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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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东廊的几间屋子，都属于齐景楼的所有，东边廊道几乎没有宫人经过。
靠着前殿的东屋是书房，地上摆了一个燃着碳火的炉子，上面放了一口铜锅，锅内微黄色的鸡汤正嘟嘟翻腾，屋内飘着浓郁的香味。
小几上放了几大盘菜，有切好的牛羊鸡猪肉，有洗净的蔬菜瓜果点心。
他笑道：“过年我都是提前叫总管从御厨房叫人送来锅子和菜，自己煮来吃。”
林娴春笑道：“这样吃着暖和。”
齐景楼往锅里加菜，他问：“你有什么菜不爱吃吗？”
“我不挑，都吃。”娴春往三个杯里倒了一点果酒。
小猴子在屋里东瞅一下，西看一眼，闲得无聊，主动提出，“殿下，不如您同林大人说话，奴为您们煮菜。”
“你会吗？”
“会，奴在后厨打过下手。”小猴子道。
“那你来。”齐景楼将位置让了出来。
他坐在书桌前对娴春道：“逍遥侯带信入宫，说是酒楼找到了，年后修缮后就开张。”
“小女子感激不尽。”娴春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武侯只要有好酒，便万事足。”景楼笑个不停。
娴春在心中暗忖：既然这样，她将自己研究出来的菜谱和酿酒配方整理出来，送给武侯，以报他收留和照看自己的下人们的大恩。
她在前世从七岁开始学做饭菜，十岁之后开始掌厨，开始是不想挨打，用心学做菜。
到后来发现她有天赋，做菜能举一反三，沈妈惊得直叹：“小姐要是男子，必能入皇宫为御厨。”
娴春将自己做出的新菜，配料和做法写在纸上，还把收来的各地菜谱改了配方后记下。
在出嫁后，她被关在卢家的后院，除了抄经，她还整理出了一册《林氏菜谱》。
哪知，这本菜谱后来被卢家的人盗走，拿去叫厨子试用后，开了一个酒楼，凭着几道独有的菜肴，生意火爆，赚得盆满钵满。
“哼，我看今世卢家没地方盗取菜谱，用什么去开酒楼赚银子，卢家大少爷又如何去日嫖夜赌。”娴春心中暗讥。
宫外爆竹声声炸响，有的人家还放起了烟花。
景楼喝了一口果酒，提出，“我们一会去看宫里烟花。”
“好。”娴春笑道。
齐景楼一脸苦笑，道：“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吃锅子，在一起说话过年。在皇宫里，别人见我就躲，我就像是个多余的人。”
说到伤心处，齐景楼的眼眶红了。
“殿下，别难过，这不是您的错。”
“是呀，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齐景楼闷闷不乐垂下头。
娴春思索了一会，开口道：“殿下，当你身处困境时，就如尘埃中的一块石头，人人都能践踏。偶尔长出一根绿草，也会因碍了他人眼被拔掉。”
“当你如太阳一样辉煌，他人便只有仰望，你酷热暴晒，他只能躲着；你懒于露面，他只能等着。”
“你还年轻，不必自暴自弃，寻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去努力打拼，勇敢前行。。”
齐景楼听了娴春这一番话，惊讶地看着她，拱手道：“景楼受教。”
林娴春红着小脸，笑道：“小女子胡言乱语，若是能让殿下散去心结，开心就好了。”
“哈哈，我很开心。”
齐景楼是真的觉得开心，有人鼓励他，为他分担压抑的心绪，让他觉得不再孤单。
前殿传来喜庆的乐声，那里在举办盛大的宫宴。
宫宴快结束时，皇宫四周会在墙城上，派专人燃放爆竹烟花，一直要放到正旦。
前殿内，宫宴正在举行。
殿内坐着丰朝所有的皇室家族成员。
殿上位正中坐着尚武帝，左边条桌前坐着皇后，右边条桌前坐着皇太后。
他们身后各站有一位掌事姑姑和太监总管。
在皇后和皇太后的下首，各摆几张条桌，坐的是皇上的妃嫔。
殿内两侧摆满了条桌，按着顺序依次入坐。
最前面坐的是太子齐景柱一家，他妻妾儿女成群，有十多口人。
太子下首坐的是一母兄弟，二皇子齐景枫和三皇子齐景松两家人。
贵妃的儿子五皇齐景恒和德妃生的儿子八皇子齐景格，坐在角落。
皇上不站起身，就看不着他这两个皇子。
