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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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蛋吸溜了一口鼻涕,紧了紧棉袄,率先向前走去。
街上人满为患,二蛋紧了紧眉头,偷瞥了一眼秦琼瑶,然后故意放慢脚步,待二人靠近时,才缓慢行走说道,“青阳镇之前,没有这么多人的。先前就是桃花庵香火鼎盛时,也来不了几个外乡人,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便来了这么多人。”
顿了顿,见秦琼瑶正耐着性子,聚精会神听着,便再次拍拍胸膛,意气风发说道,“我们青阳镇,去年以前,一直以炼剑出名。朝廷好多大将军的剑,都是出自我们青阳镇咧。但不知为何,朝廷去年忽然便废弃了炼剑炉。想来,应是青阳镇外再没了战事,国泰民安了。”
听到这里,秦琼瑶却冷笑了一声,不发一言。
反倒三姨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二蛋,似是不信二蛋可以说出这番话。而后才说道,“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想啊。我们家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在青阳镇,做梦都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二蛋天真的看着三姨说道。
“相识便是缘分。若是这次事了,我想想办法,看能否将你一家三口带走。你说了,小姐?”
三姨不经意说道,然后抬眸看了一眼秦琼瑶。
秦琼瑶点点头,嫣然一笑,“当然。不过,若是你去了外面的世界,发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怎么办?”
二蛋听闻,喜不自禁。满脸不可置信道,“真的吗?真的愿意带我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比青阳镇还差咧。”
秦琼瑶听闻,沉默一叹,不在言语。
三人缓慢行走,街上时不时冲突四起,但见三人过来,皆乖乖让开道路。
二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为何他们三人过来,这些人便停下争执,待他们走远后又再次扭打在一起。
街上血腥扑鼻,二蛋不住的皱着眉头。这些人有些不可理喻。
难道是因为青阳镇没有了镇剑司官老爷,这些人便肆无忌惮,目无王法。
可就算没了束缚,也不应该这般放肆啊!
外乡人难道就这般粗鲁不讲道理。明明可以讲道理解决的,偏偏要依靠拳头。
二蛋有些想不通。
反观秦琼瑶与三姨,却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惊慌之意。一路笑语,甚至都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走至镇剑司门口时,吴志明正在摆弄着他的破烂摇椅,他的婆娘正拎着一只鸡,絮絮叨叨的骂着吴志明。
当秦琼瑶三人靠近吴志明时,吴志明手中动作明显一顿,双拳紧握,眼神冷冽的盯着三姨,对着身后的妇人冷声吼道,“进屋去。”
妇人被吼的一怔,顺着吴志明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此时正站在自家男人面前,顿时醋意大发。上前便扯着吴志明的耳朵,骂道,“你个白眼狼,看见狐狸精便嫌弃老娘了。竟然还敢吼老娘。”
妇人边说边哭,撇开朱志明的耳朵,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爹喊娘。
吴志明不管不顾,只是冷冷的盯着三姨。
哪料三姨经过吴志明身边时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
这让吴志明暗中舒了一口气。
二蛋有些好奇,吴志明一直是怕老婆,今日为何会这般出奇,竟然敢吼他的婆娘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三姨太过妖娆美丽,以至于让吴志明色胆包天,色欲熏心,豁出去撑了一回能。做了一回真男人。
果然,红颜祸水啊。
二蛋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颇有得道老僧看破红尘之势。
走过镇剑司,便是如意馆。
可惜一二不在,若是一二在的话,如意馆栏杆上总是能看见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女孩,凭栏依靠。
二蛋望去,栏杆上空无一人。不禁有些失望,本想着替秦琼瑶介绍一番的。
走过如意馆,便靠近了私塾。
远远便能看见,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穿着粗布棉衣,拿着一把比他高些的扫把,正扫着地面上的积雪。
二蛋不禁一喜,猛然向前跑去,但突然又止住身形,瞪了一眼少年,拧着眉头站在原地。
等秦琼瑶与三姨靠近时,才大步向前走去。
二蛋故意跺着脚,发出巨大的声响。
少年听闻声响后,果然抬头看向三人,当看见二蛋时,喜出望外,快步迎向二蛋,准备牵二蛋的手时,二蛋却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少年。
“你怎么呢?”
