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捡煤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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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灵毓刚准备从柴火间出去，眼睛忽然瞟到了一个盖了盖子的箩筐，她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煤球。
准确来说，应该是煤球和煤渣的混合物。
她猛地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原主父母都在监狱上班，而这个时候，监狱内是有瓷厂的，供那些需要劳改的对象做活。
做瓷器自然是要烧窑，窑火日夜不息，高耸的烟囱每天都冒着黑烟，空气中肉眼可见一层黑黑的灰尘，好在离家属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然可就遭了殃。
虽然对空气有一定的污染，偶尔屋里还是能飘进一些黑尘，但是家属区的人可没半点怨言。
因为这锅炉可藏着宝贝，锅炉工每天要把锅炉里的煤渣灰烬倒掉，而那些没有烧透的煤球煤块，正好可以捡回家烧火做饭。
乔灵毓从脑海深处扒出了少有的几次捡煤渣的经历，真是一个热闹的场面。
一般倒煤渣的时间都是比较固定的，所以捡煤渣的人往往提前几分钟就到煤渣废弃处等待了。
人数可不少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都一手拎着铁桶，一手拿着小铁耙子，严阵以待。
一般乔家这种活计都轮不上乔灵毓，主要是他家两个兄弟来干。因为每次锅炉工倒煤渣时，先是滚烫的热浪，接着是灰尘飞扬。
乔灵毓只有难得有兴致的时候，才会跟着一起过来。她一般会用纱巾把头脸裹好，免得吸入漫天飞舞的灰尘，手上戴着棉线手套，刚倒出来的热煤球温度可不低，还是很烫手的。
当大家看见锅炉工推着煤渣车来了以后，所有人都往外挪了挪，给车让出一条小道来，双眼却紧紧盯着，眼底都冒着精光。
要知道，煤渣里可能还会有一些正在燃烧还没燃透的煤球煤块，若是幸运，还能捡到几乎是完整的黑煤球。
而捡到的是煤球、煤块，还是被烧得不成型的煤渣，则全凭手速。
一般锅炉工把车放斜，把煤渣往下一倒的时候，一股厚厚的黑烟也随之喷涌而出，人人退避三舍，否则就会呛咳不止。
若是煤灰不小心入眼，那可大大降低了待会抢煤渣的效率。
所以，如何又快又准，又不让自己受到烟雾干扰去捡煤渣，其实也挺考验人的。
但相隔不过两秒，几乎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地围住了煤渣，有得蹲下、有得弯腰、有得扎马步，一手使劲用小铁耙子扒拉，另一手则随时准备捡煤渣。
动作快的人，小铁耙子都快挥成一道残影了。
一手扒拉，一手拾捡，飞快将肉眼可见的所有煤球都扔进自己的铁桶里。
因为不快不行，捡煤渣的地方就这么大，人的密度又很高，但凡慢了一点，当相邻的两人同时用手拾向同一块煤球的时候，就要看谁手更快，力气更大。
这种时候，一般谁抢到就是谁的，没抢到的人也绝不会就此纠缠，而是迅速调转方向，去其他地方扒拉起来。
毕竟煤渣不止一块，说不定还有更多更好地煤渣被烟灰掩盖了呢。在一片树林中，吊死在一棵树上，总是不太划算的，更别说还有可能抢不回来。
而且大家基本上都是家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因为一块煤渣闹起来，一是丢不起这个人，二是如果闹出了事，可能捡煤渣这个不成文的福利就会被取消了。
许是因为锅炉工也是单位上的人，煤渣里还是有很多能烧的大煤块，不知道是不是在变相的照顾。
因为虽然他们属于吃商品粮的，购物本上是有煤球票发的，可以按照户口和人数，领到专供城区居民使用的煤。
可是，那会儿经常断电，煤球生产供不应求，尤其到了年关，供应更加紧张，什么时候有都不确定。
他们还算好，背靠单位，多多少少都能买到一些，可若是城区的居民，就在煤球店周边的还好些，煤球一运到店铺，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快就被瓜分完。
远一些的可就遭罪多了，等他们上气不接下气急忙忙赶到时，早就断了货。于是只好整日整夜到煤球店去排队，好在那时家里人口多，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一个，兄弟姐妹几个轮流去排队，运气好总能排上。
但守株待兔，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逮着兔子，运气不好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而最可气的是，待人刚刚将箩筐什么的搬走，运煤球的板车过来了。这会再想回原来的位置，那就没可能了。
乔家和其中一个锅炉工的关系不错，有时候赶上他运输煤渣的时候，就能偷偷背上箩筐直接去锅炉室里挑，一般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然为什么同一个单位，食堂的员工最吃香呢？
一般捡一次煤渣，每个人都能捡回满满—小桶煤块，估计能烧—天的三顿饭。
这项活动尤其受孩子们的喜欢，这简直就像是一种游戏，小伙伴们还可以互相比较谁捡的更多，谁的煤球品相更好。
最让人开心的事，这项游戏还是家长们允许的，捡的多回去还能得到表扬和笑脸，就算浑身脏兮兮也不怕，家长还会亲自打水帮孩子擦拭脏兮兮的脸蛋。
既能玩的开心，又能得到父母的赞许，还能贴补家用，显示自己的能力，所以学生们一到周末和假期，就都冲在捡煤渣的第一线。
不过，虽然煤球比柴火方便许多，生好火之后，无论是做饭、炒菜还是烧水，只要及时添加，都不容易熄火，可以连续使用一整天，价格折算下来，比用柴火更加合算。
不过烧煤球最麻烦的就是生火，他不容易着火，得用很多引柴来引火，而且点燃后，必须连续不断地用蒲扇用力地扇。
一般烧炉子的时候，都会放在屋外进行，因为这个扇的过程，会冒出呛人的浓烟，气味也很不好闻，若是在封闭的室内，那酸爽就别提了。
若是几家同时生火，那场面可就不一般了，人仿佛到了仙境一般，“云雾缭绕”，经久不息，就是咳嗽声此起彼伏，有点破坏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