贵妃和德妃两人坐在殿上，看着自己儿子的位置，心中有些堵得慌。
有什么办法，宫宴是皇后主持，她想要怎么样，就怎么做。
殿内还坐着几十位亲王、公主、郡王、郡主……
唯独少了一个七皇子，太后看这一幕就闷闷不乐。
喜乐伴着歌舞，殿内气氛热闹。
乐声暂停下来，太子带着兄弟们也上前敬酒，“祝陛下、母后新春吉祥。”
他们兄弟几人直接省了给太后致敬，看也不看太后一眼。
以太子为首的几个皇子，他们依仗的是外祖家的势力，对亲祖母太后这个宫女出身，没有一点能力和本事的人，从来就不屑一顾。
太后一直搭着眼皮，皇孙子们不给她敬酒，她也不理会。
接上来是亲王们一个接一个上前敬酒祝贺，“祝陛下万事皆顺，国泰民安。”
“祝太后娘娘新年大吉。”
“祝皇后娘娘新春吉祥。”
代王最是能说会道，他站在殿内夸个不停，“丰朝江山在陛下手上日渐昌盛，未来必将更加辉煌……”
太后看了一眼代王，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口鼻方正，长得极像先皇。
她垂下眼帘心想，若是当年灵贵妃能忍住不争，未必皇后是她的对手，可能现在做皇上的人就是代王了。
“都是命呀。”太后心想。
前皇后为了斗败灵贵妃，抱走了她的儿子养大，封了太子，娶了皇后的侄女，得到了恩国公府的支持做了皇上。
说到底，皇后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自己和孙氏家族。
“太后娘娘，妾身敬您酒，祝您福如东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太后的思绪。
太后抬眼看过去，一位年轻美貌的嫔妃，站在所有嫔妃的后面，站立举着杯子，冲自己说话。
在入座后，文嬷嬷在太后的身边，为她悄悄介绍了几位新嫔妃，还道了她们出自何处。
这位长着一双桃花眼的浆美人，是皇上的新宠，她之前是欢畅宫贵妃的宫女。
贵妃坐月子，她让这位浆美人承欢，拉拢陛下少去别的宫。
太后扫了一眼，见皇后一脸不快，贵妃皮笑肉不笑，德妃翻着白眼。
太后一目了然，贵妃用这个棋子来给皇后添堵，也要看自己的笑话。
在皇后还没站起来敬酒，一位美人先站了出来，这明显是要利用自己来抽皇后的脸。
要是之前的太后，她会左右为难，露出怯意，惹来嫔妃们笑话。
她来之前听进了林娴春的话，也想明白了。
别人笑话她，做为儿子的陛下也会觉得无颜面。
太后看了美人一眼，冷冷地道：“你有何资格先于皇后来敬酒，这里只有你的席坐，没你的话说。你连规矩没学好，也敢去伺候陛下。”
皇上垂着的头迅速抬起来，飞快看了一眼太后，见没有宫人教她说话，眼睛扑闪了两下。
皇后惊讶地张着嘴，不敢相信这是生性软弱的太后，能说出来的话。
贵妃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想利用太后，哪知反被太后当众抽了一个大耳光。
“妾身……”浆美人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皇上。
太后挥手，“拉下去学规矩，大过年的别摆出这副模样。”
大总管看了皇上一眼，见他点头，立刻挥手，匆匆上来一群宫人，不知是拉还是拖，拥着浆美人出了宫殿。
殿内的人都呆看着这一幕，心中在嘀咕：泥人一样的太后，也有露出锋芒的时候，可见之前她的软弱是装出来的。
皇后站起身，笑着敬酒，“妾身祝母后新春快乐，身体康健。”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向太后表达敬意。
殿内又重新热闹起来，你敬我的酒，我敬你的酒。
贵妃强笑着起身给太后敬酒，“祝太后娘娘新年大吉。”
“大家都快乐。”太后扯了一下嘴角，搭着眼皮说话。
这表情是贵妃在面对她时，最喜欢摆出来的，一副不屑的样子。
太后第一次感觉在宫宴上心情舒畅，像是在六月酷暑天喝下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她决定，以后只要有人敢以下犯上冒犯于她，她将毫不留情反击。
你看不起本宫又如何，本宫就用一个‘孝’字压着你！
【注：酸梅汤起源于秦朝，由秦朝着名医生徐福用前人配方改良而来。徐福被秦始皇赢政赐名“徐公饮”，作为秦朝皇帝秦始皇赢政的专用饮品。】