒种子种菜,浇过水之后,才觉着满意。
孟郎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此刻完全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他的身上。上前从万氏手里夺过锄头,说在这个家里,他是男人,他要撑起来。
没人对她这样,万氏心中有些感动,想着他是男人,就给些他面子,便随了他去。嘴上没闲着,鼓励他,受了鼓励的孟郎觉得自己拿着锄头的那只手,都变得有力气。
她勤劳能干、勤俭持家;他在烈日下锄地,嘴里念着一句句万氏听不懂的诗词歌赋。这小家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可也经不起嗜书如命的孟郎,家里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钱也快见底。
孟郎觉得长久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和万氏商量,走经商之路。
万氏绣工不错,两人咬牙决定拿出一半的积蓄,去买了线、绢布等等,她来做绣品,他拿去外头卖。又去深山里采摘果子,拿来做蜜饯用,挑起担子,一路叫卖。
第一天挑着担子拿出去叫卖,孟郎抹不开面子,只敢小声的吆喝着,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声音细小的连蚊子都听不到,谁会来光顾?
叫了一个早上,愣是没将东西卖出去,孟郎有些泄气,打算挑起担子回家。
一些小孩童嘴馋,上前指了指担子里的东西,问孟郎,这纸里包裹的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吗?
这大热天的,蜜饯拿回家去也容易坏,不如给这些孩童吃了。
他放下担子,从担子里拿出一小包纸打开,只每人给了一颗,孩童们接过蜜饯,吃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有些开胃。
那些小孩童吃过之后,拍手谢过,高兴得离开。
见这些孩童喜欢,他露出高兴的表情,重新收拾好,挑起担子,这才回家。回到家里,他就把今天的事儿跟万氏说了。
万氏倒是没指责他,只说第一天做生意,难免胆怯,久了就好了,随后转身去厨房生火做饭去了,孟郎心里万分内疚,用过午饭,他去外边对着墙壁反复练习,觉得练得差不多了,这才作罢。
第二日,他挑着担子去了五里地的乡镇上,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这次孟郎算是放开了嗓子叫卖,可依旧无人上前看他的东西,更别说买他的东西了。
此刻孟郎着实被现实打击到,垂头丧气的想要担子想往其他乡镇上看看,一位妙龄少女叫住了他,说是想要尝尝他的蜜饯。他赶紧放下担子,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将放在担子里,用纸包着的蜜饯拿出来给她。
“这位姑娘,您先尝尝味儿,如果觉得好吃,您就买。”孟郎将纸团放在她面前,让她尝。她拿过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好吃,酸甜可口,这大热天的,也开胃。这担子里的蜜饯,我全要了。喏,这是一两银子,不用找了。”从钱袋里掏出银钱给孟郎。
孟郎一听,心中立马盘算起来,这妙龄少女出手这么阔绰,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接过银钱道谢后,将担子里的一条绣帕赠送给她,说:“这绣帕是我的娘子绣的,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光顾我生意的客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姑娘收下,当做是给姑娘的大方,回个礼。”
妙龄少女见他双手奉上绣帕,接过帕子,仔细观看了起来,随后哈哈大笑,说:“你做生意倒是实诚,别的见我这样,只有谢过二字或者美言几句。”
“姑娘这是说笑了,您人美心善。”
“行了,好听的话我听了也不下百遍,这帕子我也收下了。”说完,转身打算离开。
“玉儿,你怎么来这里了?手上买的是什么东西啊?还有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喊这妙龄少女为玉儿的男子,没个正形,一双眼睛整个放在她的身上,连孟郎这个外人看了都不舒服,更何况是这个弱女子,自己只是个挑担子的卖货郎,此刻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玉儿见他跑向自己,掩盖眼底的厌恶,淡淡的站在一边不说话,吃起了手里刚买的蜜饯。男子见玉儿没理会,也不生气,笑咪咪的说:“玉儿,你出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让人安排和你一同出去,保证你的安全。”
在一旁的孟郎收拾好担子想要离开,却被这个男子伸手拦下了,吊儿郎当的问他:“你个没眼力见的狗东西,见着本公子怎么不下跪?来人啊,给我打。”
得了命令的手下抓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孟郎,往地上打,附近街道做生意的商户根本没人敢上前帮忙,只能躲起来看。
从前多多少少听外人说起这个人无恶不作,现在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玉儿不知道他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让手下打人,他也没做任何错事就这样挨了打,见状,玉儿赶紧让他住手。
“梁国栋,快让人住手!否则这事闹到上面去,你看看你爹的乌纱帽还好不好保得住?”
“住手。来人,给他二十两银子,”他蹲下盯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孟郎,伸手想要拍去他衣服上的泥土,却被孟郎给推开,啧啧两声,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对他说:“你这小白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挑这么重的担子,你能挑的动吗?哈哈……”说完,更是对他一阵冷嘲热讽。旁边的手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孟郎喘着气,用手背擦去嘴角流出来的血渍,对他说:“我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我还是靠自己,你呢?”
梁国栋最烦的就是被人说他是靠爹,正想要抬脚踢死孟郎,一旁的玉儿开口:“梁国栋,这一脚下来,你爹的乌纱帽可能是真的要不保,还有我和你的婚事也是。”
他收回了脚,惊讶的看着她,问:“你答应了?”随后看向躺在地上的孟郎,指着他道:“因为他你才答应这门亲事?那我这和被带绿帽子有何区别?”
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冷冷的看着他,说:“没脑子的东西,蜜饯被你手下弄地上,脏了,如果你再惹是生非胡说八道,这婚事我自会禀了我父亲大人,让他来做主。”说完,转身离开。
梁国栋气急败坏,狠狠的瞪了一眼孟郎,转头对手下兴师问罪一番,然后才不情不愿的的对孟郎说:“对不住,弄坏你吃饭的家伙还有打伤你,医药费我也会赔你。来人,给他五十两银子。”从兜里掏出银票放在他衣襟里,起身抬手示意让手下和他一起离开。
“公子,这口气您就这样咽下去了?小的可是咽不下去啊。”梁国栋身边的有个手下,不甘心的说道。
“咽不下去也要忍下…”梁国栋露出阴狠狠的眼神,想到什么,边走边问他们:“玉儿刚才说有人弄脏了她的蜜饯,是谁?赶紧的站出来领罚。”
刚才说话的人从一脸嚣张模样变成了哆哆嗦嗦,神情慌张的举起手,求饶道:“公子,小的错了,请公子饶了小的一命。”他家公子对他们可是非常残忍,之前有个小侍女,不小心打翻了一杯茶盏,被公子知道后,直接被人卖去青楼里。
刚刚他不小心碰掉了玉儿姑娘手上的蜜饯,按照他家公子的心狠程度,简直不敢想象他会有什么后果,吓的冷汗直冒,心口直哆嗦。
梁国栋停下脚步,看着他,阴险的笑道:“如果你没买到玉儿要吃的蜜饯,你就自行去领罚吧。”
“多谢…多谢公子高抬贵手,小的这就去办。”说完,拱手作揖,飞跑回去,看看地上还有没有蜜饯?
孟郎收了钱,没理会旁人对他的指指点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