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出言必有信（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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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邹智楠原本因为父亲中毒而悬在眼中的泪水瞬间蒸干了，他的心变得苦楚，但也因此变得坚硬了。王浩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知道邹智楠已经在这件事上成长了许多。他不是不想上前帮忙，只是他不能。他要借此时机，锻炼邹智楠的能力，让邹智楠看清这些人的真实面目，也想在卓川千疮百孔之际，让众人放松，以在抓到众人弱点之后，才使出最后一击。
王浩柷的沉默和无视，让众人不解。王浩柷宠爱这个外甥，世人皆知，如今众人逼迫，王浩柷却不知一声，着实令人不解。
王浩柷也明白了现在的自己也帮不上什么了，再者如果他一直坐在这里，邹智楠也不过是受着这些言语上的软刀子，不仅看不到对手的底牌，更是浪费卓川解决问题的时间。王浩柷倏然起身，众人目光齐齐凝视着他。
别人以为王浩柷要维护外甥邹智楠，却没想到王浩柷只是找了个藉口匆匆离开。那藉口蹩脚得让邹智楠都觉得难以置信，说什么赉镇村度假小屋的所属权出现了点儿问题，他急需处理一下。
王浩柷离开后，宋思议、霍万宸和郑夏贺似乎轻松了许多。
宋思议对着郑夏贺说道：“晋铭病了，集团上还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看看谁能暂时担负起这重任，先帮集团渡过难关。”
“宋兄，手上有逸集团，管理卓川应该是驾轻就熟了，不如宋兄勉为其难，先暂代董事长一职？”霍万宸最先开口。
郑夏贺心中不解，按理说霍万宸和自己关系最近，怎么会为宋思议说话。郑夏贺嘴角处抽搐着，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郑夏贺接着说道：“宋兄能者多劳，两个南明最大的集团，即便不用怎么解决面前的困局，只要将逸集团的生意随便分给卓川，可能就能帮卓川渡过这个难关了。”
这话让霍万宸和宋思议都重视了起来。霍万宸一心想要卓川在商场上一骑绝尘，若是让宋思议同时管理两个集团，那执着天平的手会向哪边偏移，他也不能够确定了。毕竟，宋思议对逸集团有着绝对的控股权。逸集团之于宋思议，就像卓川之于邹晋铭一样。宋思议自然明白这是郑夏贺的挑拨，便退了一步说道：“在座各位除了刘董事，名下或多或少也都有自己的企业，不如在晋铭不在的时候，让刘勤暂代董事长之职？”
这样的决定让霍万宸和郑夏贺很是意外，原来一个边缘人，瞬间走进了权力的核心。更觉得意外的是刘勤自己，他本还沉浸在回忆当中，回忆着这些年邹晋铭对他的提携。他的眼眶略有些湿润，还没来得及擦拭，就看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
刘勤有些恍惚，停顿了一会儿，又听着大家说了几句话，才反应过来，说道：“邹董事长又不是不回来了，先让总经理干着呗！不然还有智楠……”
郑夏贺听到他这样说，赶紧接过话茬，说道：“对呀！智楠在年青一代，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孩子。”若是没人提起，郑夏贺自然不会主动说，但是若刘勤说了，郑夏贺自然不能将这举荐的功劳拱手让给他人。只是，他这话也不全然是赞许，还有提醒众人，邹智楠太过年轻。
刘勤接着说：“对，我觉得谁来都行，只要是能帮卓川渡过难关就好！”
宋思议抓住了这话中的漏洞，说道：“老刘，既然谁都行，那就是说你支持能掌管好集团的每一个人，看来最终能决定的还是我们几个人……和卓老！”
刘勤想辩解，宋思议却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宋思议紧接着又说道：“不会是邹兄一手提拔的人，到了最后，能愿意和我们一起守住卓川的、真心愿意守住卓川的还是老刘啊！我们一定选出一个能得邹兄信任的，能帮邹兄和我们大家顾好卓川的人。”
见势，邹智楠只能说道：“我也同意宋董事的意思，那就等下一个星期的董事会议，再来决定吧！”邹智楠知道如今这样很难有个定论，但是如果将这事情拖到下个星期，或许父亲醒来，还有机会。
“再等一周？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毕竟周年庆也就不到十天了！现在面前的事都还不好解决，再拖一个星期，岂不是兵临城下，嗟悔亡及！”霍万宸不急不慌，语速极慢，但绝不给别人打断的机会。
“那就星期一吧，周末我们也很难做出相应处理。”邹智楠也知道眼下事情千头万绪，一个星期的要求必然不会有人同意。说罢，邹智楠叫来了邹晋铭的秘书郭莹莹，让她发邮件给所有的董事。说是通知所有董事星期一召开董事会的事情，其实现在除了卓建国和躺在医院的邹晋铭，其余的人都在，根本没什么可发邮件的。邹智楠如此做，不过是想一锤定音，为自己争取两天的时间。
其他人也都明白邹智楠的意图，他们没有反对，主要是忌惮着邹晋铭。想看看这两天邹晋铭的情况，毕竟这事情来得突然，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蹊跷。若是邹晋铭第二天好了，他们这些人今天在这里争来的，不过也都是虚幻泡影。
事情决断好了，众人纷纷离去，只有郑夏贺留了下来。
“智楠，去陪陪你的父亲吧！”郑夏贺柔声说道，又变回了以往的样子。
“郑伯伯……”邹智楠不知道能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切都放心，这卓川是你父亲的心血，也融着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毕生的心血，我们也不会看着它没落的。”郑夏贺全然是肺腑之言，说到情深处，眼中也红润了。
邹智楠顿觉得刚刚自己太过狭隘了，郑夏贺不过是就事论事，是自己过于敏感了。邹智楠说道：“嗯，我明白了！我会去看看父亲！”
