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往昔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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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知意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看着秋正声，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秋正声叹了一口气，示意秋知意先坐下来，然后道：“你还记得你四岁时生的那场病吗？”
秋知意一脸茫然，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但四岁时候的记忆，她是真没有啊。
秋正声继续道：“你四岁的时候突然全身滚烫，昏迷不醒，我请了远近的大夫都治不好你，所有来看过你的大夫都劝我准备好后事……”
往昔记忆涌上来，秋正声恍似陷入了当时那种要痛失爱女的悲痛中，他声音微微一哽，道：“那会你躺在床上，小小的一个，那么好看，就算昏迷着，只要我碰碰你的手，你就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像是害怕我会放弃你一样。”
“后来，有一个游医路过，给了我一个方子，其中有一味药材就是长在咱们那十分陡峭凶险的山上，那草叫落魂草，是难得的奇珍异草，因为长在悬崖半中腰上，就算知道那药草名贵，也没人去采摘。毕竟在那之前，也有要钱不要命的人去过，去的人都跌落山崖，非死即伤。”
“后来寨里也没人再去采摘了，毕竟拿命换的东西，一般人也要不起。”
秋正声浮肿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语调有些悲伤，“要想下悬崖半山腰处采摘，须得有一个人在上面拉绳子，那悬崖顶又小，稍不注意两人都要摔到悬崖下面去。你娘是妇人，本也不行，可那会你的叔叔伯伯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没人愿意同爹一块去。”
秋正声朝秋知意看过来的时候，她恍似还能从他微微漾着的水光中感受到他当时作为一个父亲想要救自己的女儿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爹不能不救你啊。”
“可就在爹无望的时候，咱们的寨主秋大叔却站出来了，他说他和我一起去，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那会爹一心救你，虽然觉得不妥，但……我还是拒绝不了。”
“原本采摘落魂草的时候还是挺顺利的，可没想到在秋大叔被我拉着上来的时候突然就下起了大雨，那悬崖滑的很，我死命的把他往上拉……我明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了，可是还是没把他拉上来……”
秋正声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了，却依旧强自隐忍着，声音里的泣音有些绷不住了，“爹真的有用力啊！”
秋知意沉默的坐在原处，虽然她记不得这些事，也没亲眼看见，可是从秋正声的叙述中，她真的能感受到当时他们的绝望和艰难。
“原本是爹要下去的，可秋大叔说他身子骨轻一点，容易拉一些，这才让他下去的。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我终于一点点把秋大叔拉动了，可……”
秋正声的话一下就顿住了，秋知意知道，那必然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好一会才听秋正声继续道：“可那原本结实的绳子竟然断了，秋大叔他摔下去了……”
“等我下去找到秋大叔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可那落魂草竟然被他放在了心窝处藏着的。”
秋正声的声音已经很低沉了，听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原本便是那种极为严肃刚正的人，在秋知意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见过秋正声红眼眶，更别说像此时这样哽咽着却强忍着不哭出来。
她见过太多人哭，原本以为自己冷硬的心肠再不会为谁的眼泪动容了。
可这会，看着铁汉一般的秋正声流露出他内心的悲伤，秋知意也忍不住鼻酸了起来，这会的她，分不清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原主这副身体里的情绪。
“回去以后，秋大叔醒来便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把落魂草交到我的手里，让我拿去救你，他说他一把年纪了，已经活赚了，可知意你还小，你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能拿他一条老命换你的命，他觉得是老天爷做了亏本的买卖。”
“知意啊，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形，秋大叔他几十岁的老娘和十来岁的孩子齐泱泱的哭成一团的样子，爹觉得内心有愧啊。秋大叔的媳妇也是恨透了我，觉得是我连累了秋大叔，要不是我为了救你，秋大叔也不会跟着我遭殃。”
“秋大叔回光返照的时候，让一家子人都安静了下来，他让他们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怨恨我，他们一家子为了让他走得安心，都答应了。”
“秋大叔最后说，他还放不下一件事，要托付给我，他说他是寨主，为了保护寨里人丢了命也是应该的，他选择跟我去山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了……”
“他让我当新的寨主，他说，让我答应他，只要我当一天寨主，就要像我保护知意你一样保护其他的寨民，他还说，当寨主吃力不讨好，但寨主当好了，苦了寨主，却能让一寨子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这么一算，其实划算得很。”
“到最后，秋大叔都是笑着去的，他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不要自责，如果实在消除不了这份自责，就让我把这份自责报答在其他寨民的身上……”
说到这里，秋正声再也忍不住，那十几年前藏在心里的情愫此刻尽数化为滚烫的眼泪从他肿胀的眼眶上滑落下来。
“爹……”
秋知意忍不住上前，掏出帕子弯腰给秋正声擦眼泪。
她之前也在心里责怪秋正声是个老圣母，为了外人不顾自己死活，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在秋正声这样的行径背后竟然藏了这样一段故事。
秋正声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明明红了眼眶，却还强自露出一丝笑意，嘴里吸了口粗气，随即又道：“知意，爹知道你也在责怪爹，全家人都在责怪爹，觉得爹不顾一家人的死活，可爹实在放不下啊。”
秋知意吸了吸有些堵堵的鼻子，瓮声瓮气的道：“爹，这件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
要是说出来，她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秋正声道：“这件事当初秋大叔醒了便让人不要传出去，知道的人也不多，那会大家知道秋大叔是从山上摔下来，却不知道他是为了我们才摔下来的，就连你娘，我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