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阿散,我接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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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取血之后，博士便再也没有来寻过他，听说是得到女皇的诏令，赶回至冬国了。
时闻可不相信博士会这么听女皇的话，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仍然把自己缩在房间内，静待时机。
沉寂了几日的虚空终端突然发出声音。
这是当初约定好的信号。
看来事情就要结束了。
小吉祥草王是一个温柔的神明，也许过了此遭，他和他的少年能一起回家。
时闻微微一笑，将拿在手中装样的文刊放回原处，走出房门。
原本懒懒散散倚在门外的士兵看到时闻，立马站直，恭敬询问：“大人，您是要……”
“在屋里呆久了，想要出来走走散散心。”
士兵点头，紧紧跟在时闻的身后。
时闻按照博士当初带他走过的路在教令院中转来转去，闲庭信步一般。
时闻步子放得极缓，倒真让人觉得他只是在散心一般。
“真奇怪……”时闻开口：“我记得平日里这里会有许多学者，今天怎么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士兵也很疑惑，他一直在门口监视着前面这位黑发少年。时闻不出门，连带着他也很少走动。如今这一看，偌大的教令院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尤其再加上这里独有的压抑色调，冷清可怕得让人不禁心里发毛。
时闻站在一扇门前，温声说道：“便送到这里吧，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了。”
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侧颈一痛，身子软倒在地上。
打晕士兵后，时闻推开门，前方的通路因为没有灯光照明显得格外幽深。
少年抬脚走了进去，眼神坚定。
阿散，我来接你回家了。
跟随着记忆中的路线，时闻来到第一道机关。
正欲抬手解机关，时闻感到身后劲风袭来，眼神一凛，转身徒手接住裹挟着杀意来的雷锤。
对方没有想到看上去瘦弱的少年能徒手接住他的一击，有些愣神。
时闻抓住这一机会，抬脚将手持雷锤的愚人众踹出几米远。
而后，时闻快速转身，躲过从暗处射来的子弹，顺势从元素空间中抽出刀剑。
刀身如雪，荧蓝似冰。
刚刚射来的子弹暴露了火铳兵的位置，时闻眼睛一动，水珠凝结找准位置，痛快地解决了躲在暗处的火铳兵。
时闻看着越来越多的愚人众，眼眸淬冰。
博士，果然没有离开须弥。
“一起上吧。”时闻反手将刀剑背在身后，语气平淡，“我赶时间。”
观水有术
画船听雨
周围湿度上升，越来越多的水珠凝结在周围。
而后，无害圆润的水珠变换出利器的形态。
争斗，一触即发。
[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位教令院的放逐者，他像雨天的乌云一般不稳定。]那一日，纳西妲的话语出现在脑海。
[我能不能拜托你…在必要的时候解决暗处的愚人众？他们是极不稳定的因素……]
[你说你还想要借助我的力量除掉博士以及他所有的切片？]小小的神明手托着下巴，[……我确实对他不放心，我们可以合作。
……原来如此，你是这样想的。好，我会想办法除掉博士的切片，剩下的那个便交给你了。]
[如此，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璃月是这样说对吗？]
[那么，委屈你这些日子呆在你最讨厌的人身边了…时闻。]
……
元素攻击并不能解决所有愚人众，总有冲到他跟前讨打的士兵。
时闻将冲上来的一个士兵一掌劈晕在地，然后又用刀剑挑开另一个人直刺过来的武器，然后趁其重心不稳、身体大开之际，一个蝎子摆尾，狠狠踢上士兵的头。
不多时，地上躺了一众愚人众士兵，皆丧失了战斗力。
时闻不再给一个眼神，解开机关继续顺着通道往里走。
走了一路，也杀了一路。
越过地上不能动弹的愚人众士兵，时闻走到最后一道机关前。
里面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
打开这道机关，走过去，他便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爱人。
鼓掌声音响起，时闻伸到半空中的手一顿，转过头，看到他平生最讨厌的人。
“博士…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毕竟……即将要上演一出难得的戏码，若是缺席了太过可惜。”博士神色自在，“时闻阁下一招一式十分漂亮，令人赏心悦目。”
时闻沉下脸，“博士，别太过分了。”
“时闻阁下若想跨过这道门……”博士笑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像刚才一样打趴下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
时闻微微皱起眉，正面对上愚人众第二席，他并没有多少胜算。而提前布在其身的杀阵，此时决不能用……
“二…”博士说到这个，微微一笑，在时闻不善的目光中卖起了关子，“我研究了您的血液……那…真是神奇！”
“太神奇了！”博士有些激动，像是学者发现了新奇的研究课题一样激动喜悦，“将一滴血液滴入混有魔神残渣的液体中，魔神残渣竟然…‘躲’起来了！”
“便是您说您是天理的宠儿，我也信啊，时闻阁下。”
“所以……你还想要我的一份血液做研究？”听到里面打斗声音越来越激烈，时闻内心也愈发焦急。
“不……”博士平静下来，“虽然这个提议同样很有诱惑力。但我对另一个答案更感兴趣。”
“时闻阁下不受魔神残渣的影响，但若是……魔神残渣在您的体内呢？”
“……荒谬！”时闻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你竟……如此丧心病狂！”
“看来您的选择是第一个了……”博士语气中隐有遗憾。
站立的地面微微颤动，一声巨响闯入时闻的耳朵。
时闻心觉不妙，转身想要快速打开机关，却被一击攻击打断。
“博士！”
“别着急，时闻阁下。以您的实力还是能与我一战的…就是时间……”
就是时间不等人。
刚刚的那声巨响紧紧揪着时闻的心脏。
不知道散兵在里面究竟是什么处境……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他要立马过去，他要立刻见到他的少年。
“你在逼我…”
“怎么会，我可是将选择的权力交给您了。”博士此时是取得胜利的得意与随意。
“拿来！”时闻朝博士伸出手，没好气道。
“什么？”
“啧，魔神残渣。”
博士笑起来，示意身后的人将一早准备好的装着魔神残渣的注射器递到时闻面前。
时闻拿起就要扎入左臂。