一二有些吃惊,忽然哈哈大笑道,“这两日一直在私塾帮孔先生收拾屋子,没抽出来时间去看你。二蛋你大人有大量,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便生我的气吧。”
二蛋听闻,顿时面色一喜,紧绷着的小脸也顿时笑道,“我就说,你怎么会不来找我呢?”
而秦琼瑶看见一二,却脸色冰冷,眼皮跳动,双拳紧握。
一二似乎感受到了秦琼瑶的敌意,微微点头一笑后再次看向二蛋问道,“这几日,先生一直在等你。”
二蛋一拍脑壳,揉了揉脸蛋,说道,“你瞧我这记性,只顾得卖陶罐了,将先生这回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说完,又撅着嘴巴,埋怨道,“你为什么第二天不来提醒我一下,先生现在一定生我的气了。”
一二耸耸肩膀,有些歉意说道,“先生不让我来。他告诉我说,做学问一事,若是被他人逼迫,便没了意义。”
二蛋听闻后,置气一般,撅了撅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
但一二知道,二蛋生气了。
“哼。最是书生无用。不学又有何妨?”秦琼瑶忽然插嘴说道,眼角尽是不屑,“学那些之乎者也,有什么用处,只会纸上谈兵罢了。倒不如学些拳脚功夫,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上阵杀敌,为国镇守疆土才是。”
一二看着满身戾气的秦琼瑶,拱手说道,“姑娘定然是生在富贵家中。像我这种,出生贫寒之人,曾经一度渴望的东西,竟然在姑娘眼中这般不屑。”
秦琼瑶上前,正视着一二干净的眸子,她竟然可以从一二眸子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低头拧着眉头,瞪着一二,说道,“那日,说了给你三日时间,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
一二不知为何,这一刻异常平静。若是平常,换作遇见如此咄咄逼人之辈,他定然会后退一步,转身便走。可这一刻,他没有挪步,同样神色平静的盯着秦琼瑶,说道,“这个世间,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不想卖,便是姑娘杀了我,也不会卖。”
秦琼瑶气极反笑,然后一把便捏住一二单薄的身子。看似同样瘦弱不堪的秦琼瑶,竟然将一二轻松一把悬空,说道,“跟我讲道理吗?可是这个世间,拳头便是道理。”
说完,将一二猛然丢出,如同丢了一块石子一般轻松。而且,秦琼瑶速度极快,在一二未掉落地面之后,再次上前,如踢沙包一般,再次一脚,将一二从空中踢飞。
看似一连串的动作,但在秦琼瑶手中,却出奇的快。如同挥动了一下手臂一般。
做完这一切,秦琼瑶才止住身形,冷冷的盯着一二。满眼杀意。
一二落地后,发出闷哼声响,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翻转,浑身巨痛。
未掉落在地时,便已然吐出一口鲜血。砸落在私塾墙壁上,再次发出闷哼声,浑身骨头似乎断裂一般,头晕脑旋。
如同血人。
然后,秦琼瑶再次走向一二,身形奇快。
一二从未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人。
靠近一二后,秦琼瑶冷冷的俯视着一二,甚至抬起她纤尘不染的秀丽鞋子,踩在一二吐的是血的脸上,冷冷说道,“这个世间,弱者是没有道理的。真理在权势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二蛋有些慌乱,一眨眼的功夫,一二竟然受了如此重伤。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秦琼瑶便将一二击倒在地。
速度奇快,力量奇大。
二蛋慌忙奔上前,站在秦琼瑶身后,脸红道,“他是我朋友,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个穷苦人,受了很多苦,不值得…”
二蛋说的吱吱唔唔,到最后竟泪流满面,他发现一二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就要死了。
为了一个破罐子值得吗?