邹智楠离开后，又去了一次医院。他赶到时，张文馨已经离开了，说是回了公司。父亲邹晋铭身边只有赵自拓和甘露二人。甘露面容愁苦，邹智楠看着父亲昏迷的状态，也就明白了这并不乐观的病情。倒是赵自拓，他的面色似乎比之前见时，更悲苦了些，眼眶湿润，似乎还有哭过的迹象。邹智楠明白赵自拓和自己父亲的情感，并不是工作上的那一层面，更像是亲兄弟一般。因此，邹智楠对像赵自拓这样刚毅的男子落泪，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邹智楠看到了甘露，没有多加逗留，只是去找了盛可守。盛可守那时没有在办公室，而是在治疗另一个病人。邹智楠在普通病房外站了一会儿，和盛可守对到了眼神。盛可守见到了邹智楠，没有停下检查、问诊工作，虽然眼神没有闪躲，但还是避开了邹智楠的目光，一如往常一般工作。邹智楠见状，没有再做等待，默默离开了。
盛可守却在这时抬了头，看着邹智楠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回过神，继续工作。
经过这一天的忙碌，邹智楠回家时，已然是深夜。他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很是不解。他心中暗暗感觉，好像所有事情都如约好一般，同时爆发了。子悦去采访父亲，父亲中毒入院，华裾集团推出新设计，然后不出一小时，满南明的新闻通告都是卓川抄袭了华裾的设计……
如果其他事情都是巧合，可是抄袭事件着实太过诡异。若是说抄袭，怎么都要有实据。卓川周年庆的设计尚未公布，华裾怎么就能确定卓川将要抄袭他们。尽管事后，张文馨已经认证过了，卓川确定的主打设计的确和华裾的设计有九成的相似，但是华裾为什么一定要发新闻攻击卓川呢？如果华裾不出新闻稿，卓川虽然不用遭受舆论冲击，但也还要吃下这个哑巴亏的。而且舆论攻击本就是双刃剑，现在华裾口说无凭，网上已经有质疑“华裾此时不过是落井下石”的声音了。再者说，华裾和卓川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这突如其来的针对，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邹智楠一边琢磨，一边走回家中，哪怕是在小区里遇到了人，也没有心情看来人是谁，因而从一直焦急等待着他的子悦身边匆匆走过。
看着邹智楠无视了自己，子悦心中的忐忑又多了几分。子悦认定眼前的“邹川”定是邹晋铭的私生子，她害怕这时的“邹川”误会她与邹晋铭入院的事情有关。
子悦一天已经联系过邹智楠几次了，可是邹智楠都没有半句回信。子悦怕自己错过这次与邹智楠解释的机会，就只能来到小区楼下，在邹智楠回家的必经一路等着。等了这么久，就在她看到邹智楠的时候，邹智楠却没有理睬她，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即便被忽略，子悦也没有放弃，她分得清大是大非。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事情变得复杂，更不能让邹智楠误会了自己，影响找出真相的最好时机。
子悦追了上去，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子悦站在了邹智楠的面前。子悦用手档着电梯门，却不敢迈出脚步走进电梯。她鼓足勇气，说道：“邹川，你可相信我？”
邹智楠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站在电梯门外的子悦。邹智楠从子悦的眼中看出了一万种感情，焦急、关切、委屈、坚毅……那复杂的感情中，也透漏出子悦的勇气，好似生怕邹智楠不相信她一样。
这时，邹智楠才想起子悦发过来的信息，他那时忙着应付卓川的董事，一时间忘了回复。邹智楠太累了，没了力气，更没有勇气和子悦解释这一天的经历。他看着子悦，心中充满怜爱，不忍子悦因为邹川内部的矛盾而卷进了这勾心斗角的旋涡中心。邹智楠明白子悦的委屈，却不知道应该从何安慰。邹智楠犹豫的瞬间，子悦的眼睛开始泛红。邹智楠心疼极了，伸手将子悦搂在怀中，静静等着电梯门渐渐关上。
邹智楠缓缓闭上眼睛，将头倚在子悦肩上，说道：“这一切本都应与你无干的，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是谁？”子悦问道。
邹智楠没有说话，只是在子悦身边摇了摇头。尽管相拥的二人看不到彼此的动作和脸色，可是两人紧紧相拥，邹智楠的任何动作子悦都能感受得到。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知道真相……”子悦试探着问着。
邹智楠没有回应，子悦静静等着，等着邹智楠同意，然后一起看一看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曾发生了些什么。过了良久，邹智楠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不知道邹智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子悦的心跳随着楼层的升高而加速。子悦考虑的是，要不要坦白自己的猜测，自己猜到了“邹川”那私生子的身份。但是，子悦不知道如果这样说了，结局会是怎么样。
子悦等到了十五层楼，等到了电梯门开，轻轻推开邹智楠，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子悦心疼地苦笑了笑，心疼邹智楠这一整天的劳累，笑自己庸人自扰。子悦解开了自己一下午的心结，她相信邹智楠没有欺骗她，更没有怀疑过她。
邹智楠立盹行眠，子悦只能扶着他回了家。子悦从邹智楠的裤袋里拿出了钥匙，开了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送邹智楠回房间，子悦的动作也流畅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扭捏和顾虑，只将邹智楠放在了床上。子悦不忍心叫醒邹智楠洗漱，只是简单帮邹智楠擦了擦脸，松了松领口、衣袖口。
邹智楠本已经昏睡过去，可在子悦将要离开的瞬间，邹智楠握住了子悦的手。子悦尝试着摆脱，却只觉得邹智楠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子悦便静静地陪在邹智楠身边，看着邹智楠的侧颜，也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