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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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大道，一道铃声响起。
停在原地的男生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目光触及手上痕迹，唇角微动，似乎是笑了。
“怎么？”语气不算好。
电话那头语气更不好“你去哪了？我安排好这边事情了，过去找你，诶我说你刚一直挂我电话干什么？”
他凝视着远处，那个瘦弱身影背后，隐约可见一个类似镜头的图案，中间的字却逐渐模糊不清。
“人见到了。”
陆羽行没听明白“什么？见到什么人？”
人没再蹦出半句解释。
“我说你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陆羽行真觉得这人一个字都不舍得多说的性子折磨人。
他寻思了刚刚的事。
时间还得倒回半小时前。
当时人齐了，陆羽行同学客气给陈迟递了一根烟，人点了火，在角落里坐着。知道这人就那冷淡样，陆羽行也没管，只是酒过三旬，见人抽了不下三四根。
他因着训练极少抽，压力大会抽一下，倒是他这自小都板正的兄弟，什么时候，瘾这么大了？
高中一根不抽，现在大学烟不离身。
陆羽行别有意味多瞟了两眼，人回看过来的眼神明显不耐。
哟，看来大少爷心情不太好啊。
中途有人出去接了个电话，话里话外宝贝宝贝的叫着，几人热闹了，纷纷调侃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不像他们这群单身狗，没人管，嗨到几点就几点。
热闹里，唯独最为有资格吹牛讨论女人的人没吱声，席间都没开几句金口。
杨远看着对面同性来看都极为养眼的一张脸，故作神秘
“不对，他肯定有女朋友。”
陆羽行跟他是高中同桌，关系不错，都在京都，一块叫了过来。
这人这几年性子收敛了不少，口无遮拦的毛病一点没变，喝大了，张口说“陆羽行，你这兄弟知不知道当年林听雨居然没考上南大，她这成绩不应该啊！”
陆羽行听了一阵头皮发麻。
什么玩意？
林听雨不在南大难道在京大不成？
桌边微低头的清冷男生，长指瞬时收住了作势要抽的动作，就着酒杯灭了烟，冷眸横扫了过来，隔着层弥漫的白烟，也渗人的凌厉。
陆羽行也觉得事情不对劲，放下酒杯追问“怎么回事？”
杨远原本醉着酒，触及那道冷沉的目光，顿时清醒了不少，语气怯怯“我有个表哥在那也学摄影，我有一回说我同学也在那学摄影，大家是老乡嘛！就说认识认识，林听雨这名字也好记，我就递了个话，结果他说他们那一届根本没有一个叫林听雨的，倒是有个叫凌烟雨的，不是双木林，而且看了照片也不是她啊。”
陆羽行觉得事情不妙了，追问“那有没有可能是学了别的专业？”
杨远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林听雨的成绩选摄影系那完全没问题，全班第一诶，自然是比不上你兄弟，但你还不知道吗，林听雨在学校天天抱着她那破...那相机，怎么可能不学摄影啊？而且我听说，她那一年根本就没去读大学。”
最后一句，让桌上气氛从莫名诡异的凝重直接降到了冰点。
喝醉了的杨远还在喋喋不休“说起来我还挺对不住她的，可她高考之后跟班里人都断联了，我以为你们知道的。”
“想来她也不愿意跟我们联系，诶！”
“咣当！”
桌角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陡然站起，碰掉桌上酒瓶，发出一阵玻璃响声。
几人皆是一愣。
只见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突然伸出，捏住醉酒男生的衣领，他下颚绷紧，声音冷得不像话
“说清楚！”
杨远一阵愕然，对面人气势吓人，他话都讲不利索“听说的，没求证…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陆羽行见状不对，站起身从身后压住他肩膀，人没动。
他用了几分力道“不关他的事，陈迟！”
人松了手，半句废话都没多说出了包厢门。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那妞是谁啊？能让迟哥急成这样？”
陆羽行当时浓眉一抬，语调戏谑“他死要面子不敢碰的祖宗。”
当时人就走没影了，然后一直挂他电话。所以，现在这人该不会他那位祖宗吧？
他直接问“是林听雨？”
没回复。
得，是了。
他正要开口，对面沉声“帮我办件事。”
电话挂断，一阵凉风突如其来吹来。
习习刮过陈迟轮廓分明的脸庞，不出片刻，豆大的雨倾盘而下，砸得他无处躲藏。
而他似乎，也不想躲，甚至抬头看向满天雨幕，伸出掌心去接那雨。
然后，用力握紧。
......
