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的慈悲,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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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放心，我备的水多多的，给这些出来不会影响我们自己的。不过大嫂，回头水喝完了记得把水囊还我。”
这水囊是偷偷给几个孩子的，自然不能现在就把水倒进家里的水桶里，不然就变成“公家”的了。
白芸芸低头看着沉甸甸的包袱，忍不住道：“知意，你对他们几个也太好了。”
现在的水比黄金还珍贵呢。
秋知意笑了笑，“咱们都是一家人，大嫂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之前她囤物资的时候，娘家人可给了不少银子，虽然她没有把话说穿，但她心里有数，甭说多了，就当初给她的银子，她都给他们记着的，等需要的时候，她会用另外的方式回报他们的。
元氏看着秋知意，道：“知意，你可别光顾着我们，你自己得多留一些，我们这还有一大家子人，要是缺啥，总有他们爷几个想办法。娘知道你性子内敛，有啥困难也不乐意同我们张口，你这样的，最是劳苦……”
见元氏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白芸芸立马道：“娘，你说到哪里去了？知意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忘了向南同你说的事了？知意她现在有倚靠的人……”
元氏一听，语气越发的含悲带切了，“一个连过门礼都没有给知意的人，能是啥靠得住的人？你爹前些时日知道知意又找了一个，他嘴上没说啥，可没少叹气，他虽不是个东西，但我知道他是心疼知意的。”
“一个男人，若是连明媒正娶都做不到，哪里还靠得住？”
元氏想着自家闺女的亲事，便止不住伤心。
原本以为秋知意和他们来往了，大家都放下芥蒂，等过些时日，再给秋知意好好找门亲事，没想到就遇上了逃荒这事。
自家闺女又只能将就找个男人过日子，元氏一个当娘的，如何不难过？
秋知意没想到元氏竟然还在忧虑她的亲事，她拉过元氏的手，道：“娘，你就放心吧，周大哥是好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怕元氏还在她的亲事上伤身，秋知意立马把话题转移到缺水上，“对了，娘，现在还剩多少水？还能支撑多久？”
元氏越发伤神了，“要是你爹那杀千刀的不把家里的水拿给别人，我们自己的水，省着一些，用个十天半月的还是有的。可被你爹这么一作践，家里的水顶多再用个四五天。”
元氏的话刚刚说完，白芸芸就道：“我看寨里又有几户没水了，按着爹的德行，只怕还要往家里拿水，我瞅着只怕都要不了四五天，我们家就该断水了。”
何月安接口道：“就看能不能找到新水源了……”
白芸芸泄气的道：“咱们走这么久，一路找水找过来，哪天找到过水的？剩下这点时间，能找到多少水？”
说到这里，白芸芸看着不远处几个嬉闹的孩子，顿时抹了抹眼角，说到底大人到时候或许还能忍一忍。
可家里的几个孩子咋办？
那一个个的，全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一想到几个孩子可能要遭遇的事，她心里就感到一阵阵钝痛。
秋知意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以后，也没费口舌安慰几人，毕竟困难是摆着的，不是靠嘴里安慰几句就能管用的。
正巧秋正声朝他们走了过来，见此，白芸芸赶忙道：“知意，你可劝一劝爹吧。”
秋知意点点头。
等到秋正声走近，白芸芸和何月安主动站起来走开，元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秋正声，也走开了。
秋正声的目光扫过三人的神情，随即看向秋知意，“你咋过来了？”
秋知意道：“过来看看娘。”
顿了顿，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孩子道：“爹，家里没多少水了，听娘说，你还把家中的水拿给寨民，两个嫂子虽然嘴里没反对，但心里对爹的做法也是不支持的。”
秋正声皱了皱眉，道：“缺水的都是你们的叔伯，爹能见死不救？”
闻言，秋知意笑了笑，道：“爹，若是平时日子安定的时候，你想怎么帮助人，那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爹，如今是什么世道啊，爹可曾想过，今天你舍不得你的寨民遭难，那明天遭难的就是你的家人。”
“可能是娘，是大哥二哥四弟，也可能是两个嫂子，还有家里的几个孩子，到那时候，爹就不会心痛吗？”
秋正声沉默不语，他不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后果，只是深深刻在他骨子里的为寨民担责的奉献精神已经根深蒂固。
“爹心疼族人，难道就不心疼家人吗？族人的命是命，家里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秋知意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声音有些泛冷，“爹，说句难听的，若是当你的家人就要跟着你吃这些冤枉苦，那我宁愿和你不是家人。”
“当你的家人却享不到你半点好处，外人却还能从你这里有所获得，换了是我，这样对外人热对自己人冷的家人我是绝对不会要的。”
这话一出，秋正声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他看向秋知意，眼神有刹那的愤怒，可遇上秋知意看过来的冷淡目光，他眼里的愤怒一点点褪去了，剩下的便是苍白无力。
他声音微哑的道：“可是……可是在他们选我当寨主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照顾好他们的，我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管。”
闻言，秋知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爹，他们选你当寨主，那是因为知道你心善，知道选你会让他们过得更好，他们的目的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爹，你信不信，要是真到了危急时刻，他们做起事来绝对不会因为你是寨主就对你手下留情的，也绝对不会因为你是寨主，就对我们家里人留情面的。”
“爹，你是长辈，见的事比我多，见的人也比我多，爹当知道，在活命面前，爹的慈悲一文不值。爹可以选择做一个慈悲的人，但你不能拉着全家都去做慈悲人，这是不对的，也是不仁道的。”
“因为爹的慈悲，可能就是用全家人的性命铸就的。”
秋知意面无表情的道：“爹你得想清楚一些，不然稍不注意就会落得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