“住嘴。”
秦琼瑶转身冷冷喝道,一张脸狰狞无比,她从未如此失态过。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少年时,她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让少年匍匐在她脚下,点头哈腰,俯首称臣。
三姨突然咳嗽一声。迅速走向二人,推开秦琼瑶,眉头紧皱。
迅速拉起一二,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一二的脉搏上良久,才转身瞪了一眼秦琼瑶。
秦琼瑶顿觉失态。
但已然无法弥补。
…
李也与一二说完,大步进入了私塾。孔嘉仁已然摆好了茶具,端坐一边,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光秃秃没了气息的老树。
李也吊儿郎当,吹着口哨,翘着腿坐向另一边,将面前茶水一饮而尽,方才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这茶有什么好喝的?为什么那么多的文人雅士极力推崇,甚至连我那师傅也说,人生如茶,静心以对。”
孔嘉仁再次替李也倒满一杯茶,惹得李也白眼连连,嘴里嘟囔道,“虽说我不爱喝茶,但茶满欺人这个道理还是懂得。你儒家门生,便是这样的待客之礼吗?”
孔嘉仁冷哼一声,不做理会。对着一二招招手,待一二走近后,指着李也的鼻子说道,“他的名声在你们镇如何?说来听听?”
一二不知所措,看了一眼李也,再次看向孔嘉仁道,“先生…”
“哈哈哈。”
李也忽然大笑,指着孔嘉仁的鼻子骂道,“看你那副穷酸样。老子顺从本心,管他别人如何议论?”
一二有点尴尬。局促不安的站在二人中间。
孔嘉仁瞪了一眼李也,正色道,“这几日,青阳镇外乡人众多,看来青阳镇限制,快要解除了。”
李也听闻,不再嬉笑,点头应允,思虑良久才说道,“剑炉,怕是…”
两人同时一叹,皆看向一二背后的长剑。长剑剑体黝黑,时不时有寒芒一闪而过。剑锋未开刃,于常人来说,这把剑,毫无用处。但看在他们眼中,却知道此剑的厉害之处。
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担忧之色,但均未言语。
良久。
李也才正眼看向孔嘉仁,担忧之色一闪而逝。转身看向一二,问道,“之前这座私塾的中年人,你可有印象?”
一二摇摇头,如实说道,“那位先生,脾气怪的很咧,不过对我们这些读不起书的穷苦孩子,倒是宽容。有时路过私塾,偶尔也会听他讲些书本中的东西。他发现了,也不驱赶,任由我坐在私塾门口倾听。”
李也听闻,顿时来了兴致,挤眉弄眼,招呼一二坐在他的身边,对着孔嘉仁故意扬了扬眉毛道,“说的仔细点。”
一二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但从未与那位先生有过深交。
偶然间看向孔嘉仁,忽然觉得眼熟。一二猛然一拍额头,似是记忆恢复一般,兴奋说道,“那位先生,好像与孔先生长的一模一样哩,就是孔先生年轻多了。”
李也听闻,顿时哈哈哈大笑。肆无忌惮。
孔嘉仁却缓缓一笑。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望向一二,然后才声音温和道,“一二,去收拾你的床铺。”
目送一二进了房间后,孔嘉仁才正色说道,“我的化身,撑不了多长时间。而“仁”字大印,镇守镇妖长城虽说可保镇妖长城三十年,但徒有其形,再也不是我了。”
“就真的不曾有过一丝的不悔。”
“不曾。”
李也顿时气的跳脚,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指着孔嘉仁的鼻子大骂道,“真是能耐啊,进入了十四境,明明有了飞升的实力,却一直隐藏在一角。隐藏便隐藏吧!偏偏要为了这样一个天下,让自己形神俱灭,你说说你,值得吗?”
李也再次将茶水一饮而尽,一只脚搭在板凳上,一只手再次指着孔嘉仁的脑门,骂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孔嘉仁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大事足以让浩然天下之人对你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这时,一边享受着乐子,一边正在鄙夷着你。”
说到这里,李也声音有些哽咽。手指颤抖,突然向前,便抱住了孔嘉仁单薄的身体,道,“我舍不得啊!舍不得啊!争了一辈子,骂了一辈子,最后你却做了一件我这辈子也无法做到的事情。若是为了置气,我承认我输了,你不用如此…”
孔嘉仁孑然一叹,拍了拍已然泣不成声的李也,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若是…”
说到这里,孔嘉仁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