林听雨压着心慌往回走，刚到校门，一缕混杂着尘土的风拂面而来。
将夏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静谧的夜晚，忽然之间就雷声轰鸣，雨点从远到近噼啪砸下来。
她下意识想拿伞，动作却莫名一停。
想起不久前的见面，和某些场景奇妙的重合起来。
或许有些相遇，就是从一场雨开始的。
你有没有一样很喜欢的东西，把攒了很久的钱都花光，然后抱着它还是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
林听雨有。
她高二下学期，买了人生中第一部相机。
一部二手索尼相机，配置不算多好，但依旧欢喜，课间休息都忍不住拿出来捣鼓。
路过的男生见到了，好奇问“林听雨，这是你的相机？”
她不太好意思，还是点了头。
他惊讶“真的假的？你兼职买的？给我看看！”
男生根本没管她是否同意，直接扯了相机袋子，拿着跑得老远，还磕到了桌角。
林听雨听到那一声响，心都跟着疼了，从最后一排站起身来，气恼
“你还给我！”
男生拎着相机袋子，还两头晃，嬉笑“不还，略略！就看看，这么小气！”
他走到一群人身边，那些男生平时都跟他玩得好，也在看笑话。
有人好奇“杨远！你拿的这什么啊？”
杨远丢过去，扬头“啧啧，林听雨新买的相机！瞧瞧？”
那同学听到这话，惊得语调都拔高“什么？！她能买得起相机？”
一男同学仔细瞧了一下，惊呼“这哪里是新相机啊！是旧的，你看，这都坏了一角！都用得包浆了都！”
“哈哈哈哈，原来是二手的啊。”
“我说呢，林听雨怎么可能买得起相机啊，都差点读不起书了，还能买相机啊？”
“就是，收银小妹那点工资能有多高啊？”
教室响起了一阵不小的嘲笑声。
林听雨暗暗握紧拳头，走过去，隐忍“还给我！”
一男生玩味将女孩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啧，虽然读不起书，但是长得还挺...”
这时，走进一个高个男生，常年打球皮肤呈现小麦色，高了一群人一个头，一把拍了那男生脑袋“关你屁事！”
瞪了一眼杨远，指使人“还给人家，你一天不捉弄人会死是不是？”
是陆羽行。
班里的体育特长生。
相机被男生悻悻递过来，林听雨拿过跟人说了谢谢，仔细看了相机轮廓，除了那个破损的角，其他没有被磕坏，开机确定没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敢再在学校拿出相机，等放学了才到校外的沿江路试手。
得来不易的东西总是格外珍视。
第一张照片的画面林听雨找了很久，都没发现很满意的。
没一会天空更飘起了雨，她没带伞，躲进了一座凉亭，雨越下越大，也没拍找到什么称心如意的角度，她心情也跟着低落了点。
忽而，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听雨下意识看过去。
是一个高瘦的少年，在屋檐下躲雨，身上是一件白色衬衫，干净冷冽，年纪和她差不多，没见过。
距离有点远，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男生冷白立体的侧脸轮廓，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
墙边是住户养的绣球花，开得正盛，粉白漂亮，就开在少年身侧。
花团锦簇之上，是一个站得挺拔的白衣少年。
这场景，不自觉的，林听雨轻轻举起相机，放大了画面。
透过镜头，天光下的少年随意甩了水珠，仰头撩开湿发，半倚在斑驳脱落的墙头，抬头看向天空，他菱唇微扯了一瞬，俊冷而淡漠。
雨滴顺着亭角滴落。
画面中央，少年一截喉结凸出，从颈脖到眉骨，线条高挺错落，轮廓流畅得无可挑剔。
这个时刻。
她只觉得周遭磅礴的雨声和世界都在寂静着。那些剔透雨滴仿佛在此刻都沦为了这个冷寂少年的幕景。
一时之间，林听雨呼吸都轻缓，舌苔不由顶住上颚，没想到，竟然无意窥见了这么完美的模特。
更想不到什么贴切的形容。
明知不可为，却像偷吃到糖果的小孩，贪心想要再抓一把。
屏住了呼吸，趁着雨声，迅速按下了快门，画面定格那一瞬，心跳都漏了一拍。
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立马躲到柱子后。
再探出头，那个少年却仿佛是乍现的抚光，消失不见。
她低头看相机里的影像，刚刚失语的脑海映出听过的一个词。
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