“慢！”博士打断了时闻的动作，“时闻阁下，另一只手。”
时闻抿紧唇，黑色的眼眸盯着愚人众的执行官，“……好。”
时闻将闪着不祥光芒的魔神残渣经由右手注入体内。
一声脆响，空了的装置被时闻扔在地上。
“……你满意了吗？”他的右手是他使剑的惯用手，如此一遭，怕是以后只能练习左手拿剑了……
“请原谅我的僭越，时闻阁下。毕竟您对我的杀意简直要化作实体将我绞碎。”
时闻狠狠剜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博士，转身去解机关。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着他。
机关既解，通道打开。
时闻眼前突然一阵发黑，手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停顿了几秒才勉强恢复清明。
“记录下来，第一次产生反应时间：一分钟。”博士对着身旁的愚人众说着，语气里尽是漠然，“可能原因：血液与注射物产生剧烈排斥反应。”
注射同等量的魔神残渣，时闻比之其他实验品产生反应的时间更短，这也许是其血液排斥魔神残渣的缘故。
得到满意的结果，博士心情很好，带着人转身离开，这一场好戏看完了，他还要赶下一场戏剧。
时闻强压下不适后，一路疾跑过去。
时闻刚一进入大殿，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噩梦成真。
胸口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少年几乎全部身体悬在外面，身后连接的管路已经隐有断裂的迹象。
“……那是我的东西！”
“你休想！”
“我绝对！绝对不能再回去！”
“时闻还在等着我！”
“不…不…不！”看着少年从高处坠落，时闻大脑一片空白，如离弦的箭般飞冲了过去。
若是望舒客栈的夜叉仙人在这里，他必然会惊叹时闻冲出去的速度竟然超过了他。
紫发的少年如流星般坠落，
落入一个安稳的怀抱。
时闻脸上又哭又笑，
幸好，他赶上了；
幸好，他接住了他的太阳，他的月亮，他的星星。
幸好，他接住了他的全部。
“阿散，我接住你了。”
散兵睁大眼睛，他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觉，不然本该在沉玉谷等着他的少年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来杀我的吗？”
【若你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极恶之事，我会杀了你……】
时闻跌落在地面上，却将他怀里的少年护得极好，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可是散兵如能量耗尽的机械，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听不到少年给出的答案。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当初说错话了……”时闻将颤抖的手抚上散兵的脸，虚着声音不停地道着歉：“阿散，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时闻。”草木的主人的眼中隐有对少年担忧，“出门右转尽头有一间干净的房间……你们可以去那里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您，小吉祥草王大人。”
时闻的动作机械而缓慢，纵然自己的身躯如火灼烧一般疼痛，还是稳稳地抱起失去意识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出去。
……
找到那个房间，时闻轻轻地将散兵放置在小床上，动作缓慢而轻柔，像是对待一件天上天下顶珍贵的宝物。
时闻慢慢直起身，虽然他极力调动元素力以及仙法压制他现在的不适，却还是有些发昏。
少年手捂着头，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一些，他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细细擦拭去少年身上的狼狈。
他的少年不应该被这不知道是何物的液体沾染，不该被成神的执念掌控。
他的少年，合该是张扬的、凌厉的，
张扬如夏日的烈焰，凌厉如高天的雷鸣。
时闻一边细细整理着，一边呢喃着：
“阿散，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究竟想对天理做什么吗？当初在蒙德，咱们约好了的…一回沉玉谷，我就将五百年前的那份契约告诉你。”
“等你醒过来，咱们就回家好不好？…阿散，我想回家了。”
“你也将你的过去讲给我听…好不好？你过去的苦痛，我想和你一起承担……当然，如果你要是不愿意说，也可以的……咱们就在一起好好生活……咳咳…可以吗？”
“…不过博士跟我说，海芭夏和旅行者都曾和你意识相连，见过你的过去……咳……我有一点点嫉妒…嗯…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你也得哄哄我……”
时闻深深喘了一口气，有些提不起力气，身子有些发软，但还是坚持着不停说道：
“是不是雷电影起初对你不好，咱们以后‘杀’到天守阁去为你讨个公道好不好？咱们可以不原谅她，但是……她总得道歉是不是？”
时闻牵起散兵微凉的手，慢慢擦拭着。
“她要是不道歉……咳咳……我们就找她姐姐告状……然后我们看她被姐姐训的笑话好不好？”
“…阿散，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回家，我……我想你了……”
“…等回家去，我再给你做雨泽茶糕…好不好？”
“阿散……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茶泡饭了……这次你不要说我是只馋猫了…我就喜欢你做的这个……”
“阿散……我真的好讨厌博士……好讨厌，好讨厌……不过这次应该是我略胜一筹……呵…他也快死了……阿散，你是不是应该夸夸我……”
“好吧，我知道……你会说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个绝无仅有的笨蛋……但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阿散……我有点难受……”
少年一句句说着，床上的人皆无法应答。
时闻现在眼中的世界像是融化了的奶油，所有东西都扭曲结合到一起，一阵阵眩晕摇晃着他，逼迫他倒下。
可少年就是倔强地不肯闭上眼睛。
时闻的左手找到散兵的手，十指相扣。
他怀着虔诚的心情，俯下身，最后亲吻了他的少年。
一触即分。
“…阿散……”
“阿散……有人欺负我……”
“阿散……阿散……我的…阿散……”
终于，时闻支撑不住，如雨后残叶，倒在他的少年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